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人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商贾人生- 第18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夜深人静,远处传来阵阵蛙鸣。 
  文定独自徘徊在花园,这片刻的宁静本该使人摒除一应凡愁,感应着清风明月的恬然。 
  然而,此刻文定的内心不得平静,应该说自他这次返乡之后,心扉就一直不曾得到平静。 
  环境在变,亲人在变,一切都变幻的太快,以至于他抬头望向天际的明月,都不敢肯定这是否还是自己无数次向往着的那轮家乡月。 
  “柳郎。”一道清盈的声音将他从无尽的烦愁中抽离。 
  “你怎么来了?” 
  光是那熟悉的声音,文定便能猜出是何人,只见雨烟从月光中缓步出来。 
  “可不只是我一个人来此的,燕嫣姐姐,别藏着了,我方才已感到你的气息了。” 
  果然,燕嫣也从一侧出现。 
  原以为只有自己独自一人暗自神伤,不曾想却有两位佳人隐身于此,若不是雨烟打破这寂静,文定还将一直蒙在鼓里。 
  两位佳人的不期而至,叫文定好生纳闷,虽然有雨烟先前的提示,还是不自禁的问道:“你们这是约好了的吗?” 
  燕嫣不善言辞,这种时侯一般都是沉默不语,只听雨烟一人答道:“我们可不是相携而来的。白天里,我还在和燕嫣姐姐猜测,是何事让你家人那么心急火燎的召你回去,她可压根没说过会过江来探望的事。” 
  “你不是也没说过吗?”燕嫣禁不住反击一下。 
  这两位女子什么时侯开始竟如此亲密了?文定那颗久经考验的脑袋再次感到昏沉沉。 
  “柳郎,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得你独自一人在此愁眉不展?” 
  这件事闹的这般大,就算他不说,也一定会有人四处传播,与其到时侯让她们俩听到五花八门的版本,还不如自己老实交代,起码不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文定携二女步入凉亭。柳宅的凉亭乃是堆砌在土丘之上,站在这里便可俯视整座柳宅。 
  待三人安然坐稳,文定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向她们俩做了详细的陈述,包括与任雅楠那桩不由自主的婚姻,那曾经使得雨烟与文定失之交臂的错误。 
  二女对文定之前的婚姻总是有所忌讳,虽然是疑惑丛生,却始终是缄口不言,直到这次听后才将整件事的脉络理顺,雨烟一个郁结了将近十年之久的疙瘩,终于也豁然开朗。 
  原来当时只是抵不过父母之命,并不是文定有意欺瞒,奈何自己偏听偏信,白白让一段良缘耽误了十年,而今还得跟另一个女子来争夺。 
  而另一方面,二女又无不对那位不曾谋面的任雅楠心生钦佩,这么一个平凡甚至平庸的村妇,竟然能挣脱世俗束缚,放下一切与心中所爱远走天涯,这种勇气连她们这两个江湖侠女也相形见绌。 
  只是这与命运抗争的女子,这个也许已经成全了她们的女子,真的将惨死于猪笼之中吗? 
  ?几近是在同一时间,雨烟与燕嫣一道开口,替任雅楠向文定求情。文定又何曾想过要取人性命,让他烦恼的恰恰是如何来保住任雅楠与康纯叶。 
  “有人!” 
  燕嫣首先发现异象,紧接着雨烟也出声:“都这个时辰了,怎得还会这般热闹,仿佛有好多人在忙碌。” 
  不但是她们,很快就连文定也瞧见了前院星星点点的火光。 
  未几,火光渐渐地多了起来,且是杂乱无章,有的往府门外急急行去,有的在府内四处穿梭,还有的往他们这里行来。 
  “你到底还是把人给放了。”老三柳载定单披了件外套,怒不可遏的来到他们面前,没有理会二女的到来,通直走向文定,上来就是一通质问。 
  文定似答非答地回道:“我的事无须你来插手。” 
  “你怎么就是这般自私呢!我都不知道为你说了多少次,这件事关乎我们整个柳家的声誉,凭你这样肆意胡来,会让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声誉毁于一旦。” 
  自私?文定诧异的打量着自己的三弟,那个承载了自己半生期望的三弟,此番却控诉他是个自私的兄长。 
  曾几何时,那个挽着他手臂的稚弱小童,哭泣着不让他出外谋生;曾几何时,孤独的文定总能为定期收到弱弟的家书而欣喜,为那略显稚嫩却徐徐渐进的字迹而忘却了周遭的冷遇;曾几何时,每个年假回乡,总会有一只小手拉着自己述说一年以来学业的进展。 
  正是这些个美妙的回忆时时刻刻提醒着文定,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在等待着自己,他不能倒下,不能在半途磋跎。 
  而今,自己往昔的承诺一个接着一个的实现了,他却成为了一个自私的人,文定觉得好笑,却半天又笑不出声来。这浑浊的世间,真相永远是最伤人,梦中之人水远要比醒来之人更幸福。 
  不待文定回答,载定丢下一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便自顾离去。 
  花园里沉静的吓人,燕嫣与雨烟二女也不知该如何去劝说文定,只能静静的守侯在文定身旁。 
  在男人痛苦的时刻,二女也忘记了暗潮汹涌的争斗,相携品味着男人的苦楚。有那么一瞬间,虽无声息,这三颗孤独的心却是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沉寂良久,文定艰难而苦涩地笑了笑,向二女道:“让你们也跟着无趣了。”虽然是在笑,看上去却比哭好不到哪去。 
  “不打紧。”雨烟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掌,为他那冰冷的掌心传达一丝暖意。 
  “今晚你不是平白无故伫足于此的吧!” 
  相对于雨烟的柔情蜜意,燕嫣的话总是透露着卓越的智慧,仅是从柳家老三的只言片语里,便猜到了文定此番夜游一定不会是巧合。 
  原来文定恐怕这件事拖久了,退早有一日会为他们所乘,这一双男女长时间押在柴房里也极是不妥,暗下安排了今夜由道定送他们出府。方才他走在花园里便是在观察四周,担心他们是否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走,没想到还是为人所察觉。 
  而今,文定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那个最听话的弟弟了,有趣的是,文定自己的家事,却变成了两个弟弟间的较量。 
  “哥,我回来了。” 
  晨间,道定兴冲冲的打外面回来,通直来到文定房里给他报喜,却发现燕嫣与雨烟两位姑娘坐在文定房中。 
  他又赶紧地往屋外退,嘴里还叨念着:“该死该死,我什么也没瞧见。” 
  “回来,我们心急火燎地等了你一个晚上,你一回来却装疯卖傻。”若不是当着两位姑娘,文定恨不得上去拧他的耳朵。 
  道定聋拉着脑袋折返回来。 
  善解人意的雨烟拉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关心的轻声问道:“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没遇上老三派去追赶的人?”担心了一夜竟只换回了清淡淡的“没有”二字,这里面一定有不寻常的地方,文定不能相信会是如此简单。 
  “我一直将他们送上渡船才离开,应该已经是经汉口雇车远走天涯了。我遵照你的吩咐,只是给了他们些银子,也没去打听他们的去向,就连我也不清楚他们的下落,老三家的就更不用想了。” 
  “谢天谢地。”担心了足有一夜的文定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瞧你这个做大哥的,只顾着自己高兴,弟弟为你的事奔波了一宿,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雨烟不失时机的提醒了文定一下。 
  文定这才记起道定为了他的事奔波往返,整夜未眠,自己方才凶他实在是有失公道。好在他们弟兄俩出生入死,相依为命,兄弟情谊远非旁人能比,对别人或许需要体恤打点,对道定也用不着多做儿女之态,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事已毕,文定浑身轻松了一截,送走了二女,顺带的还在附近闲逛了几个时辰,才悠哉悠哉地回到柳宅,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 
  刚进大门,便有兴盛和的伙计迎了上来:“东家,您都去哪儿了,可是让我们好找呀!” 
  “怎么了?” 
  “衙门里有人寻您,说是关于那厨子夫妇的案子,让您去县衙门去回话。” 
  人都走了,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文定猜不透这里面究竟还有何好纠缠不放的,奈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只好隔日带上小弟以及一众伙计往县衙而去。 
  汉阳县衙对文定来说并不陌生,想当年他还在汉口源生当从事的时侯,便经常需要往返此处,办理各类的经商凭证,打点上上下下的官老爷。至今衙门里的一些个老属吏,文定还能唤的出名字来,只需再加上些礼品,马上便套上了交情。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文定虽不知县老爷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可事前准备准备总是有益无害的。 
 
 
 
  
 ~第七章决裂~
 
  “升堂。” 
  “威武……”在一片杀威棍的响动中,文定被传唤上了公堂。 
  “堂下可是永安堡柳某?”公堂上的梅县令一脸的严肃,丝毫不顾忌他与柳家的亲情,感觉就仿佛他额头上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似的。 
  “小的正是。”文定跪在堂下,静等梅县令盘问。 
  “你可认得身旁所跪一双人犯?” 
  文定依言望去,才发现有两个身着单衣的囚徒跪在角落,他仔细打量后大吃一惊。这二人正是那本该远走天涯的康纯叶夫妇,怎地会出现在这公堂之上,更甚者不但衣衫不整还蓬头垢面,不过是一日不见,怎会弄的如此凄惨? 
  “柳某,本官在问你的话,怎敢不理会本官?小心让你吃杀威棍。” 
  “回大人的话,小的与此二人算得上是故交。” 
  “故交?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梅县令冷笑两声,向身旁道:“柳举人可在堂下?” 
  师爷回道:“正在堂下侯着呢!” 
  “给本官请上堂来。” 
  一阵传唤后,载定徐徐上得堂来。 
  整件事毫无疑问是与老三夫妇有关,对于此刻能在堂上瞧见载定,文定也不会惊讶。 
  作为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在公堂上载定不必行跪拜之礼,傲然的站立在文定身旁。 
  原本文定凭着他十四岁时的秀才功名也是可以不用行跪礼,奈何本朝有一则律法“非占商籍者不许坐市厘”,是以那功名早已为朝廷收回,而今变成民、军、灶、商四籍之中最底一等的商籍。 
  “柳举人,你可是本县有名的孝廉,更是朝廷他日倚重的栋梁之材,本官相信你绝不是那种循私舞弊之徒。此番请你来核实一件案情,你不会叫本官失望吧!” 
  “大人过奖了,但请大人垂问,晚生一定知无不言。” 
  “好,你瞧瞧阶下所跪二囚,可曾认得?” 
  打从上公堂之后,老三便认出了他那个挂名大嫂,此刻却还要装模作样的去跟前瞧了又瞧,方才回话:“回大人的话,此二囚一为我柳家之逃妇任氏,一为其奸夫。” 
  “哼,我就说不只是故交这么简单吧!柳文定,你这下还有何好说的,岂不知在公堂上做伪证是要入罪的吗?”抓住了文定痛脚的梅县令,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于他。 
  “大人。”文定还不曾声辩,载定即便道:“晚生兄长不过是一时糊涂,此次又实乃是苦主,还请大人看在我柳家世代以孝传家,万望从轻发落。” 
  “若不是看在你柳家世代仁孝,遭受此等丑事实属不幸,本官又何必大费周折,派人去汉口将人犯追回?” 
  怨不得道定将人送过江去也没能逃脱,汉口镇原本就是隶属于汉阳县衙,施行县太爷的指令自然是不会有丝毫延退。原本文定是考虑到他们正是从江南为人押解而回,江南是不能再藏身了,打算让他们往故乡孝感去躲躲,没想到还是害了他们。 
  本朝在通奸罪上沿袭元制,淫妇奸夫两人杖九十,加号一个月游街示众。如若是衙门里有人,能够上下打点的话,这九十杖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可若是有人成心想下毒手,不到八十杖,再强壮之人也经受不住。 
  凭着那范钗儿与梅知县的关系,文定料想县令大人必会下狠手,只怕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这等通奸私奔的丑事竟然会出自本县孝廉家中,叫本官颜面何存,若不严惩,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汉阳境内风气淫秽不堪?来人呀!先给我一人赏他们二十大板,叫他们尝尝皮肉之苦。”梅县令说着便抽出了一枚令箭要往地上掷去。 
  “大人且慢。” 
  这二十板下来,壮汉也非得去半条命不可,任雅楠还不得把命都给搭进去了。文定还清晰的记得任智方临终时,自己曾向他下过保证要保护好他这个唯一女儿,虽不能常伴照料,也怎好坐视她死于堂上呢?文定下定决心,这回就算是兄弟反目,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本官审案,你这一介草民怎敢半途打断,难不成还是认为本官有所偏颇?” 
  文定申辩道:“大人误会了,大人的公正严明远近久闻其名,柳某一介草莽怎敢枉断大人的判案?只是这案子里牵扯到柳某隐秘的家事,某惟恐有些下情大人并未得知,就这么匆匆用刑,有损大人您的声名,那在下的罪过可就不轻了。” 
  还有下情?梅县令望了望堂下的载定,见他也是一脸的茫然,恐怕也是头次听闻,不由得问道:“有何下情,速速道来。” 
  文定跨步上前,指着哆哆嗦嗦的二囚道:“禀告县令大人,据柳某所知,此二人从未曾犯有通奸罪,大人又要他们承认何事呢?” 
  “笑话,这任氏曾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不假吧?” 
  “不假。” 
  “十年之前,她与堂下另一人犯康某不辞而别潜逃他乡,不假吧?” 
  “对也不对,应该说大人所叙仅对了一半。” 
  文定的话让堂上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你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在公堂上做伪证可是大罪呀!犯不着为了这个贱人把自己给搭进去,弄不好还要连累全家。”载定不能坐视文定越险越深。 
  文定冷淡地对他道:“放心,你这没用的兄长旁的用处没有,好在还能一人做事一人担,这事从头到尾与你这举人老爷没有一点干系。” 
  一席话将老三堵的是羞愧难堪,哑口无言。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本县也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