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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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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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紧攥在手里的烤肉啃一口,边喝边吃,真他妈香!
  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他来到这新的世界后的第一顿大餐,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对一直盯着他看的少女说:“对不起,都吃完了。”
  少女露出看到怪物一样的眼神:“你八辈子没吃过东西?”
  他愕然地看了少女一眼,心里话:“算你说对了,若这一切不是场梦,老子真有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了……嘿!21世纪与宋朝相隔岂止八辈子?八辈子……”
  少女似曾相识的口吻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一种情愫,她的面孔在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迷离的目光穿越了千年,回到了20世纪末的某一个夜晚,同样的星空下,曾经有一个同样清纯的少女给了他一句:“你八辈子没看过女人?”
  于是,上天给了他一段真挚的感情和一道八辈子也抹不掉的伤痕……
  “十人长,郡主驾到。”小校在帐外用半生不熟的汉话给他通风报信。他慌忙将墨汁未干的的那一页翻过去,再整个合上,原来这是一本线装书《孙子兵法》。
  他又将自制的钢笔——几根鹅毛管扔在了案几下,他当然用不惯该时代唯一的书写工具——毛笔。
  一只小蛮靴踢开了牛皮帐门,他笔下的少女俏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是他不幸的陌世之旅中最幸运的一件事,他救了一位外族郡主!这位大号楚月的郡主大模大样地站在帐口:“明日,贼兮兮地做甚?”
  装模作样捧了兵书在读的他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就是“明日”,他还很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他现在的姓名是完颜明日,姓随他的主子——完颜楚月,名字是在她的刨根问底下现编出来的,倒也不全无道理,他来自明日的世界嘛,他可不想自己的真实姓名出现在后世的考古档案中。
  他恨恨地想她远不如自己写得那样可爱,老是捉贼似地从哪里钻出来,令他一惊一吓的,好在他吩咐了小校给自己放风。他现在的职务是郡主亲兵营的一个小头目——十人长,叫起来真别扭,顾名思义,手底下有十个兵,这就是郡主对他救命之恩的报答——做奴才的头子,还是奴才。
  还好,有自己的独立帐篷,在每天筋疲力尽的操练之后,可以偷偷地做一些想做的事,譬如,在兵书内页的空白眉脚处写些什么。自从他相信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之后,他就想尽可能地将这一切真实地记录下来。或许有一天,他能回去,或许,他回不去了,但至少可以给自己,或给有机会看到这本手记的后人一个明白的交代。
  他用的是自己时代的简化汉字,而且是由左向右的横写,相信只有20世纪以后的中国人可以看懂。
  来到这山脚下的兵营快半个月了,他给自己的任务就是迅速地熟悉周遭环境,并融入这个环境,这是生存的第一法则。他的第二法则是不得向任何人丝毫透露自己的真实来历,曾经前卫的他在自己的时代已经尝过被人视作异类的滋味,在这观念落后他千年的古代,他的身份要是暴露,大概除了被烧死就只有浸猪笼的份了。
  他牢记着自己编造的身世——郁洲岛上的一个孤儿,在岛上的一座小寺庙里长大,所以识得字而不知身外之事,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想出的最好解释。
  他每天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大队人马操练,并努力跟属于他领导的一小队士兵们打成一片。但是,可怜的他连马都不会骑,更不要说舞刀弄枪了,在练兵场上出尽了洋相,结果整个亲兵营都知道来了个汉人草包十人长,弄得他队里的士兵们个个抬不起头来。还好有郡主罩着,倒也没人难为他。
  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加上他旁敲侧击的拿手本事,他很快从身边的小校那儿得到了需要的情报,综合起来一分析,总算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支军队属于大金帝国南下兵团的挞懒部,金国就是女真族建立的金王朝,郡主便是大将军挞懒亲王之女。他的历史水平尚不足以知道挞懒的名字,连读音和写法还是问了好几个部下得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判断出此时是南宋期间。
  他当时的脑海里曾闪过一个令他激动向往的名字,也曾向小校试探过,但对方对这个应该闻之丧胆的名字毫无反应,他便判断这位他自小崇拜的大英雄应该早已遇害了。
  他另外得知,他们的大部队自夏季南下以来,一直在攻打一个叫楚州的城市,久攻不克,而不久,他们这支亲兵营也将开赴前线。
  完颜楚月熟练地上前拧住他的耳朵:“你说,我为何总觉得你还瞒了些勾当?”
  他暗自心惊少女的非常直觉,又欣赏她的毫无心机,惟有苦笑着告饶:“郡主,你都问过一百次了,我什么都坦白了。”
  “哼,若不是你救过我,本小姐才不信你!”连完颜楚月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出来,我教你几手,省得在外面丢我份儿。”真是豪爽的北国儿女,她不由分说将他拖出了帐外。枯黄的草地上,周围的小校们笑眯眯地围上来,等着看好戏。
  “来,我站着不动。”完颜楚月发出挑衅。耳畔传来了一阵嬉笑声,他的脸挂不住了。他已了解这些女真人的脾性,即使输了,也要输得硬气,自己若不应战,只怕以后更加被他们瞧不起。
  他活动了一下腰,作出应战的姿态,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输得不太难看些。他见过完颜楚月的身手,四五个女真大汉都不是她的对手,听说她有一个汉人师父,还是东北的武林高手。
  他知道她不会伤了自己,自己更伤不了她,便大胆地一个冲刺,腾空跃起,双脚同时踢过去。这半个月的军事操练起了作用,在学生时代就是足球健将的他恢复了昔日的风采,这一踢虎虎生风,目标是她浅笑盈盈的小脸蛋,他对她故意出自己的洋相真有些恼了。
  这一脚是有去无回,无论踢到或踢不到对方,自己都会结实地摔在地上,他只希望完颜楚月移动身子躲闪一下,自己便可挣回些面子。
  然而,他的这点希望也落空了,只见完颜楚月头一侧,双手向上闪电般地一抄,就这么轻巧地将他横抱起来,在原地幽雅地转了一圈,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与轰笑声。
  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抱孩子般地抱在手上,场面自是分外滑稽。他狼狈地在完颜楚月的怀里挣扎着,隔着厚厚的胡服,他依然感到了少女高耸柔软的胸部,更嗅到了少女幽幽的体香。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大金国郡主毫也不避忌的作风令他这个21世纪的男人都脸红了。他被转得头晕脑胀,生怕完颜楚月的细胳膊撑不住他六十多公斤的体重,双臂下意识地圈住了她的脖子,再不放手。
  场面如此精彩,围观的士兵们愈发轰笑起来,善意的笑声里夹着些许惊讶,因为没有哪个士兵敢如此大胆地搂住郡主的脖子。
  完颜楚月总算意识到俩人姿势的不雅,士兵们是连她也笑上了。她的脸一下胀得通红,双手一发力,将他嘭地扔了出去。她嗔恼地跺了一下脚,对四周板起了面孔:“有何好笑?都给我滚一边去!”
  见到郡主生气,士兵们避之不及地散去了,都想这个大草包要有苦头吃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知不妙,自己的无心之失犯了古人尊卑有别的大忌,忙大拍马屁:“郡主的武功真是世间少有、天下无双,小人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他顺口背了一段周星驰的口水台词,指望博美人一笑,免去可能到来的惩罚,却不想少女心思本就难测,更何况是古代少女。
  完颜楚月一声不哼地扭头便走,他只有乖乖地跟在屁后,暗自祈祷自己不要领教到这个刁蛮郡主威震兵营的“玉腕八罚”。但是被刚才的接触引发的旖念却令他的目光不安分地飘向郡主婀娜的后背倩影。
  直到进了完颜楚月宽敞的牛皮大帐,他才回过魂,暗呼一声:“惭愧,人家丫头小你一大截呢。”
  他见到郡主的伺女刺花——一个二十多岁的骚婆娘迎上来,忙转移目标,冲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刺花姐姐,你好。”
  跟他关系不错的刺花见到郡主面色不善,没敢搭腔,对他挤了一下眼,分明是说:“我好,但你却不好。”
  完颜楚月一转身坐在了虎皮大椅上,对刺花说了一通他听得一知半解的女真语,好像是拿什么兵刃,铁板。看着刺花走入了后帐,他想起受过郡主惩罚的士兵三天爬不起来的传言,刚回到身上的魂又飞了出去,差点就想跪下求饶。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金属声音,刺花拖了一箱东西出来。完颜楚月气鼓鼓地将双脚搁在了大案上:“你这不成器的奴才,累本小姐也出了洋相,真气死我了。”
  正发毛地瞄着那个铁箱的他一听完颜楚月的语气似有周旋余地,忙自作聪明地以退为进:“郡主教训的极是,小的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以消郡主之气。”
  “咦,我是好久没罚人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手还真有些痒。”完颜楚月眼珠一转,露出一副很上瘾的样子,“刺花,去拿‘玉腕八罚’来。”
  原来那铁箱里并不是什么“玉腕八罚”,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恨不能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便“扑通”地跪在地毯上:“请郡主开恩,小的是说着玩的,饶命啊!”
  他如此说变就变,令对面的主仆俩看得大眼瞪小眼,却不知“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向是他的座右铭。
  “明日,你是不是条汉子,怎么说话当放屁?”听到郡主冒了一句粗语,刺花在旁扑哧一笑。完颜楚月瞪了她一眼,自己也不由笑起来,“起身吧,本小姐也说着玩的,就你那小身板,怎受得了我的大刑伺候。”
  他才知道自己被完颜楚月耍了一道,丢人地站起来,心想:“臭丫头,总有一天要还给你。”
  “睚眦必报”也是他的做人准则,还好,他做的是十年报仇的君子。
  完颜楚月收敛笑容,忽然叹口气道:“明日,我看你非当兵之人,咱家几日后便要出征,你救过我,我岂能让你送死。刺花,打开箱子。”
  刺花应声打开了那个小铁箱,他的眼一花,看到了几排银晃晃亮堂堂的大元宝,他贪婪地眨了眨眼,好诱人呀。完颜楚月正视着他,徐徐说道:“明日,这些银两可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你带上它,或回岛上逍遥,或去做个富人,胜过在军营里辛苦,你意下如何?”
  他在肚子里飞快地打起了小算盘:“若带了这一箱元宝,回孤岛上老死,肯定不值;在这乱世之中做个富翁,不被人谋财害命才怪;还是留下来安全,当个小头目,还有郡主罩着,送死也轮不到自己呀。”
  他主意已定,便胸脯一挺,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郡主此言差矣,身为大丈夫,但求轰轰烈烈,建功立业,岂能苟活于世,碌碌一生。正所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他信手拈来了两句千古名句,为自己脸上贴金。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完颜楚月口里念叨着,被引开了思路,“这样的好句,我竟没听过?”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想要看透似地瞪着他:“这也是寺庙里教的?佛家杜绝嗔念,视功名如粪土,焉能教你这般霸气之句,你说!总不成是你作的?”
  这个玲珑聪慧的少女显然对他胡编的身世产生了怀疑。他一时张口结舌,但这个家伙总能在非常境况下将肚里不多的存货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他在大脑里飞快地搜索出这首诗句的出处,并判断出作者至少已到过这个世界,便开始自圆其说:“郡主,这诗当然不是我作的,而是本朝的一位女词人——李清照写的,她的一些文稿流传到岛上的寺庙,故被我偷看到。”
  他倒非胡扯,历史上的李清照是到过他的故乡海州一带。完颜楚月柳眉一竖,竟随口吟唱起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歌声婉转柔媚,是他前所未闻的一种曲调,他不解地瞪着完颜楚月,还以为她发神经了。忽然灵光一闪,听出歌词是李清照的另一名作——“一剪梅”。难道这就是久已失传的古代诗词吟唱!但她在干嘛,向他卖弄?
  完颜楚月唱毕,斜眼看他:“满口胡言的小子,柳永婉约派的传人李清照怎会写出这生死慨然的意境,你欺我不通汉学吗?”
  听得一愣一愣的的他没想到这位北国金邦的郡主还如此精通汉文化,有板有眼反驳了他的说法。他想这可是自己上学时的教科书上白纸黑字注明的,却不知如何争辩,总不成说,一千年后的书籍是这样记载。他只好胡搅蛮缠道:“郡主原来文武双全,歌声简直似绕梁三日不绝的仙乐一般,小的真是大饱耳福。那句话的出处我实在不知,反正是寺里的存稿,可能我记错了,谁让小的是个蠢材呢,跟郡主岂能相提并论?”
  他时刻不忘拍马屁,听得完颜楚月眉眼含笑,解开了心中的疑问。
  “你才知自己是个蠢材吗,只会蜜口滑舌的,就没别的本事。”她才又想起了正题道,“你既没别的本事,又不愿离开,我只好送你两件防身的物件,省得你在两军阵前白白丢了性命。刺花,打开箱子。”
  他庆幸自己又过了一关,便看到刺花像变戏法似地合上箱子,再一打开,露出了一件黝黑的器物来和一把铜鞘弯刀。他正想这铁箱的机关在哪,便听到完颜楚月一副谆谆教诲的口吻:“这是我艺成时恩师赠予的护身甲,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却用不着,就送于你吧。另外那把镔铁弯刀,也送于你。依我看你的体格与资质,较适合用刀,这几天我会传你一套刀法,以后征战沙场,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这一箱银两,也赐于你吧。”原来完颜楚月本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刚才只不过故意试探他的态度,现在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更将得自恩师的宝贝送给他,俨然视为心腹。毕竟,偌大的军营中找一个能给她新鲜与解闷的奴才,可是难上加难。其实,她哪里晓得,像他这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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