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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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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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宝贝。
  这错综复杂的环节可说来话长了,楚月不明所以,故发此言,他心中苦笑:哥哥是歪打正着寻到你的,忽然打了个趔趄,坐回了榻上,楚月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可怕,顿时醒悟:“你受伤了?”
  刚才对付达凯已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虚弱地说:“郡主,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先取点水与食物给我充饥,我饿了一日了。”
  可不是,自他夜扮宋兵死尸开始,就滴水未沾,在短短的一昼夜内,他经历了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未尝过的酸甜苦辣、种种打击与奇遇,更没有想到第二个晚上就能坐在可人儿身边,其中的辛苦与滋味,他连回忆一下都不愿意,虽然还在危险之地,即便离开了这里,外面又安全么?但是,值了!
  现在的处境就跟那个梦境一模一样,可是他终于寻到了那滴甘露了,楚月——就是他生命里的甘露,他再不管这人世的苦海无涯,再不考虑人生的白驹过隙,他只想将这滴甘露吸入唇中,注入血中,化入肉中,融入自己的生命中,然后,无论是坠入无底的深渊腐烂为泥,还是在初升的朝阳中挥发成汽,他都值了,因为,他拥有了一份跨越生死的恋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心情大开,胃口也大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楚月端来的点心肉干,咕隆咕隆地牛饮着温热的奶茶,好不过瘾,回想起来,好像每次与楚月相逢前,自己都是饿着肚子,然后她便将自己喂得饱饱的,这就是所谓的宿命么!
  补充了营养,他的脸色好多了,伺候完他的楚月方留意到榻前地上的一滩血迹,他不想让楚月看到达凯的丑样,用毛毯裹着这家伙扔在一个木柜后。
  楚月以为达凯被他杀了,虽觉其该死,却露出不忍之色,毕竟是她的表哥,女人一向心软,达凯刚刚对她的侵犯就是死十次也不为过。
  他轻叹一声,告诉她达凯没死,楚月眉头一展,略问了一下达凯的伤情,他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让楚月明白达凯所受的惩罚,一团红云儿飞上楚月的脸颊,虽觉不妥,至少留了表哥的性命,未婚的少女怎晓得这比杀了达凯还厉害。
  再救醒了刺花,刺花见到这个当初暗恋过的小子在这刻儿冒出来,当真喜出望外,不啻于见到了救星,她和郡主一样,认为他变成了大高手。
  主仆俩听他简单述说了大战及闯营的经过,当然跟三相公的瓜葛他不敢说出,因为解释起来颇费口舌,而更远的经历只能留到以后再说了。
  与预期相反的真相对楚月并无多大影响,在一边听一边不断惊叹之余,她只是一往情深地看着情郎,眼中的爱意反而愈深愈浓,当一个男人为救心爱的女人明知不可为而为,这份爱才尤显真挚、珍贵。
  说来说去都是别人,自己不过是个傀儡,越说越无趣的他偶一抬头,正看到可人儿对自己英雄般瞩目的眼神,不由精神一振,再也舍不得离开这种任何男人都会为之自豪的眼神,这是一个少女面对心中王子的眼神、妻子面对伟大丈夫的眼神,这是人世间最温柔、最美丽的眼神。
  他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交融,他看到了一份跨越千古、天地动容的爱,这份爱不含任何的杂质,纯得如那高山的流水、碧空的轻云,深得如同那无边的广宇、无穷的大宙……天地在旋转、日月在穿梭,一道时空之虹架构的鹊桥,将这相隔近千年的一男一女牵到了一起。
  他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原已犹豫的决心终于归位,本来收拾了达凯之后,他还认为楚月留在金营里比跟着自己漂泊安全多了,而现在,他彻悟了,真正的爱人是一个可以跟你同呼吸、共命运的人,而非那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你既然得到了这份千年修来的爱人,就不要退缩,要用自己的双手,开创一片属于你和她的天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简直是屁话,爱一个人,就是要一生相伴,长相厮守,看着她与岁月一同老去,这才是勇者的爱、积极的爱。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知道,这一生,再没有人可以将他俩分开,即便是生死。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似的,泪光涟涟的楚月上前一步,当着刺花的面,握住他的手,轻轻唱到:“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么感人的场面却被一旁不知趣的刺花打扰了,一面对他难掩失望地唠叨,一面对达凯的下场直呼痛快,一面又双手搭胸,感谢大神庇佑郡主。
  他与她相视而嘻,“大神!”他想起了那心思缜密的教尊大神,挞懒虽不在,但这家伙可是个威胁,虽然时间充裕,还是早点进入那个“逃生舱”为妙,以免夜长梦多,当下不及解释,便要楚月赶快收拾一下,即刻就走。
  刺花却没有帮着收拾的意思,在边上嘀咕着,显然要郡主考虑清楚,跟这没保障的小子在一起只有危险没有幸福哩。
  楚月没理她,飞快找了一些细软衣服打成一个包裹,收拾停当,楚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楚月当然知道,现在是逃亡的最好机会,一旦父王回来,就千难万难了。照挞懒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今晚应回不来,因为其要找的人在这里。不过最迟明早挞懒就会被惊动,若守卫们见达凯还不出现,又不敢进帐探察,只有向上禀报,而达凯一被救出,便暴露明日的行迹,那时,挞懒无论是为追回爱女还是为捉拿明日,都会动用其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所以这个机会可以说是最后的机会,除非……
  明日的身体还很虚弱,根本应付不了艰苦的逃亡,楚月焉能看不出来,终于咬咬牙道:“明日,我们逃不远的,天一亮,海冬青一出动,我们将无所遁形。不若这样,干脆杀了达凯,父王责问起来,只说他对我无礼而被我误杀,就不会泄露你踪迹,刺花可将你藏于大营密处,等养好伤、风头过了,我们再逃不迟!”
  他大为感动,原本对达凯心软的楚月终于彻底站到了他这一边,做出了最难下的决定,这简短的一段话,已表明她可以为了他不惜跟她的民族、国家决裂之心。楚月所言不无道理,他当然清楚这个问题,现在已是冬季,大地枯秃,委实难以躲过天上飞禽的眼睛。况且,他已成为几个国家的公敌,无论在哪里现身,也难逃群起而攻的命运。
  不过他早有定策,这个可以说是万全的脱身之策,却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别人送上门来的,即便是那教尊大神的神机妙算,也料不到他会用这个方法脱身。“好,达凯就由刺花动手,如此她才能与我们贴心,不过——”他看着脸色变得惨白的刺花,突然调皮地挤挤眼睛,大笑起来:“还是饶达凯一死吧,山人另有妙计。”主仆俩被他的大喘气弄得上下忐忑,哭笑不得,却受到他的渲染,原先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缓解,这个行事莫测的小子虽没什么大长进,但绝不会在此刻乱开玩笑的。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一扫这大半年来心头的沉重与阴影,又恢复了以往的风趣,或许终于和可人儿团聚,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吧。
  在望风的刺花的一脸狐疑中,他拉楚月躲入内帐,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楚月喜孜孜道:“真的?”
  为了以防万一,楚月还是对达凯又做了一番手脚,确认其至少要到下一个晚上才能醒来,以多争取一个白天的时间。然后,他俩与刺花依依惜别,不会武的刺花跟着上路,只会成为累赘,远不如留在金营安全,挞懒一定会善待这个陪女儿长大的贴身伺女的。
  “爹爹,恕女儿不孝!”楚月朝帅帐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哽咽道,他也陪着单膝跪下,因为身边的女孩已将她的后半生托付给了他,无论如何,他也要感谢给了爱人前半生的人,同时一份爱的责任也扛在了他的肩上,他的眼睛也湿润了,向远隔千年的父母祷告:爸!妈!你们好吗?你们有了大儿媳了,祝福我们吧……
  不知挞懒得知女儿终跟明日逃了去会有何感触?他俩避开远处的守卫,往一个方向潜去。
  ……黑暗中,一晃一晃的,楚月躺在他的怀里,从未试过这一刻的甜蜜。温玉满怀,他附在她的耳边,嗅着她发际的芬香,强忍着吻她耳垂的冲动,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着分手后的一连串遭遇,让可人儿分享这一段人生历程的无数惊险、曲折与感叹,他告诉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和氏璧的真实下落和他组建不杀军的决心,除了和三相公、襄晋公主的一些说不清的情愫,男人的通病他当然免不了,总认为反正又没发生什么,不算隐瞒不报。
  楚月握住情郎的手,这已是她表达爱意的最大极限,小嘴伸至他耳边,为他的离奇际遇和宏伟目标惊叹、鼓励,她吐气如兰:“明日,你将这和氏璧的天大秘密告诉了我,人家才知在你心中的分量。可是你若要成就大业,怎可不杀呢?人家这一点想不明白,不要为了愚守那一句誓言而束缚了手脚,莫忘了我教你的:沙场对敌——非你死,就我亡的‘狠’字诀。若你因此而送命,人家也不活了……”
  可人儿的软唇在耳际若即若离,左一个人家、右一个人家,嗲得他心猿意马,一来少女情窦已开,在情郎面前露出女儿家情态在所难免,二来被软禁太久,一朝逃出牢笼,不欢呼雀跃已是难得,对着情郎撒撒娇又算什么。
  可人儿的关心令他汗颜,关于如何不杀的那些要点他没有吐出,这有违他到这时代后给自己定下的生存法则,但提问的是对他托付终生的爱人啊,他还能左右顾而言他么,他还能瞒着她么?
  他想了一想,终于决定向她和盘托出自己的来历,如果连自己的爱人都信不过,他还能相信谁呢。他飞快地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以找出能令她接受而不认为他是疯子的用词。他咽了一口唾沫,正待作出解释。
  外面传来一声长吟:“苏武天山上,田横海岛边,万重关塞断,何日是归年……我秦桧——终于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投奔怒海
 
  秦桧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方正有律地踱近,最后停在了头顶上,他俩忙屏住呼吸,不再说话。
  这家伙竟然自比前代节义之士苏武、田横,真真厚颜无耻。田横孤岛五百壮士之死义,苏武牧羊十九载一心归汉之高节,岂是这奴颜叛国的大汉奸可比!
  大发了一番“感慨”、倾吐了一番“壮志”后,秦桧向一人发问:“孙梢工,到哪里了?”
  一个沙沙的声音从后方远远应道:“秦大人,快到涟水军了。前面乃大金设于淮水的最后一道关卡,过后便是宋军丁家水寨,守将丁祀,手下数千彪勇乡兵,一旦撞上,可要小心应付。”
  秦桧闻言,往后移动,脚步声消失了。
  被秦桧这一打岔,他原本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再闻即将脱离金军的控制区,俩人一时兴奋起来,未完的话题就此抛开。
  须臾,一丝微光从侧面的气孔中透入,太阳出来了。光线落在他的胸口,刚够他俩看见彼此挨得很近的面孔,楚月的脸唰得红了,再无黑暗中的大胆,轻轻挣开他的拥抱,躲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
  他忙止住心猿意马,扒着气孔往外观察,但见眼皮下一条源源流长的大河,河水幽青,一浪接一浪打着密而小的水花,去势甚急,正是顺流而下的方向。
  他当然是在河上,在那送上门来的“逃生舱”里——只怕天底下的任何人都想不到,他竟然躲在了秦桧秘密南归的座船里。
  身负绝诡使命的秦桧回宋之事,金人中知情者仅挞懒及其心腹数人而已,宋人等各方势力当然不会知道,若非当时他就在帅帐顶上,决计听不到这个天大秘密,而秦桧归行的路线、时间更是到最后关头才确定,当时在场的三相公却因不懂女真话而漏了这一点。所以,唯一可能猜出他行踪的挞懒,除非发现帐顶的小洞,否则,即便知道他到过金营并带走郡主,亦不会联想到他竟是从自己安排的路线,与秦桧一路逃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这般轻易地逃出各种势力天罗地网的搜捕,还实现了那成功率只有千分之零点零零一的救美大计。哈哈,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老天爷真的很关照自己哩。
  他和楚月是半夜上的船,这艘小帆船藏在淮河南岸的一处小码头,那旗牌官奉挞懒命令安排的,由于秦桧此行极其机密,小船周围并无金兵把守,便宜了他俩轻易上船,当时只有一个船家在睡觉,应是秦桧嘴里的孙梢工了。
  他俩钻进了船头下的密封小舱,大约是凌晨时分,才听到秦桧等人出现,好家伙,足有五、六人之多,虽然都压低了说话声,但个个难掩兴奋之情,想来思乡归国之喜,是人皆有,只不知除了王氏那奸婆娘之外,其余都是何人?他很有些好奇。
  船家立刻起航,原本对秦桧会不会检查小船的担心去掉了,也是,这是其主子亲自安排的船,有什么可怀疑的,还好楚月不晕船。
  “呔!”前方传来一阵吆喝,先女真话后汉话,倒似翻译一般:“来者何人?可有过关令牌?”
  “我乃大将军麾下侍卫,奉命护送秦执事催淮阳军、海州钱粮,令牌在此。”忽一个声音出现在上方的船头,却是汉话,口音类同后世的京片子,应燕地之人,并不在出发时秦桧等的江南口音之列。
  “请亮腰牌。”要知挞懒手下侍卫鲜有汉人的,金军守关者不免有些怀疑,看过令牌后,还要检查腰牌,方才放心,“前方是宋军水寨,大人小心了,开关放行,一路顺水。”
  俩人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皆知道对方的震撼,此人来得毫无征兆,一丝儿脚步声也不带,听其声漫不在意,却传出甚远,显然是个内家高手,挞懒手下侍卫怎有这等人物,连楚月也不识,看来是特别为秦桧安插的。
  想想也是,大汉奸怎会没考虑这点,一介文人,携眷带仆,跨河越海,千里而归,身边不带个高手保镖怎成?
  船上忽然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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