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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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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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说到这里,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林尚臻急忙掩了初彤趴下,从野草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不一会儿便从远处奔来一个黑衣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姑娘。那黑衣人跑了一阵,看见林尚臻留在草丛边的马不由狂喜道:“哈哈哈!老天果然助我一臂之力!玎珰,这里有马!”说罢将肩上的女子放了下来,纵身跳上马背,又将女子拉入怀中,策马便跑。
  正在此时后方追来十几个王府的侍卫和江湖人士,人人手中擎着火把,为首的几个牵着恶犬,那几条狗蹿跃狂吠,凶狠异常,竟朝着初彤二人藏身的地方狂吠。林尚臻吃了一惊,借着混乱点了初彤的穴道,而后拖着她轻轻的翻进了小河。
  虽是夏季,但那河水仍是冰冷,初彤不由浑身发抖,心中暗暗骂娘,忽然林尚臻将手按在她脊背上,紧接着一股热源从背后大穴涌到四肢百骸,初彤长长嘘了一口气。他二人扒在岸边,有侍卫过来粗粗巡视一回,没发现异常,便骂声连连的走了。
  待人群散尽,林尚臻将初彤从水里拖了出来,二人均是浑身湿透。初彤此时已是十五岁的妙龄少女,湿衣裳黏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林尚臻看了一眼便轻咳一声别开脸道:“得罪了。”初彤低头一看也觉得有几分羞涩,抱了肩膀跟在林尚臻身后寻了一处空地,点了一丛火堆。而后那林尚臻背过脸去打坐调息,初彤将衣裳脱下来烘得半干再套在身上。而后她蜷起腿打破尴尬道:“看不出这丁无痕倒是个痴情的种子,竟还救了玎珰出来。可惜你的马被偷走啦。”
  林尚臻扭头惊奇道:“你说的可是江湖上人称‘玉鹞子’的丁无痕?”
  初彤低头道:“正是。”然后便说了丁无痕为何遭王府之人的追杀,她自己如何与丁无痕认识的则隐去不提,只说在静波馆里丁无痕和玎珰偷情被她撞见,偏巧王爷王妃又赶来,这二人恼羞成怒想杀了王爷,没想到却是王妃上前替王爷挡了一剑。
  说到此处,初彤不由唏嘘道:“这侧妃本不受王爷喜爱,不通音律诗词,只会削水果补衣服,怕是她为王爷死了,小王爷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啧啧,她对王爷倒是一往情深,每次看王爷的眼神都是痴呆呆的。”
  林尚臻听罢愣了愣,转过身仰面望着天空道:“有些女子精通琴棋书画,有些女子只会补补衣服。那些才女或者能帮着丈夫出谋划策夺取功名,但是不能说那只会补衣裳的女子便爱得比那才女少几分。王妃舍身相救倒是可敬,不能因着她无美貌无才华便耻笑人家爱慕那风流俊俏的王爷。依我看,王爷还不配这至情至性的女子倾心。”
  初彤听了林尚臻这席话登时一呆,扭过头盯了他良久。林尚臻忽觉初彤的表情愈发古怪,只见她目光下移,盯着他胸口猛瞧。林尚臻低头一看,原来他俩刚刚落水,他衣襟渐松,胸前挂着的玉坠也滑了出来,那玉坠是一朵玉梅花,温润剔透,花蕊中有淡淡的一抹红。
  初彤盯着梅花不由呆住了,失声道:“你,你是云映淮云大侠!”
  云映淮一见胸前玉坠便知身份泄露,垂下眼帘不再言语。他入金阳王府自有一番主张,但自见到初彤舞剑便改了主意。初彤虽然步伐身手算不得精准,但他还是看出那剑法有几式是《群芳剑谱》中的,普天之下会此剑法的人怕是已经绝迹,他心生疑惑便以花生为暗器将初彤脸上的面纱击落。这四年中初彤个子长高了不少,容貌也愈发出挑了些,但五官神韵几乎没有变化,所以云映淮一眼便认出那舞剑的少女是四年前自己在谢府共过生死拜过天地的女娃!当年他匆匆离开谢府,明知道初彤揣着《群芳剑谱》也并没有讨回。一来他怕前途多难将剑谱遗失;二来若不知道剑谱心法,即便练熟了三十六式也只是个花拳绣腿。所以他便将剑谱留了下来,后来因为俗务缠身竟迟迟没有去谢府将剑谱寻回。他今日一见初彤登时欣喜,但又想到这小丫头精灵古怪诡计多端,当年便迫他拜天地荒唐儿戏了一回,这次还不一定想出怎样的招数来为难自己。所以没有表明身份,只想取了剑谱再将她妥善安置便可永不再相见。
  初彤脑子一转也将其中的机关想到了七八成,知道云映淮是故意不同自己相认的,心中不由微怒,脸上却笑道:“有年头没见了,不知云大侠在哪里高就,在哪里发财啊?是不是初彤相貌变了让云大侠认不出了?还是大侠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先前俊俏,怕我瞧不上你这相公,所以不敢表明身份?”
  云映淮听到“相公”二字,眼角登时一抽,冷声道:“先前儿戏之举岂能当真?”
  初彤从脖领处提出一块凤纹翡翠道:“不当真?你的定情信物还在我这儿。”其实那凤纹翡翠初彤自挂到脖子上便没有摘过,倒不是她惦念着云映淮,而是自从一戴便成了习惯。
  云映淮一见那玉佩眼前一亮,他原以为那玉佩到他人手中八成已经丢了,没想到还能重见,惊喜之下伸手便夺。初彤赶紧将玉佩用手护着塞进肚兜里道:“怎么?现在想收回去?那也好,你把你那朵玉梅花拿来,你我交换回来,从此以后便各不相干。”
  云映淮沉声道:“那玉梅我不能给你……你想要多少银子?我将那翡翠买回来便是。”
  初彤眉花眼笑,摇头道:“不,不,我不要银子,你只需答应我十个条件,我便将这翡翠还你。”
  云映淮冷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贪心。”心中却想:“这小丫头狡诈滑头,不如我将她制住将翡翠夺回来,之后再给她些银票做补偿。”
  初彤见云映淮眼中寒光闪闪,赶紧往后挪了挪道:“你若是硬抢,我便永远不给你画剑谱!”
  云映淮瞪了初彤半晌,黝黑的眸子望着天道:“我为你做两件事,不违背江湖道义,而后你还我翡翠。”
  初彤转转眼珠,讨价还价道:“十件。”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面无表情道:“两件。”
  初彤挑高眉毛道:“九件。”
  云映淮淡淡道:“两件。”而后顿了顿道:“大不了我不要剑谱,把翡翠抢了将你留在这儿,你可想好了。”
  初彤一愣,低头想了想,咬牙道:“五件,横竖我给你画剑谱不要你的银子!”
  云映淮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惦着脑袋,望着漫天繁星道:“两件。”
  初彤晃着三根手指凑到云映淮面前道:“三件,三件吧。”
  云映淮闭上眼睛道:“一件。”
  初彤瞠大美目道:“不行不行!怎么反倒少了一件?那就两件吧。”
  云映淮翻了个身背对着初彤不吱声。
  初彤咬咬嘴唇道:“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许了,两件事,你帮我做完,我便将翡翠还给你。”
  良久,云映淮道:“一言为定。”
  初彤气得磨了磨牙,心中暗骂小乌龟烂乌龟黑乌龟死乌龟,跟着也躺了下来,转身睡去了。

  客栈缠斗风波恶

  初彤一夜都没有睡好,天蒙蒙亮时方有了些困意,此时却感觉有人用手推她,睁开眼便看到云映淮那满是胡子的黝黑面孔,初彤不由恼道:“推什么?我还没睡够。”
  云映淮淡淡道:“这附近有个集市,我们去吃点东西,你也换身衣裳,你这一袭火红未免太显眼了些,万一金阳王四处找你也容易被发现。”
  初彤知道云映淮说得有理,只好忍着气爬起来跟着他往集市走,没多远便到了一处集市,此时清晨,卖早点的小摊子才刚刚支起来,大街上十分冷清,云映淮命初彤藏在一处胡同之中,他去旧衣店给她买身衣裳,初彤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点头。临走的时候云映淮摊开手对初彤道:“拿来。”
  初彤一愣道:“什么?”
  云映淮道:“买衣裳的钱。”看着初彤瞠目结舌的样子,他挑了挑眉毛道:“我答应事成之后将你最后送到一处殷实富裕之家,但没答应替你掏一路上的吃穿住行钱。如今买衣服是要银子的,你将银子给我。”
  此刻姚初彤天大的困意也都不翼而飞,诧异的瞪大眼睛道:“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堂堂大丈夫竟然跟我这小女子计较这些银两!”说罢想到自己存的那一棉袄的金银财宝如今全都落在金阳王府,现在身边没有半厘钱银,心中不由又急又恨。
  云映淮慢悠悠道:“可以不计较的,我不是答应帮你做两件事么?你大可以让我这一路上给你付饭食穿衣住宿的银子。我马上便允了你。”
  初彤心道:“原来那厮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一撇嘴哼了一声道:“你不买算了,老子就这样上街,大不了让王府的侍卫将我抓回去!你也别再想要那翡翠和剑谱!”
  云映淮望着天淡淡道:“也好,大不了我不要那剑谱了,现在就点了你的穴道拿回翡翠,留你一个人自生自灭罢。”
  初彤心中恼怒,她吸了口气眼珠一转道:“你不说待我把剑谱画了便给我一大笔钱么?现在算做赊账。”
  云映淮摇了摇头双手抱胸:“不好不好,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后微微一笑道:“当然,我允了你两件事,你现在也可以让我将银子提前赊给你。”
  初彤只觉得云映淮面目可憎到了极致,咬牙切齿道:“不用!”而后略一沉思,忽然想到乌日娜曾给过她一条项链,那晚月光暗淡她并未自己观瞧,不由欣喜的将项链从荷包里掏出来,仔细一看心顿时凉了下来,那项链是用木珠串成的,坠子是一颗包了银皮子的狼牙,虽好看却不值什么钱。初彤破口大骂道:“好吝啬的夷婆子!”而后将项链甩到云映淮手上,寒着脸道:“哼!再不值钱也好歹能买身烂衣裳!”
  云映淮拿着项链转身走了,不多时捧了一套粗布黄衣走了回来。初彤满腹怨气,在无人之处将衣裳换了,改做男装打扮,又将换下来的精美衣裳到当铺里当了一锭银子,那小小的元宝攥在手中怎么也不敢花了。
  早晨初彤饥肠辘辘,也只花一文铜钱买了一个烧饼,再瞧云映淮却买了一大碗牛肉面,坐在她身边“呼哧呼哧”吃得爽快,初彤只闻得阵阵饭香,她手里举着烧饼,眼巴巴的盯着云映淮手里的面汤,美目盈盈,一派哀求可怜之态。云映淮则毫不为之所动,旁若无人的扒拉着面条吃得甚欢。初彤见博取同情不成心中更加愤愤,唯努力咽下口水,狠狠将烧饼啃下了肚。云映淮吃完面条将汤也喝得一干二净,而后他气定神闲的看了初彤一眼,只见她气得双颊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其实刚刚云映淮瞥到初彤可怜巴巴的样子几欲心软,直勉强硬起心肠视而不见。此刻他心中不由笑道:“到底是个小丫头罢了,只会无赖使泼,没什么江湖经验,过不久定要认输投降!”
  吃完早点,云映淮买了一匹马,然后让初彤坐在自己身后策马前进。初彤行了半日便觉辛苦,但她知道若是抗议云映淮必然要她自己掏钱去雇马车,所以只好咬牙忍耐。
  中午时分二人到了一处小镇,云映淮在一处小酒家停了下来。初彤早晨只吃了一个烧饼,此时早就饿了,此时颇有些没精打采。云映淮进了酒家之后便点了一壶茶,初彤也感到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将银子从兜里摸出来看了看,到底没舍得花钱买茶喝,只眼巴巴的看着云映淮举着茶壶自斟自饮。忽然她转了转眼珠,慢慢凑过去,拽拽云映淮的衣袖故作神秘道:“云大侠,我跟你说件事,昨天晚上我遇见。。。。。。”
  云映淮见初彤神色严肃,不由侧过身子专心倾听。初彤轻声道:“昨天晚上我遇见。。。。。。”此时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打开茶壶盖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云映淮登时便震惊了。初彤眉花眼笑道:“云大侠请喝茶。”说罢提壶便要给他斟茶。云映淮急忙护住茶杯,神色仍一派震撼。
  初彤看着云映淮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意洋洋道:“我刚刚没说完,昨天晚上我遇见了你这个小乌龟死乌龟黑乌龟烂乌龟!”说罢捧起茶壶对着壶嘴咚咚咚的大喝起来。
  云映淮这才回神,顿时哭笑不得。
  初彤喝完茶,云映淮点的酱肉烧饼并一碟清爽小菜已经端上了桌。云映淮举起筷子,看了初彤一眼,淡淡道:“你若再向盘中吐口水,以后我便天天点你的穴道,让你生生饿着,行动不得。”
  初彤撇撇嘴没吱声。她环顾四周,只见屋角一桌坐了六个彪形大汉,个个虎背熊腰,桌上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几人拿着筷子正大快朵颐。初彤看了那几人一会儿,而后回头对云映淮道:“云大侠,我想跟你打个赌?”
  云映淮一挑眉道:“赌什么?”
  初彤向那几个大汉的方向一努嘴道:“我赌那几个人会赠给我一盘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说罢掏出怀里的银子“啪”的放在桌上道:“我跟你赌十两银子!”
  云映淮看了那几个大汉一眼,心中颇为诧异,但又想到这银子是初彤唯一的积蓄,若是他赌赢了,初彤没钱必然要求他。所以点头道:“好,赌了。”
  初彤立刻起身,她先弯腰把手在地上蹭了蹭。云映淮低头看她双手在地上抹来抹去心生疑惑,静观事态发展。初彤的手在地上蹭了一会儿,然后向那六个大汉走了过去,此时刚好一碟包子被小二端了过来,那包子一上桌,初彤立刻奔了过去,双手一下子便按在了那碟包子上!那雪白的包子顿时染上了黑手印。
  六个大汉顿时一愣,此时初彤按着包子,脸上做出可怜状,堆着笑道:“各位大爷,可怜可怜我吧,小的流落异乡钱财全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就赏我一个包子吧。。。。。。”
  其中一个大汉瞪着眼道:“赏你一个包子?你这两只手将整个盘子都盖住了!”
  这时另一人道:“这一碟子的包子都脏了,不妨就给了他吧。”
  那瞪着眼的大汉想要发作,但见初彤就是个一脸委屈相的瘦小少年,若自己挥拳相向未免以大欺小失了身份,眼见周围人都向这边看来,只好碟子道:“算了算了,这一盘子都给你吧。”
  初彤端了包子千恩万谢,回头便对云映淮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云映淮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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