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进屋见我娘了，你还不笑个？”
慕容颜当真立即就笑得开怀，一边笑还一边道，“最见不得你撒娇。”说完，手一圈就把她整个拥入了怀里，再一用力，横抱起了她，蛮不讲理，“你要我笑，我就要抱你。娘子，能否达成交易？”
也不等她说话，大笑着抱她进了屋。
沈澈呆呆的望着—他的眼睛分明看到，倾城丝毫没有拒绝，还有一丝…甜蜜。
“嘘。”
倾城轻轻一声，慕容颜乖乖闭了嘴，跟着她蹑手蹑脚的踏入主卧室。房间里的气温很高，暖炉不停往外散发着热量，他们进屋，反手带上门，看见沈夫人平静的躺在藤椅上睡着了。她的身上盖着毛毯，睡得还算安稳。倾城忽然就想起了上次沈夫人痛打沈墨，她也是这么平静的躺着，这个看似纤弱的女人，蕴含着很强大的力量。她轻步上前，蹲下身，手指放到沈夫人平放在扶手上的手腕上，仔细听着她的脉搏。
生命力越来越衰退了…
叹口气，把她的手放回薄毯之中，沈夫人忽然抓住她的手，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半开半合的望着她，盯了半晌，梦呓般喊了一声，“袖儿？”
她一惊，猛然想起父亲曾经是这样呼唤母亲，“干娘。”
沈夫人眼睛立马完全张开，好像突然清醒，一下坐了起来，“倾城。”
“干娘，听说您身体不好，我来看您。”倾城按住心头突然而至的想法，平静的笑着，伸手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慕容颜拉过来，“干娘，给您认识下，还没见过吧…他是慕容颜，也就是您的女婿。”
慕容颜笑眯眯，“干娘！”
沈夫人却是一怔，呆呆的望了慕容颜许久。慕容祈和慕容云飞她早见过，慕容颜却是第一次见。半晌，她才笑着道，“慕容月的三个儿子就数你最像他…果真是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样子，连笑起来这眼睛眯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
可是倾城看不懂这个笑容，就如同不懂为什么沈夫人握着慕容颜的手不肯放开。她忽然想起那个特别的礼物，赶紧拿出来，递给她，“干娘，这个是爹特地给您的礼物。”
那个锦盒落入沈夫人视线时，倾城看见她的眼睛忽地湿润了。
心中明白八九分，不再多言。又嘱咐些好好照顾身子，不用操心儿女之类的话后便拉着依依不舍的慕容颜离开房间。慕容颜直夸沈夫人温和，亲近，说着说着话语又低落了下去，缄口不言。倾城知道他是想娘了，又想起他们曾经的误解，“其实你原来只是中毒对吗？和你娘根本没有关系…”
“我知道。”慕容颜打断她，声音低低的，“可是爹一定要让大哥相信我是真傻，才不得已牺牲了娘，其实也没什么，我和娘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来罢了。娘一直很疼我，也很关心我，我知道。”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绝望
她更加不解，“凭什么？你大哥要牺牲你们娘俩？”
“大哥很可怜，他出生的时候他娘难产死了，他是剖腹产下的。府里下人原来多嘴，说是他害死了他娘，还有一些小孩也不和他玩，大哥阴暗孤僻的性子就是这么样出来的。爹心疼他，一直不愿给他任何伤害，希望他能没有压力的长大……爹也没办法，他答应死去的大娘会永远爱护大哥。所以很多时候，爹也很无奈。”
她倒吸一口气，倒不是为慕容祈的惨淡身世，而是有些心疼身边的人，“颜，你太为别人着想……你根本不欠他，你要知道，一个女人只能见着自己的儿子，却不能跟着他说话，不能嘘寒问暖，他生病不能守在身边……对母亲来讲，会是多大的痛苦。”
淡淡的哀伤笼罩在两人之间，倾城还想说些什么，慕容颜却忽的嘻嘻一笑，“所以我从不生病。”
倾城轻轻的握着他的手，觉得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其实爹这么多夫人里，他最喜欢的还是你娘吧？上次你娘噩耗一传来，我看爹，真的是很生气，恨不得要把我撕碎的样子。我从没见过爹把表情这么明显的摆在脸上。”
“爹并不爱娘，”没想到，慕容颜平静的揭开了真相，“娘也并不爱爹，我自幼就知道。他们虽各自有爱人，但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相濡以沫，到如今，年轻时的爱情也不过是心头的怅惘回忆罢了。也许偶尔还会想念曾经深爱的人，但是相伴一生的人在心头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倾城何等聪敏，微微低了头，半晌才道，“虽然也许暂时没有爱情，但是一定会有安定的幸福。”
慕容颜漾起邪邪的笑容，“你是在说我吗？”
她停下步子，抬起脸望他。苍白的雪地为背，他的笑容分外明朗无邪，干净的如同不染纤尘的雪。这是幸福吗？雪地被射出的光非常刺眼，她突然有些眩晕，突然有些无措，突然有些幸福，又有些难过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脚一软，一股酸酸的气味涌上喉咙，一切都模糊了……
“倾城！”
一声急切而焦急的呼唤再她倒下的瞬间传来，却不是出自身边的人之口沈墨好像一阵清风，在慕容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呼啸而至，一把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只听见他焦急的呼喊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隽秀的眉眼温柔如旧她咕噜一声沉入了黑暗。
“倾城！倾城！”沈墨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望着她裸露出的面容苍白如纸，嘴唇近乎透明，浑身冰凉，一瞬间只感觉所有的心痛都如潮汐般涌来，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带她去看大夫。”慕容颜只挤出这么一句话，沈墨已经一把把她横抱起来，飞也似的往沉香阁跑。
慕容颜仍旧站在雪地里，站在风里，静静望着慌乱的沈墨的背影愈来愈小，最后只剩下一个白点，与周围的一切融合在一起。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脚踢飞了一块不知被谁滚起的雪球。然后，慢慢的沿着他们留下的足迹行走。
“恭喜沈二公子，令妹有喜了。”
倾城清晰地听见耳边含着笑意恭贺的声音，她得意识陡然清醒，猛地坐起，撩开青纱帐，看见沈墨坐在桌前与大夫谈话。他是正对着她坐的，她看见的面色非常难看，简直难看到了极点！细微的声音惊动了沈墨，他把视线移到倾城的身上，眸子里……那是怎样的眼神！倾城张皇无比，张口想要辩解，却顿时被堵住了咽喉，眼泪溢到了眼眶边上，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大夫却是笑着走到倾城面前，“恭喜四姑娘，南王可要大喜了。四姑娘要好好照顾身子，胎儿的气息微弱至极，定然是前一阵四姑娘受过什么重创所致。但既然福大命大保下了胎儿，就切莫再有任何闪失了！”
她的眸子里波光盈盈，极力缩回眼泪，心头慌乱无比，甚至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脑袋一片空白后又立马回复了理智。她没有问沈墨该怎么办，而是低下了头，“我要见我相公。”
大夫笑道，“好，沈二公子，我们就出去吧，这时候是该让相公进来陪陪。”
“公子！”
正好这时，锦华冒冒失失的推开了门，“慕容颜没吃中饭就先走了！”
沈墨脸色愈加难看，低沉这声音，“你们都出去。”
锦华察觉气氛不对，大夫已经退到了门外，拉她往外走，并反手带上门。
“倾城。”
沈墨的声音，让她害怕，害怕的发抖。可是他还是一点点靠近了，走到床前，走到她面前，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由上至下打量她，俊气得脸也如同冰雪般完全失去了血色，泛着浓浓的寒意。她的喉咙里挤出一句字，喊着莫大的恐惧，“墨……”
“你爱上了慕容颜，是不是？”
沈墨的第一句话，就把她抛到了冰窖里。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惊慌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蜷起身子，连牙齿都在不停地抖，磨碎她的心，她几乎能想象他又要说怎样伤人的话来！“难道红棂没有教你如何避孕？！你要清楚你现在还在执行任务，怀上敌人的孩子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倾城，你不要失去理智，没有人会救你，没有人会再任用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才跟他多久就迫不及待要生孩子来确立你在南王府的地位了？倾城，你一开始进入南王府就是准备摆脱我的束缚？女人还真是险恶！”
即使她捂着耳朵，话语却如同一颗颗冰锥扎入心底，刹那，万念俱灰。
“够了够了！我不要听！”
她突然放开双手，拼命的推开他。沈墨说完这些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惨白，被她一推，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灵魂，虚弱的在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已经只剩了痛苦，踉跄着往外走，光着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凉，刚走到门边，听见他微弱，却毫无商量余地的三个字，“去打胎。”
心底的委屈和愤怒被这三个字突然彻底的激发出来，她握着门廊，觉得心底的绝望一阵阵漫上来，扼杀了她仅存的理智。回首望着他，凄凉的笑着，“我就是爱上他了……怎么样？！你想杀掉我们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我还要靠这个孩子在南王府立足呢……哈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沈墨被她一激，拔剑就点住了她的喉咙，呛然冷笑，“倾城！你以为，杀你，和杀那些愚蠢的女人有太大的区别吗？说到底，你还不是我丢掉不要的一个玩物而已！”
倾城突然哭不出来了，她觉得很想笑，“是啊，那你杀了我吧。”
他得手剧烈的颤抖起来，面色一阵苍白过一阵。
“嫁给他，是你的命令吧……”倾城继续笑，哪怕泪水涟涟，轻易打湿袖口，“取得南王府所有人的信任，也是你说的吧……沈墨，没错，我就是你不要的一个玩物，你当初就不该救我，你看现在闹成这样，多难看。干脆就让我们回到最初，两不相识的日子好了……现在，就让我把命还给你！”
她往前挺身，那锐利的剑尖几乎要击破喉咙，仅是咫尺！沈墨一惊，急速甩手，自己的手北风里的剑刃划开老长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剑哐当一声砸到地上，他后退几步，依靠着窗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那眼神，让倾城打了个哆嗦。他就这么望着她，望着她，似乎要把她的样子铭刻到心地去，又似乎突然记起了某件痛苦至极的事沈墨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眸子铺上重重的灰尘，眼神略含着某种自嘲，说话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口齿模糊的几乎让她听不清，“…你真狠。你就忍心让我在亲手杀了你…你走吧，我们，到此结束。”
她觉得心口生疼生疼，呆愣着，仿佛一时还未意识到他的意思。
我们，到此结束。
他是在宣布她自由了吗？从今以后，她能有自己的意愿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是，为什么心底没有任何任何的喜悦，只有，那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难过沈墨，他不要我了吗。
“你还没听明白吗，”沈墨突然下定了决心，他闭上眼，咬着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得道，“我救你一命，你为我做了六年的事，我们已经扯平。我们之间不需要再有任何瓜葛，倾城，今后若是我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你也无须挂念曾经的主仆情，直挂把我所教你的通通用到我身上来。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走吧。”
“你走吧。”
她脸上挂着泪，长着双眼，满目惊慌的望着他，完全不相信这话是出自沈墨之口。
他突然拼劲全力大喝一声，“滚！”
倾城转身就走。纤细的脚丫就这么踩在雪地上，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真的，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走着走着，仍旧忍不住泪流满面实在是忍不住！她曾经答应他不哭的，可是她的眼泪比谁都多。他极少责怪她，总是很疼惜的拂去她的眼泪…她忽然想起他们的初遇，沈墨向她伸出的援助之手，那是只觉得他就是她的神…他后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为她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他手把手教他武功，他在她发病的时候彻夜不眠守在床前…当所有的回忆拼凑起来，她忽然感觉道沈墨对她隐忍却炽热的爱恋。
可是、可是他就那么狠心叫她滚！他不知道他已经把她宠坏了，放肆了，根本不会就这么由着他骂么！他就这么叫她走，他、他、他…他就不怕她再也再也不回来，再也再也不会对他说话对他笑了么…
没有她，他不会寂寞么…
“呜呜呜…臭沈墨，坏沈墨，死沈墨，我恨你我恨你，倾城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都是苍白苍白，站在雪地里，忽然走不动了，坐下来，放声大哭。
“臭沈墨！你一点也不宠我，你就不会追出来…”
哭不出了，心死了，天地一片苍白，她好希望自己就融化在这一片天地之间罢了。
她躺在雪地里睡了过去。
“公子…”
锦华微微颤颤的推开沈墨的房门，立即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她捏住鼻子，满满探进一个头，看见沈墨正伏在桌前，弓着背，低着头，手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她刚要上前，猛然发现许多的血从沈墨的指缝里滴滴答答往下落，桌面上几乎有了小块积血她尖叫一声，冲上前扶起他，掏出手巾给他的嘴角擦血，一眼看见桌脚六七个酒坛子，心下直叹气，沈墨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半张着眼，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着，酒气冲天，“倾城…你回来了，对不起、我、我…”
“公子，你别说话。”锦华心头酸溜溜的，明白一定是他们又吵了架，好生安慰着，动作轻柔的把他扶上床。公子从不喝酒的…她一边帮他脱去鞋袜和衣裳，一边想着，准时楼主又说了什么让公子伤心的话吧。正勾着头忙做事，忽然，沈墨拉过她往怀里紧紧拥住，她重心不稳，一下摔倒了床上。
“倾城…”
他含混不清的呢喃，一翻身就把她压倒了身下，开始温情而放肆的吻她，嘴里不停地叫着倾城的名字以及对不起。
“我不是…”
她只说了半句，忽然闭上了眼睛。
注定无法天长地久，就此时拥有吧。哪怕，只是一个替身。
“你说少夫人早就离开靖王府了？一个人走的？那还不快去找！”
“还没找到？！快去找！继续找！找到才回来！”
南王府里，慕容颜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