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花朝一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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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花朝一半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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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皇帝已然缓步负手走来,花朝正待迎上去,却只听一声娇呼:“皇上!”   
  举目望去,是秋安宫骆贵妃。   
  她身着一袭绣以凤舞九天的明黄色上裳,玲珑玉带系着缕金挑线千水纱裙,如墨的青丝高高挽起朝云近香髻,长长的金步摇颤颤垂在鬓边,耳挂九孔翡翠坠,容长的面上轻敷薄粉,顾盼之间光华璀璨。只是她孤身一人而来,不似往常的前呼后拥,大概是走的有些急了,云鬓有些毛乱,面上亦有些汗津津的。   
  皇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背对着花朝,淡淡道:“跟来做什么?”   
  骆贵妃忽的抽泣起来。   
  皇帝长叹一声,眼底怒色终于化作无奈:“朕只是想来看看她。”   
  骆贵妃紧赶几步上前扯住皇帝的龙袍,小女孩般的无理痴缠道:“我不依。”   
  皇帝摇头道:“倾城,她已然如此,你又何必。。。。。。。。”   
  骆贵妃陡然放开手,眼中一片朦胧水气:“我就知道,皇上放不下她,那从此皇上再也不要见倾城,只守着她们母女便是。”说着,竟匆匆掩面而去。   
  皇帝在毒日头底下站了片刻,终究没有再向正殿走去,方一转身,只听身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   
  :“皇上。”萱妃盈盈跪拜在地,面色苍白如雪。   
  皇帝情难自禁,伸出手扶她起身,只觉她的肌肤触手寒凉,犹如凝结了露水的花瓣,柔弱得不堪盈盈一触:“你都瞧见了?”   
  :“是,妾都看见了。”萱妃垂头道。   
  皇帝用手指扣住她浅浅的下巴,盯住那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妾无话可说。”萱妃将目光转向一旁。   
  皇帝眼底戾气忽重:“那晚果真是你?”   
  :“皇上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是妾,那么妾如何分辩,在皇上的眼中也不过是狡辩。”萱妃凄惨一笑。   
  皇帝怒及反笑,猛然松开手,决然走出了无忧宫。   
  萱妃狠狠被摔倒在地上,花朝和萤儿跑过去,却怎么也扶不起她无力的身子。   
  从此,皇帝再没有踏进无忧宫半步,萱妃的身子再也没有好过。   
  此时电光石火间,花朝想起这陈年过往,忍不住道:“母妃,当年……”   
  萱妃静静望住女儿:“朝儿,答应母妃,不要再提当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又道:“月娘,萤儿,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花朝说。”   
  月娘带着萤儿起身,恭敬的退出内殿。   
  花朝坐到萱妃身侧,萱妃爱怜的握了她冰冷的双手,柔声道:“朝儿,还记得娘那天的话吗?”   
  :“娘。”花朝心神不定的唤道。   
  萱妃叹息道:“娘这一生,总是悲多于喜的,娘只盼着你不要象娘这般所托非人。这些年,你比谁都清楚,骆倾城母女早将凌彻当做未来驸马,娘与骆倾城自幼相伴,她的性子没有谁比娘更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想要的东西哪怕用尽手段也要得到。盈玉是她唯一的女儿,帝王宠女,又多了几分刁蛮,唉,娘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这些天看着你们两个,娘为你担心啊。”   
  花朝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心下全然凉透,豆大的泪珠在眸中回旋着,却强忍着不肯叫它掉落下来。   
  :“朝儿,凌彻他不是寻常的世家子弟,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和定远王府联姻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到金銮殿上,就是半个天子!皇上久久未立太子,骆倾城是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萱妃见女儿仍是不发一言,情急之下直截了当道。   
  花朝仍是沉默着,她自幼便是如此,宫中诸人都赞她乖巧,从不顶撞忤逆母妃半句,却不知当她不情愿的时候,总是这般沉默着。   
  :“娘娘。”月娘推开殿门,急切道:“贵妃娘娘来了!”   
上卷 第八章 骆倾城(三)   
    骆倾城进殿来的时候带进一股冰雪的寒气。   
  花朝这才发现,外头的雪已下的有半尺厚了。   
  她随意解下身披的银狐织锦镶毛斗篷,露出一袭绯红色宫锦钿花彩蝶锦衣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带,一手轻搭在贴身使女倩桃的手上缓步走来,头梳朝凰髻,戴着珠翠百花冠,端的是雍容华贵,步步生莲。   
  :“怎么,公主不认得本宫不成?”骆贵妃端坐正塌之上,手内拿着小金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轻启朱唇似笑非笑道。   
  花朝缓缓拜下身去:“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骆贵妃一双美目打量了她半晌方道:“你母妃身子可好?”   
  :“回贵妃娘娘,母妃身子还好,谢娘娘挂念。”花朝眼观鼻鼻观心,平静回道。   
  倩桃在一旁帮衬道:“贵妃娘娘今日到香积寺上香,路过这里,特来探视萱妃娘娘和公主。”   
  花朝不动声色道:“花朝代母妃多谢娘娘美意。”   
  随即,殿内陷入一片难堪的死寂。   
  不知为何,花朝总是觉得今日贵妃来者不善,她决非是心血来潮那么简单。   
  窗外漫天风雪肆虐,天地之间只余了一望无边的白。   
  忽,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瞬间的光景,花朝对于贵妃的来意已是心如明镜般。   
  厚重的朱红殿门发出吱扭的声响,殿内三人不约而同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彻儿。”贵妃亲昵唤道。   
  凌彻甫一迈进殿门,不想却见贵妃安坐塌上,怔了怔,转而平静地跪拜道:“臣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贵妃抬手命他起身,嗔道:“这孩子,总是这样规矩,本宫说过多次,在我面前可以不必称臣。”   
  :“娘娘厚爱,臣不敢放肆。”凌彻只道。   
  贵妃又目光炯炯盯住他:“彻儿近些日子在忙什么?多日不曾见到你了。”   
  :“不曾忙些什么,不过是随父亲大人办些俗务。”凌彻起身立在一旁,敛眉道。   
  :“哦?都忙到这里来了,还不算忙吗?”贵妃缓缓道,俏眼有意无意扫过花朝的脸。   
  凌彻扬起脸淡淡道:“臣不过受人所托。”   
  从他进殿至今,从未向花朝的方向看过一眼,冰冷的恍若素昧平生。尽管花朝一直都知道,他是受了四哥哥的托付,可此时,听他亲口说来,又是如斯的境地,仍是冷了心肠,浑身气力都被抽尽一般,那个下着暴雨的寒夜,原来,眉梢眼角不过是场误会。   
  :“盈玉这孩子越发娇纵了,你们自幼一起长大,她又最听你的话,彻儿可要多包容些。”贵妃终于含了一抹笑意。   
  凌彻依旧面无表情,闻言只恭身道:“是,臣遵命。”   
  花朝木然听他们闲话,一颗心仿佛浸在冰雪洞中,殿外天色阴沉沉压下来,直叫人透不过气。   
  :“好了,本宫也该回去了。花朝,好好侍奉你母妃,若要什么,只管到宫里去取,要是住腻烦了想回宫去,也只管来和我说。”贵妃满意的起身,不似方才那般凌厉,和颜悦色道。   
  不待花朝答话,她已搭着倩桃的手,仪态万方向殿外走去,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住脚步对凌彻道:“你一向是知分寸的好孩子,该明白这是后妃和公主所居的离宫,饶是身正不怕影斜,也要避讳些才是,公主清誉要紧。”只是两道眼神含威,逼得人不敢多看。   
  凌彻恭身道:“是,臣记下了,送娘娘。”   
  待贵妃一行走的远了,他方转过身来,却见空荡的大殿上早不见了花朝的身影。   
  :“公主到园子去了。”萤儿窥着他的神色,走过来低声道。   
  他微微迟疑了片刻,还是疾步向后殿走去。   
  绕过一带上头落满了厚厚的雪被青翠松木,恍若一夜之间琼花开遍般的壮丽,举目往去,皆是雪白的一片,天地之间仿佛所有的污垢都被掩盖了起来,薄薄的暮色底下,冷风卷起雪片漫天狂舞,满园之中独有几株素心腊梅,碎金一般黄灿灿的花朵开得正繁。   
  花朝正立在树下。   
  一阵寒风过,几瓣轻曼的梅花洒落在她如瀑的黑发上和软底的嫣红细罗宫纱锦缎绣鞋上。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久久凝望着那单薄落寞的背影,幽长的目光穿越了似水流年。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终究没有惊扰她,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花朝的眼泪潸然而落,她恨自己居然还奢望得到一个解释,他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们之间本不曾有过什么宣诸于口的承诺,更无剥白心迹的只言半语,一切的一切,不过自己的隐秘情愫。   
  :“公主。”月娘轻轻走来。   
  花朝慌忙拭着面颊,却是怎么也拭不干净,纷乱的泪水自眼窝中不停涌出。   
  月娘长叹道:“您可知贵妃为何劳师动众赶到这里?”   
  :“您还记得咱们离开皇宫的那一日吗?那天,皇上和贵妃在秋安宫设宴,邀了定远王合府前来赏菊,只是,花没有赏成,平白倒掀起一场风波。永平公主下学之后回到秋安宫,摔了满宫的瓷器玉器,哭闹不休,只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定远王世子凌彻。”月娘望着花朝道。   
  花朝一时愣在那里:“他。。。。。。   
  月娘接着道:“奴婢听说,那天皇上是有意为永平公主和定远王世子指婚的,可是,他却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送您去离宫去,公主是何等聪慧的人儿,当明白,若不是有比皇帝指婚更重要的事情,没有人敢,也没有人会临阵脱逃,哪怕他是权倾当朝的凌王府世子。”   
  她后来又说了什么,花朝都没有听到。   
  心头嘭嘭乱跳,耳中嗡嗡作响,全是指婚,永平公主,世子……一字字盘旋在脑中,挥之不去。   
  花朝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仅仅只为了托付二字吗?   
上卷 第九章 皇子煦   
    冬去春来。   
  暮春三月的好天儿,阳光如薄水晶般通透,长渠中以五色的碎石砌底,微风咋起,在一洗如碧的水面簇起许多细细波纹,日光一映,射入后窗的帘栊之内,连枕覃之上都有五色之痕,庭院内一株上了百年的樱树正开的烂漫无边,一层一层的粉白堆将起来,如珍珠宝玉妆成,花叶交加,绵延有数尺之远,满院流香,吸上一口不觉都要醉了。   
  清光疏影下,花朝和萤儿正相对而坐,石桌上摆放着一只精致的泥炉,泥炉上头正咕嘟咕嘟煮着凤团新茗。   
  :“吃。”花朝满头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斜斜插了一只苍山碧玉簪,上身着一件碧霞云纹薄罗短衫,下身系着软银浣花雨丝裙,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肌理细腻骨肉匀称,惟有眉梢眼角一抹似有似无的哀愁萦绕,此时却微微一笑,显然胜卷在握。   
  萤儿将手中白子撒了一地,赌气道:“不来了,公主是个中高手,非要奴婢在您面前出丑才罢。”   
  :“可惜了,你只要走这一步,局势必定扭转。”花朝亦撂下棋子,摇头自顾自道。   
  萤儿却兴致缺缺,只道:“咱们都下了十几盘了,奴婢每盘必输,依奴婢看,除了四皇子和凌世子,别的都只能是您手下败将。”   
  花朝听她言及凌彻,心中正不自在,忽听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背后唤道:“朝儿。”   
  蓦然回身,树下立着的不是四皇子煦又是谁。   
  :“四哥哥,是你吗?”花朝喃喃叫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煦疾步走到花朝面前,心疼的抚着她的肩道:“我不过走了数月,你怎么瘦的这样厉害?”   
  直到此刻,花朝才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幻觉,是四哥哥回来了,眼泪顺着面颊不由自主的滑落,欢喜的只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萤儿伶俐:“四殿下快请坐下歇歇脚。”   
  花朝从莫大的惊喜中醒过神来,忙道:“哥哥快坐。”   
  煦清朗的面容上有几分倦色,精神倒还好,坐在方才花朝的位置上接过萤儿手中的茶抿了一口,便上下打量着花朝。   
  花朝亦在打量着他,四皇子煦是澜氏皇朝公认的美男子,风仪雅致第一人。他和凌彻不同,皇帝曾笑言,凌彻清峻高华,煦则温润如玉。然而数月的沙场点兵,到底与往日不同了。   
  :“哥哥越发象将军了。”花朝赞叹道。   
  煦沉稳笑道:“将军又岂是好做的?”说着,话锋一转,眉宇间担忧之色顿显:“好端端的做什么搬到这里来?”   
  花朝神色黯然:“母妃的身子愈来愈差,哥哥也知道,宫里的日子不适合养病,倒不若出来几日,也许峰回路转,心里舒畅了身子也就好起来了。”   
  煦面色凝重:“这些日子姨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说不上好,每日昏睡的时辰比清醒的要多,象是不大好。”花朝郁郁道。   
  煦宽慰道:“好在如今我回来了,会督令太医院隔几日便来探视,万事都有我,你不必忧心。”   
  又道:“腿上的伤好了吗?”   
  花朝心中一片宁定,心头涌上阵阵暖意:“说起来,倒要谢谢容妃,多亏她送来的越国秘方,才不致留下疤痕。”   
  煦面上如春风袭来般:“我会代你谢她的。不过还有一个人要好好感谢。”   
  :“哥哥是指凌彻?”花朝强忍着满心的酸涩。   
  煦安宁笑道:“自然是他,我在军中得小安子飞鸽传书,说你和姨娘搬到了离宫,若不是有凌彻在,我可要悬心不已了。”   
  :“可不是嘛,凌世子隔三插五的过来,每次来都带好多东西,还送了一只虎皮鹦鹉给公主解闷呢。”萤儿插嘴道。   
  煦微微皱眉,试探道:“朝儿,你们……”   
  花朝打断他的话:“哥哥,你别多想,他不过是碍于你们之间的情谊罢了。”   
  :“果然如此是最好。凌彻他,不合适你。”煦深深的望着花朝。   
  花朝无声的叹息着,四哥哥和母妃的话竟是不约而同的相似……”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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