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兵蟹像坠落在大地的流星，高速扑飞到了约克的面前，八条腿一对钳同时怒张，等于十把兵器同时刺到约克面前。但是却在任何一条腿触及约克身体前的一瞬，它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十肢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软软地飞向这个可恶人类的身后。
没错，这是肢解。
扎斯根本没有看清楚约克到底干了什么，一个闪亮的弯月出现在约克的身前，接着那个面目狰狞、全身硬甲坚逾钢石的兵蟹就在那一瞬间被切掉了所有‘手脚’。然后某种神秘的力量将飞离兵蟹身体的肢体再分成了无数巴掌大小的小块，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所溅出来的黄绿色体液连一点都没有沾到约克的白衣上。
瞪大着通红的眼睛，这只兵蟹嘴里发出莫名的咕嘟声，遥遥坠向地面。没有进一步的肢解，仅剩一个圆球的兵蟹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依然残留在体外的小半截肢体挖在地上，卷起阵阵黄沙碎石。
看到了这莫名诡异残忍的景象，扎斯打了个哆嗦，倒抽一口凉气。紧接著，强烈的镇静让他几乎无法把抽入肺腑的气呼出，他的脸色也瞬息间惨白起来。
跟刚才景象相比，接下来的才是主菜。
一眨眼，约克瘦小的身影被蜂拥杀来的兵蟹给淹没了，就在扎斯还来不及惊呼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圆球当中，蓦地传来了约克的一声轻喝：“灵刃。”
随著约克的轻喝声，忽然在兵蟹群里卷起一股恐怖的旋风。只见到，忽然有无数道很亮很亮的光芒从墨黑的兵蟹群中绽射出来。很美，这景象就如月光从厚厚的乌云中透出来。接着，只见到失去所有肢体的兵蟹从天上纷纷跌落下来。伴随着扭动的圆球，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肢体。
这是噩梦一样的暴雨。
“咕咕……”兵蟹是没有声带的，可是那种因受到无法压抑痛苦而发出的咕嘟声，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可怕。
淡淡的，带绿色的光芒随着兵蟹的不断投入，变得越来越亮。彷佛这种神秘的淡绿色光芒是火焰，而兵蟹的肉体是煤。煤助火势，越烧越烈，越烧越大。
当扎斯认真一看，却又发现到，这个火其实跟传统意义上的火不一样。在海水遍布世界的今天，除了人类聚居地之外，在是一半水的地方，用火根本就是傻子才干的事。
然而这火，不单是淡绿色，而且尽是一闪即灭，美丽而短暂。
再仔细看，这才骇然发现：这既是火，又不是火。眼中所谓的绿色火焰，竟然是由约克的手中骨刀沾染了兵蟹的体液，在向外挥动时带出的血花。约克手上的弯弯骨刀，这时隐隐出现一个鲨鱼头的轮廓。每一刀，就是鲨鱼血盆大口的一咬。
兵蟹肢体的断口处并不光滑，参差不齐，真如受到鲨鱼猛烈撕咬后一样，呈现出因巨力撕扯后的碎裂状态。
而断口处飞出的体液，多少沾染了约克的鲨鱼灵脑的灵力，结果就在月色下看上去如同淡绿色的火焰。
此时此刻，扎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情形会让自己在第一眼看到时，就会有火烧般的炽热感觉了。甚至，竟然还打心底感觉到这是一股相当炙热的火焰。
不奇怪，这是怒火，复仇的怒火。
面对日益强大的卡扎克帝国，约克痛恨自己的幼小，憎恨自己的无力。然而他只能等，着急地等。过早驾驶需要灵脑的高级奥逊甲，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甚至降低将来的实力。他不可以冒着个险。他能做的，只有一个14岁小孩肉体能做的极限。
直到今天扎斯才发现，原来约克早已偷偷地驯服了自己的灵脑，纯熟地驾驭起灵脑的力量。驯服灵脑，这通常只有成年人才会有这个信心去做。
在灵脑通过吞噬其他灵脑，进化为更高级的灵脑之前，这个鲨鱼灵脑将会是约克最好的帮手。
“年仅十四岁就已经拥有超越二三十岁成年人的意志力了吗？看来我这个老大真是不得了。”扎斯淡然苦笑着。
没有各大甲士门派精妙神奇的招数，只有在长期跟海兽搏斗，在生与死之间历练出来的简单动作，约克就靠这些简单无比的砍杀动作，牢牢将自己的身体包围住。
连兵蟹所喷出来的体液都一点一滴能溅入由刀芒组成的光球当中，反而是越来越多的兵蟹成为光溜溜的蟹球，坠落地面，痛苦而绝望地打滚着。
十只上去了……一百只上去了……一千只上去了……所有冲过去的兵蟹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稍一接近，就给约克身边的绿芒切掉所有手脚，永远失去了张牙舞爪的资本。
然而，自始至终，还没有一只兵蟹死去。堕入活地狱的兵蟹越来越多，渐渐垒成一座会蠕动的黑绿色小山。
终于，传说中悍不畏死，从不撤退，拼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兵蟹畏惧了，恐慌了，不知是哪头兵蟹第一个逃跑。反正，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第三只。密密麻麻如蝗群的兵蟹，潮水般退去了。
看到这样的景象，扎斯蓦然感慨，十年后，不，恐怕只需要三、四年，眼前这个少年将会用仇人的头颅垒成一座新的高山，一座前所未有的高山。他将会站在这座高山的巅峰，而他的名字将会被这个水之星球上所有的人类熟知。
哪怕，是绝世凶名……
第二十二章 噩梦（上）
多少年了？
为什么还是那个梦？
如同旋转木马，无止境地轮回。
“不，不要，别……”望着那个宛如恶魔肉瘤的巨大肉团，约克和迈克尔遍体生寒。
在他们最后一个保护者杰臣死去的第三天，他们还是被抓住了，当他们因极度困倦而睡着，再度醒来却发现给一群黑鳍奥逊甲包围时，他们陷入了绝望之中。
仇人们没有立刻杀死两兄弟，把他们带到一个神秘的地下室。
眼前所见，是一个浸泡在灌满绿色液体的巨池里的肉团，紫黑色，巨大无比，看上去直径至少超过三十米。兄弟俩实在想象不到，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东西存在于世上。肉团上面的血脉、筋肉都在不停蠕动着……这，这简直是恶魔的心脏。
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令人作呕的东西？
“小子们，喜欢不？等会儿你们就要在里面亲热亲热了。嘿嘿嘿嘿。”干冷的狞笑从两兄弟背后传来。
化了灰都认得这个声音，这是魔鬼的声音，杀了自己母亲和所有叔叔阿姨那个魔鬼的声音。
“你这个魔鬼！”迈克尔大哥因愤怒而发抖。约克很想跟着大哥骂那个魔头，可是当他对上魔头那双冷酷得不带一丝人性的眼睛时，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银色的、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睛，宛若死神的双瞳，这就是兄弟俩唯一能从杀母凶手上看到的东西。黑衣、黑甲、黑面具，这个恶魔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所覆盖，除了这双万恶的眼睛。
“谢谢，这是我听过的最高赞美。”恶魔般的声音让兄弟俩的心坠入冰窟。
恶寒如水波在兄弟俩的皮肤上扩散开。
“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毫无底气的话，终于从约克的口中说出来，但这已不像威胁，反倒像某种无力的诅咒。
“当然，你可以杀了我……前提是，你有这个实力的话……”无法看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他眼里任谁都能看出充满着残酷的笑意。
有时候，当一个人被逼到极限中的极限时，一个人的潜能就会爆发出来。一向比大哥胆小很多的约克突然间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杀了我！马上杀了我！”
“哦？”
“马上杀了我，你听到没有？！”约克粗着脖子，尽管他的身形是那么弱小，但那赤红的眼睛和扭曲的面容中散发着狂暴的气息。
“给我一个理由！小子。”魔头冷笑着。
“你今天不杀了我，十年……不，八年后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让你永远后悔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世上！”
“哈哈哈！”魔头的手下们一阵哄笑。
魔头制止了手下继续笑下去，走上前，用那只曾经掐死约克母亲的手磨蹭着约克的上眼皮，然后把手滑落到约克的肩膀上。
“哇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约克左肩传来，约克望过去，自己的左手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手，被折断了吗？
魔头用一种很慢很慢的语调，冷声说：“小子，如果我不杀你，但是现在就弄瞎你的双眼，割掉你的鼻子、耳朵、舌头，撕掉你的双手双脚……让你从此以后看不见东西、听不到声音、闻不到味道，成为一个废人中的废人……那我问你，你要怎么报仇？”
强忍着手上的剧痛，约克不顾一切地大吼着：“我不管，切掉了手脚我就用肩膀撞死你！打碎了肩膀我用嘴巴咬死你！没有牙齿我吐口水噎死你！什么都没有，我就把灵魂卖给地狱的恶魔，让它们杀死你！我不管！不管！我就是要你死！杀了我！赶快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你永远后悔！”
“约克，约克，别说了！不要说了！”任谁都能感觉到大人们身上的杀气越发浓烈，迈克尔惶恐地劝说着自己的弟弟。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从一个黑衣人的手中变戏法似的亮了出来，非常令人意外地，魔头制止了他的手下，对约克行了一个贵族式的见面礼：“小子，很好。那就用时间来证明，我和你之间，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哦……八年是么？那要看我们彼此是否都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魔头的手忽地一动，约克手臂的剧痛消失了，约克一阵愕然。
魔头指着那个恶心的肉瘤，沉声道：“这是霸海级鱼类——钢齿鲨的子宫。经过秘法炼制后，它会赐予有资格从它子宫里活着出来的强者力量。一个对于奥逊甲士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灵脑。”
“你们不是要杀我们吗？还给灵脑我们干什么？”
“就这样杀掉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鬼，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我们弄了点奖励。”
奖励？
魔头故意吊胃口似的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对，只要你能获得钢齿鲨的灵脑，我们就会认可你的努力，放了你。”
“哼！”约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他根本就不信魔头会这么好。
果然还有下文，魔头莞尔一笑：“很聪明嘛，小子。对，我们只放你三天。在这三天里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找帮手搬救兵都可以。三天后我们再追杀你，不过这一次一旦抓到你就直接杀掉。”
“……”正面对抗绝对死路一条，如果要报仇，这三天无疑是一个新的希望。
约克在心中暗自发誓：忍耐！我要忍耐！将来一旦脱身，就想办法让自己变强，终有一天我会杀掉这个狗杂种！
约克悄悄瞥了大哥一眼，他的眼神中也流露着相同的神光。
这时候魔头话锋一转：“当然，这不是无条件的。等会儿我会把你们兄弟和另外8个跟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一起放进去。”
听到这里，约克兄弟觉得有点不妙了。
第二十三章 噩梦（中）
“正如鲨鱼尚未从娘胎出来就要自相残杀，你们进去之后也必须进行一场生死搏斗，只有唯一的最强者才可以活着从里面出来。你要杀我的话，先等你有命从里面出来再说。噢！或许，你有牺牲自我的美德，用自己的命换你大哥的命，让他来帮你复仇，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哈哈哈！”魔头肆意的狂笑声在空际回响着。
什么？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要我和迈克尔大哥相互残杀？不！怎么可以这样……
约克和迈克尔愣住了，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这时候，一群黑衣人押着八个跟他们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进来，有男有女，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没少吃苦头。愤怒、无奈、哀求、惊慌，各种各样的表情映入约克俩兄弟的眼帘。
“来来来！下注咯，一号小鬼1赔3，二号3赔2，三号……”魔头理都不理约克，转身吆喝着。
“什么，你们居然……”约克怒极了，正当他想大骂点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突然间不能动了。不单是他，连他大哥以及进来的八个小孩亦是如此，每个人都如雕塑般定在原地，各种表情凝固在脸上，只留下一双眼珠子还能转动。
他们像即将贱卖的牲畜，给一个黑衣人依次挂上一个个写着数字的牌子。迈克尔是9号，约克是10号。
“老大，我看10号很有种，赔率多少？”
魔头斜眼瞥了约克一下，冷道：“骨气不错，体质太弱，姑且买2赔3。”
贝斯！”当场就有人下注了。
约克听到，肺都快气炸了。
他们把我和大哥当成什么？他们把人命当成什么？肉档上的肉？赛狗场上的狗？
杀母仇人就在眼前，自己不单无力报仇，还要给人如此玩弄？这叫约克如何忍受？狂热的怒火似乎以沸腾的血液为燃料，炽烈地焚烧着，随着血管走遍了约克身体每一个角落。
另一面，有生以来，约克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如果，我有力量就好了。
吆喝、叫骂、嘲笑、怪叫，堪比赌场的喧闹随着魔头宣布‘下注时间到’而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几十双不怀好意的邪恶目光狂热地在十个小孩身上来回扫射。
魔头走上前，他盯着约克半晌，忽然伸出手来捏约克的脸蛋：“小子，你有种，兄弟们居然下了快5万贝斯到你身上。当然，也有不少兄弟觉得你只会说大话，所以他们下注到3号和7号身上。”
约克顺着目光看过去，3号体魄健壮、7号身形精炼，一看就是从小开始训练的准奥逊甲士。尽管他们因被抓而沮丧，但是听到还有生路走，他们的目光中多了一样名为‘凶狠’的东西。
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他们果断地选择了‘杀人’，那我自己呢？难道我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莫非我和大哥之间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这可是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照顾我，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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