“这种地方怎么睡觉?”秦晓晓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几页,喵的,小篆——看不懂。又拿起一本,隶书——喵的,忍之!秦晓晓一边翻书一边开始感谢邱夫子叫全班抄写繁简字对照表好几遍了,还要感谢母亲大人把从小把自己送去练书法。书上的字虽然看不大利索但意思终究能懂了。再仔细读读,左不过是《论语》。再找出一本认得出的,却是《诗经》。原来这里也要念四书五经啊。秦晓晓把手中的《诗经》随手一抛,不想书砸到身后的书架上,“轰隆”一声响。
“何事?”赵母闻声赶过来,“你就回屋好生将养吧,别的给我添麻烦。”
“婆婆放心,媳妇没事。就是几本书掉下来,倒骇了媳妇一跳。”秦晓晓连忙走到门口掩上门,艰难地半蹲着,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将地上的书急速拾起来再塞回去,一抬头,与赵母的眼神来了个亲密接触。
“婆婆,您,您怎么——您什么时候进来的?”秦晓晓有点语无伦次,“媳妇、媳妇……哦,您坐,您坐。”说着,有些吃力地去拖桌子后面的椅子。
“不必。”赵母紧皱着眉头看着秦晓晓心虚地忙活,也不加阻拦,反而一大堆问题,“往日里打死也不向书房跨一步,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跑到书房里看书。”
喵的看我搬凳子你竟然不跟我客气客气,我肚子里有你的孙子啊喂!秦晓晓累得不行,双手撑着椅背休息——这椅子绝对是实心红木的,好家伙,这么沉!好不容易缓过点劲儿,才回答道:“媳妇是怕您操劳,所以来书房,帮您料理一下。不过媳妇身上不方便,还是给婆婆添了麻烦。是媳妇不好,考虑有欠周全。”
秦晓晓努力地把自己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见赵母脸上无奈的神色更甚,不由低头吐了吐舌头:今日已是第二次弄巧成拙了,看来这印象,不是一时可以改得的。回手抽了一本书塞进袖子里,秦晓晓略一屈膝俯身道:“媳妇便回屋去了,不与婆婆添乱。”
“快回去吧!”赵母如释重负,开始蹲在地上收拾残局。
秦晓晓耸耸肩,慢慢悠悠晃出了书房的门。屋外的阳光有些晃眼,许是午时了吧?想着想着,肚子开始叫唤起来。可是刚刚惹怒了“婆婆”不敢去询问午饭的事平白惹她又窝一肚子火;好说话的“夫君”还没有回来,她便只得忍着饿,回到屋子里。
进了屋,栓好门,秦晓晓有些兴奋地把揣在袖子里的书抽出来看。刚一翻开,秦晓晓便有些失望地把它合起来丢到床上——又是小篆!看来这个世界的通用文字还停留在秦汉时期,小篆神马的最讨厌了!秦晓晓有些赌气地捶了桌子一拳头,却疼得自己直皱眉甩手,差点把手甩掉。
看来自己果然流年不利,十几年的书白读了,穿越了毫无用武之地,亏自己还是学历史的!秦晓晓摇摇头,真想不明白那些小不点子们怎么就那么想穿越?她们以为穿过来就会有高富帅围着她们么?好天真好天真!她们以为穿过来就一定是皇亲国戚权臣贵胄么?好天真好天真!她们以为穿过来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秒杀古代生活么?好天真好天真!喵的过来连字都不认识,饿了去哪儿吃饭都不知道啊有木有!
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秦晓晓翻着白眼儿撑起已经觉得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床边,不、炕边上挪。原来怀孕这么这么累,秦晓晓心想,也不知道ooxx什么的是什么感觉就得了个孩子,算我赚到了还是算我亏本亏大了?好不容易挪到炕边,又挣扎着摞好枕头们再靠上去,秦晓晓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不想,刚准备满血复活,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一连串惊天地泣鬼神的声响,向万物众生控诉自己主人对自己施加的暴行似的。
“你别叫了行不行?”秦晓晓撅着嘴,抬起手想向自己的肚子拍两巴掌,但看见圆滚滚的肚子,怕伤了孩子,只得作罢。等赵明佺回来就好了,秦晓晓开始一面鸵鸟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以求得安慰,一面把书拿回来翻开看。
“这个字……好像风。”秦晓晓的大脑CPU全部占满,开始拼命搜索内存,试图读懂这本书里的只言片语,无奈真的只是只言片语——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凑不出来。越动脑子肚子就越饿,血糖低了大脑就缺氧了,大脑缺氧了人就犯困——秦晓晓就这样睡着了。
“娘……”正在推秦晓晓的手顿了顿,收回去,“秦姑娘?”
“不用叫娘。”秦晓晓没有睡实,听见门开的声音就应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而已,“你可算回来了,没吃午饭我都快饿死了。”说着很是利索地爬起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秦姑娘身手真是,敏捷。”赵明佺苦笑着看挺着个大肚子的秦晓晓蹦蹦跳跳地预备吃饭,“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辰,姑娘怎的如此高兴?”
“Na ni?!不到吃饭的时辰?这都几点了还不吃饭?!”作为一个吃货的秦晓晓听了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一般,立马蔫
儿了下来,“早点就是一碗鸡汤,连个主食都没有;午饭也没有吃,这溜溜饿了一天了啊!我饿着不要紧啊,饿着肚子里的这个小赵明佺怎么办?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秦姑娘稍安勿躁,小生这就去帮姑娘下面,如何?”赵明佺被秦晓晓念叨得晕头转向,只得妥协。
“好啊,西红柿鸡蛋面。面我要用鸡蛋和的手擀面,别放姜炝锅,甩一个鸡蛋卧一个鸡蛋,别放香菜,去吧。”秦晓晓大牌地摆摆手,“我等着,快点儿啊。”
“这……”赵明佺面露难色,“姑娘说的,都是些什么?这姜和鸡蛋小生听过,只是这西红柿和香菜……是何物?”
“啊?!你不知道西红柿和香菜?!那……你听过番茄和芫荽么?”秦晓晓的表情开始抽搐,见赵明佺犹豫地微启双唇,立马堵住耳朵闭紧眼睛大叫,“你不要说你没有听过!”
“秦姑娘。”赵明佺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拉开秦晓晓堵住耳朵的双手,说出了秦晓晓最不想听的话,“小生都没有听说。”说罢,理科放开手,道:“小生逾礼,请姑娘见谅。”
“没关系,有什么做什么来吧,我饿了。”秦晓晓双目无神眼神空洞,弄得赵明佺非常放心不下。
“姑娘可还好?”赵明佺开口,又换来秦晓晓飞过来的一记有力的卫生球眼儿,“快做饭去,哪那么些废话!姑奶奶饿了知不知道?!”
“是,小生这就去。”赵明佺被秦晓晓突然的大吼吓到,连忙出去了。
“真是的,怎么连西红柿都没得吃。”秦晓晓开始调取脑中的存档,“我记得西汉就有培养一种食用的小西红柿了啊,怎么会没有呢?哎呦!”肚子里突然有被击打的痛,冷不丁地叫秦晓晓吃痛出声。
“干嘛啊?知道我不是你娘亲又吼你爹爹你不高兴?”秦晓晓低头轻轻拍了几下肚子,“你抗议也没用,你以为我喜欢在这里呆着啊?回家还有西红柿吃!”
肚子里没了动静,秦晓晓靠在椅背上微微伸懒腰,心想:看来在这个世界不能用原来世界的历史知识了。虽然有些重合,但时间都是错开的,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当成疯子。衣着是唐制,文字却还是秦汉时期的小篆隶书,可是又有科举考试……啧啧啧,好混乱好混乱。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正想着,赵明佺端了一只青花碗进来,碗里还冒着热气,诱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青花瓷啊,得,这宋元时代的都出来了。不过这碗里的是什么?好香啊。秦晓晓非常不顾形象地盯着赵明佺手里的碗,盯得他出了一层白毛汗。
“秦姑
娘,快用吧。”赵明佺把碗放到秦晓晓面前的桌子上就立马收回手,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一起吃掉似的,“饮食粗鄙,姑娘且凑合着些。”
“哪有哪有。”秦晓晓有些没出息地凑到碗前,才发现只是寻常的倒炝锅,心下开始惊奇怎的会有如此诱人的香味,不觉食指大动,也不顾刚出锅烫嘴,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发现赵明佺站在一边以接近半石化,才想起来自己有正事要办。
“哎,赵明佺,你教我识字吧。”秦晓晓轻咳两声,作淑女状。
“姑娘要识字?”这下轮到赵明佺一脸惊异,“我雍唐女子,以识字为耻。”
“什么?!”秦晓晓震惊不已,“为什么?”
“孔夫子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赵明佺开始掉书袋。
“对,他还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秦晓晓鄙视地皱皱鼻子,“你娘子不是大家闺秀么?不识字成天里做什么?”
“听戏,唱曲儿。”赵明佺如实答道。
“呵、呵呵……”秦晓晓彻底无语。看来这世界观也与自己那个时空的古代有异——唱曲儿的大家闺秀?戏子最轻啊。
“姑娘可还要学?”赵明佺追问道。
“学!姐才不要当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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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若执意想学,小生教便是。”赵明佺不明就里,见秦晓晓如此坚决,还是答应了。
“这样最好。”秦晓晓一指床上的那本书,“现在用的是那种字还是书房里《论语》《诗经》里用的字?”
“姑娘竟识得隶书?”赵明佺满脸讶异,“那可是书吏佐官才能用的。”
“你是书吏佐官?”秦晓晓瞥了他一眼,非常不满意他这样惊异于女子识字,“我认得又怎样?在我们家乡,文盲才受鄙视。”
“小生虽不是书吏佐官,但一直努力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赵明佺顿了顿声,“小生不才,是个秀才。”
“搜得死呢。”秦晓晓习惯性说出了表示“原来如此”的日语,见赵明佺已经完全石化,只得解释道,“就是原来如此的意思,OK?”
“OKOK。”赵明佺活学活用,逗得秦晓晓笑出声儿。
“话说,你们都不吃午饭的么?”秦晓晓眼角的余光看见桌上的空碗,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吃饱饱的肚子。
“雍唐日食二餐,只有早晚两顿。”赵明佺据实以告,换来秦晓晓一脸苦大仇深:“只吃两顿会饿的会饿的!”
“呃……”赵氏美男无言以对。
经过一系列协商,最后赵秦双方敲定,在不影响秦氏孕妇养胎休息的前提下,赵氏夫君每晚饭后为其授课,讲授最基本的课程——文字。好在秦晓晓有些底子,又天资比较聪颖,很快就学的□不离十。无奈小篆不及隶书规范,又是象形意味浓厚一些,就算秦晓晓单字学得□不离十,把字连在一起组成句子还是看不太懂。每天夜里,二人人手一本书,挤在那一小口口地方,就着油灯读书。有看不懂的,晓晓便用手指戳戳几乎“入定”的赵明佺,他便会回过神来知无不答。二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虚心学,倒也和谐非常。
这一眨眼两个月就过去了,秦晓晓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脚也肿的穿不进去鞋。跟赵母的关系,也因着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来越多而开始有所缓和。这不,脚上这双鞋子就是赵母亲手纳的底子亲手绣的花亲手做上的。
这天晚上,秦晓晓抱着一本《论语》“挪”进书房。因为夫君明年乡试,明经科有一项试题是贴经,说白了就是现在的古诗词默写。对于身为一个文科生的秦晓晓来说,这种事情是纯粹的小菜一碟,于是便自告奋勇地担任起了给“夫君”划重点的任务。
姐考试的时候怎么就没个人来给姐划重点?秦晓晓一面挪一面在心里抱怨,难道这就是命?命啊!命啊!命运待我不平啊!
赵明佺
正在屋里读着秦晓晓头些日子画给他的《孟子》,有一章被圈上,上面用了歪歪扭扭的小篆写了“背诵全文”四个字。看着这四个字,赵明佺的嘴角在不知不觉间浮上一抹笑意。当初娘子嫁给自己后,成日里只能拉着自己唱曲,却不能陪自己读书。虽然现在的“娘子”不是自己真正的娘子,性格也不及自己娘子温婉,却八面玲珑,隐隐还看得出有才气逼人。
“喂,里面那个,开门!”秦晓晓似乎看见胜利的曙光,不想里面那位却不像往日一样听见声音就出来。她不知道,里面那位正在想着她的好,面上泛红。
“是,这就来。”秦晓晓的声音将赵明佺从思绪中唤醒。他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吧秦晓晓迎进屋子里。
“画好了。”秦晓晓扬了扬手里被自己团成一卷儿的书,“说吧,怎么谢我?”
“小生去为姑娘做宵夜,姑娘想吃什么,尽管提。”赵明佺早已摸清秦晓晓吃货的本质,拿捏着时辰也该是饿了,便使出杀手锏。
“好啊。”秦晓晓果然毫无防备地中招,“我想吃小笼包和桂花糊,去做吧。”说罢,一屁股坐下,用书卷指着赵明佺道:“做回来本姑娘检查你背书。”
“姑娘还是吃些简便的吧,这小笼包做出来,只怕便没时间背书了。”赵明佺心里那叫一个悔啊——就不该叫她自己说想吃什么,她想吃的,都是麻烦的。再说了,这都九月份了,哪儿给她学么新鲜桂花熬桂花糊?上次用的干桂花,生了好几天气不说,还画花了我好几本书。
“罢了罢了,反正今天不饿。”秦晓晓腾出一只手掐了掐脸上的肉——该减肥了,哭,“来来来,背书背书,我给你看着。”
“姑娘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书,不累么?”赵明佺体贴地问道。
“不累不累,权作胎教。胎教很重要的!”秦晓晓吃力地探身从桌上拿起《孟子》,“寡人之于国也,背之!”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而已。……’”赵明佺长得好看,声音也跟播音员似的好听。一篇颇为无趣的治国论调,从他嘴里一念出来,跟散文诗朗诵似的。通篇背下来,那清晰度,那流畅度,晓晓都忍不住鼓掌了,满眼桃花开啊。
“我累了。”秦晓晓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