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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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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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哥哥,俺知道你的好……”岳楚现出感动的哭音。
  “岳姑娘,待到沙场征战后,再与妹妹诉衷肠!”杨再兴把他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转给了岳楚,他又一次听出了决然。
  “也好,等仗打完了,再与你说,杨哥哥,你歇息吧!”岳楚不忍再说下去,只有赶快离开。
  “孙兄弟,代我送送岳姑娘!”杨再兴还记得他在外面呢。
  “哦!”他转到帐门处,心中亦在这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岳楚出来了,他打着一个火把上前引路。
  小妮子真是有点魂不守舍的,连他故意带错路都没发现,到了一个无人的拐角,他转过身来:“三相公,且停一下。”
  岳楚奇怪地看着这杨再兴帐内的小校:“甚么事!”
  “小月,是我——明日!”他现出真声。
  岳楚一愣之后,旋即扑入他怀里:“明日哥哥!你怎地又变个模样?”
  这里可不是亲热的地方,他赶紧踏灭火把,拉岳楚到暗处:“说来话长,先说要紧的事,杨将军应该已经知道我俩见面了!”
  “是啊……”岳楚自然也看出来,“本来人家想跟他说……”
  “说甚么?”他虽然猜到岳楚想说什么,但还是要她亲口证实。
  “说……”岳楚垂下头,扭捏地玩弄着袍角,用蚊子般的声音道,“人家想跟杨哥哥解除婚约……”
  “小月!”他感动莫名地拥住岳楚,他还没给她任何的承诺,她就已经表明了心迹,他终于吐出了迟来的告白,“等这场战争一结束,我就带你走,到一个只属于我们的荒岛上去……”
  “明日哥哥……”岳楚的眼角留下了两行清泪,终于等来了这简单的一句话,之前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化为滋润心田的甘露!
  “不过我俩先要做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双手捧起岳楚的肩膀,郑重地说出自己的担心,“我感觉杨将军有求死之心!”
  “这可如何是好?”岳楚亦是个聪明女子,想到杨再兴刚刚的表现,确是有迹可寻,不由花容失色。
  “小月,唯一之计就是阻止他上战场,然后再劝慰开导他!”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五哥令他为先锋,军令如山,无正当理由,更改不易!”岳楚皱起了眉头。
  “小月,你见识到我易容术的高明了?”他的嘴角浮出微笑,易容术是脸越粗越好做,所以楚月冒充红三变容易,不过要想冒充英俊的杨再兴,也只有与杨再兴酷似的他才不显破绽。
  “明日哥哥,你是想……”岳楚心有灵犀,猜到了他的意图。
  “不错,等大军出发前,你再来见杨将军一次,到时我俩如此如此……”他心里不由对自己的妙计都佩服几分。
  两日后,张宪、牛皋等部先后赶到,按岳飞军令,由张宪领军,以杨再兴、红三变为先锋,向兀术退守的临颍进军。
  出征前夜,岳楚按他计策,一身女装,俏生生地来到正先锋大帐,整装待发的杨再兴见她前来送别,喜形于色,急令暂充亲兵的他看座。
  岳楚的眼神跟他稍碰即转,显然不太适应做这等阴谋勾当,他倒是轻车熟路,一面倒水一面跟她使眼色。失去混沌功力的他,自知不是岳家军第一虎将的对手,也只有岳楚有机会也有能力制住杨再兴,从而让他冒充上阵。
  “孙兄弟,你也一起坐坐吧!”杨再兴的表情怎么也有一点狡猾,他以为自己在油灯下看花了眼,怎敢跟人家道别的未婚夫妇掺和,识趣地走到帐外,心道,小月,就看你的了。
  未几,帐内传出杨再兴的一声哎哟,他心中大喜,岳楚得手了,掀开帐门就进来,不料脖子一麻,浑身就僵住了,只见杨再兴转到面前:“明日大哥,多有得罪!”
  啊,杨再兴怎么识破他的伪装,还安然无恙?就在又急又惑中,他被杨再兴抱上了床,只见一脸羞恼的岳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他,两人的眼神交流着,都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无法开口。
  杨再兴拍着双手,顽皮地看着他俩:“岳姑娘教我的两手点穴功夫还真管用,还有那天所敷的药膏更管用,我当时就能下地了,跟在你们后面,而你们一丝不觉!”
  原来如此,杨再兴以其之道,还其之身,也作了一回小贼,正好窃听到他和岳楚的密谋,岳楚则脸一红,咬住了下唇,显然想到与他亲热的情形被尚未解除婚约的未来夫婿全看到了。
  “明日大哥,岳姑娘,我晓得你们是好意,可是杨再兴自跟上大帅以后,就决意以身许国,这几年,每一次从战场归来,就跪谢上苍又多给了我一次报国的机会,上苍待我不薄,更给了我一段永生难忘的柔情,杨再兴就是死也瞑目!岳姑娘,明日大哥,我跪谢了!”杨再兴说着跪在床前。床上的岳楚和他早已泪流满面,问世间,情为何物?上天,你为甚么要如此捉弄我们三个?
  “明日大哥,好好对岳姑娘!”杨再兴铮铮抛下最后一句话,长身而起,吐出一口英雄气,抓起盔甲兵器,转身大踏步出了先锋帐!
  不要走,你会战死小商河的!他几欲崩裂的泪眼拼命钩着杨再兴的背景,那一刻,他看到了一种只有盖世英雄才有的气概,或许,只有勇斩情丝的好男儿,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吧。 
 
 
 
  
第九十章生死豪情
 
  杨再兴走了,就这样抛下跟自己尚有婚约的女子和她忘不了的男子,还亲手把他俩送到同一张床上,他知道那种彻入骨髓的痛苦,就如当日他用一颗小石子成全了他俩一样。
  岳楚躺在他的身边,惶乱的眼神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本来普通的点穴她可以轻易解开,偏偏杨再兴用了她的独门手法,连她自己也束手无策,只能等待穴道自解,看来要等到天亮了。不过这先锋帐士卒不敢随便闯入,否则被人发现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床共枕,羞也羞死了!
  杨再兴的一番话解脱了他们三个人,也让她感动和感激,凭心而论,杨再兴各个方面都胜过躺在身边的他,但她一直无法忘记这个只顾自己风流快活的小贼,他在海州的所为乃至叛金、隐匿、再起,她都时刻关注,若他一直死心塌地做个金贼,她只怕早已嫁给了杨再兴,可他总在她伤心绝望的关头又给了她一线希望,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能清清白白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样,她就可以不顾一切地跟他走,甚至不计较名分……
  算起来,这是他与岳楚孤男寡女共度的第三个夜晚,第一夜是在那吃人的驿馆,第二夜是在黄天荡上的兀术大船,不过那两夜都是对他的煎熬,这一夜也不例外,他挨着她,她挨着他,并头而卧,鼻息相闻,却又彼此动弹不得,开口不得。
  处子的体香一阵阵袭来,他半点旖念也无,因为外头不时传来军队调度的各种号令,杨再兴显然要率先锋营连夜出发,扮成副先锋红三变的楚月自要同行,如果杨再兴遭遇不测,只怕小娇妻也难幸免,那自己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日妹么的,若非失去了“原力”,老子又怎会木头似地躺在这里,天意乎?再怎么急也没用了,只有等待解穴那一刻的到来,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外头逐渐安静下来,先锋营已是兵去帐空,岳楚由开始的难堪、惶恐逐渐转为娇羞、情切,水汪汪的星眸斜睨过来,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面对岳楚的似水眼神,他心头的烦躁开始消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来明日当,老子就放下一切,享受这一刻的人生甘露吧,他的眼珠动了一动,与岳楚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两人就这样痴痴相睨,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动了一动,岳楚的手指也动了一动,两人的手指先勾在了一起,然后是手掌,然后是……最后两人的唇碰在了一起,穴道自解了。
  “明日哥哥,我们快去救扬哥哥!”岳楚娇喘着躲开他的唇,他能感觉到她的炽情和不舍,不由想到失去原力的自己一旦走上战场,已没有任何把握能活着回来,这是每一个战士必须面对的命运,包括杨再兴,也包括自己,这场战争不是他的,可是他最后的梦想在这里。
  万一真的回不来了,可不想给历尽波折破镜重圆的自己和岳楚留下最后的遗憾!他于是又做出生命中一个重要的决定,在岳楚耳边道:“小月,我们还有一点空暇,我有方法能最快赶到前沿,你先等我一会儿!”
  他跑出大帐,天已微亮,外头空无一人,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顶帐篷留在原地,他自怀里掏出一个铁哨,放在嘴边,鼓足一口气吹起来,失去了原力,他连召唤神鹰大灰的啸声都发不出,只有借助铁哨。离开海州后,大灰一直在空中遥随着主人,这下派上了用场。
  每次他发出召唤,大灰都会在大约一注香后出现,这时间够了,他又掏出一把粉末,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他要以一个真实的自己来补偿岳楚的真爱!他返身回到帐内,看着新娘般垂头坐在床前的岳楚,粗鲁地将她抱起来,横放到床上,岳楚已明白他要做什么,无限娇羞地闭上眼睛,轻轻唤了一声:“明日哥哥……”
  巫山云雨,落瑛缤纷……他与大灰在云中穿梭,兀自回味着与岳楚短暂而甜蜜的第一次,蓦然大灰双翅一振,俯冲下去,他唯一没受影响的锐利眼神已看到了地面上的恐怖情景:金黄色的原野上,无数披甲步骑如蝼蚁密布,滔滔叠涌,根本分不清是宋兵还是金兵,一条蜿蜒的河流布条似的伸向远方,莫非就是小商河?
  大灰在一个被重重包围的高岗上空盘旋起来,他看清了下方的旗帜,心中一喜,是自己的先锋营,哈!追上杨再兴了,他示意大灰降落下去,下方已经传来了欢呼声,更竖起了一面“金日银月一片红”大旗,啊?圣军也在这里,他越降越低,看到了地面上相迎的“红三变”等先锋营将士、艾里孙等圣军战士,也看明了形势:四面包围的是大金的步骑,不过有楚月的指挥,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再加上增援的艾里孙的三千圣军儿郎,先锋营足以跟金军对峙到张宪大军的到来。
  他降落到高岗上,却没看到杨再兴的身影,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赶紧问楚月:“杨将军呢?”
  楚月有些气鼓鼓地回答:“杨将军非要率领三百骑军为前哨,我怎么劝也不听,现已失去联络!”
  啊也!三百人面对十万金军,杨再兴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么?他顾不得与圣军儿郎招呼,就让楚月取自己的战甲来。
  在箱底压了好久“齐天大圣”绣金旌旗又高高拉起了,他戴上雉翎紫金冠、披上锁子黄金甲,擎起了如意金箍棒,就在如雷般的欢呼声中,恢复了齐天大圣的真身,也恢复了不少自信,“我亦传说,传说亦我”——老子应该是死不了的,他与大灰再次飞起,冲向金骑遍布的北方。
  不好,风起云厚,要下雨了,大灰的翅膀一旦受潮,就飞不高,而且他身上又增添了金甲的重量,正担心间,大灰在空中一个斜转,往低空掠去,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这场大雨虽然降低了大灰的飞行高度,却也避免了他被地面的金军发现,他用手搭在额前挡雨,四下搜寻着杨再兴的踪迹,而地面的金军也越来越多,还夹杂着不少铜甲侍卫,果然是兀术亲率的主力。
  大灰此时已经飞得很低,被雨淋湿的翅膀也扇得很费力,却没有主人的命令不敢降落,他在纷杂的雨声中隐隐听到前方传来激烈的厮杀声,一条河流豁然出现,更出现了仿佛置身梦中的熟悉一幕:
  人、人、人!除了人还是人!
  杀、杀、杀!除了杀还是杀!
  血、血、血!除了血还是血!
  一条冰冷的身影在漫地遍野的“人”中如入无“人”之境,“杀”来“杀”去,“血”流成河,“血”染大地。
  那条身影是如此的眼熟,以致于他的目光只顾随着其移动而不注意周围的环境,饶是如此,他也能感觉到身处一个很大的战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战场,那些哭天喊地的人是宋兵、金兵,抑或是其他的什么兵,他能感觉到这战场的残酷,因为他的心是如此的冰冷,他只想看清楚这逢人便杀的家伙到底是谁,他真的很想看清楚!
  不知“杀”了多久,那条身影终于如他所愿地回过头来,从血淋淋的脸上绽开雪白的牙齿,那笑容是如此的恐怖,他的手脚渐渐冰冷,虽然对方被鲜血糊住的五官有些失真,他还是认出来了,他看到了“自己”……不!他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杨再兴!
  但见杨再兴周围尸如山积,血若川流,不知杀了多少金兵,而跟随的三百宋骑也不见一个,想是都战死了,还好,杨再兴还活着,上天给了他一线机会。可惜大灰只能带起一个人飞行,他只有选择地面突围这条路。
  他一个跟头落在杨再兴的马前,人为血人、马为血马的杨再兴已经杀红了眼,挺枪就刺,好在他原力虽失,行者棍法犹在,一个“破枪式”挡住,急报家门:“杨将军,我是明日!”
  “明日?”杨再兴一面在脑海里把明日这个词清晰,一面回马一枪,干掉了一个抢上前的金军百人长,声音陡然一定,“是明日大哥,你怎么来了?”
  “杨将军,我们先冲出去再说!”他顾不得解释,如意金箍棒一扫,砸飞了两个欺他步战的金骑,夺下一匹马,翻身骑上。
  四顾茫茫,到处是金军骑兵,不知该冲向何方?雨天泥泞,金骑不便驰骋,却一个个上前送死!他与杨再兴毫无惧色,冲撞厮杀,又不知杀了多少金兵……四处流淌的雨水都变成了血水,马蹄践踏的泥浆都变成了血浆,以至于两人驱马过处,被杀破了胆的金兵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只是远远地围住呐喊,再无一人胆敢上前接战。
  浑身都已挂彩的他与杨再兴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也停马稍歇,一面探讨往哪个方向突围,他自牢记避开小商河的方向,突然发现金兵的包围圈不仅没有收紧,反而越扩越大,不由想到那个万箭穿心的毒誓,他惊觉大叫:“杨将军,我们快贴上去厮杀!”
  却已迟了,一声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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