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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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王-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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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里,你现在是小丑!小丑!”虽然平时的沧霓常常看着艾里发痴,但现在的她不留半点情面。“小丑就是要给人带去欢笑,而你这是什么表情?!死神吗?” 
  然而下一句话中的谄媚便破坏了刚才的威严。“虽然你平时这样酷酷的表情是很好看啦,但是在扮演小丑时拜托你笑一点好不好?” 
  “可是我就是笑不出来啊……”艾里低声说道。 
  怎能笑得出来呢? 
  过去的他不必取悦任何人,也习惯了对一切都保持漠然,而近日发生的一切,带他初次体会到世间的美好和温情的人的逝去,深信不疑了十多年的对武的信念的崩溃,甚至连那些武技都已失去,而现在更沦落至只能扮演小丑的境地,这些事足以令他完全崩溃。他有一万个哭的理由,却没有一个笑的理由,哪里能笑得出来? 
  见他仍是老样子,沧霓拖起他的手走到幕布后,指着观众道:“你看着他们。你现在不是为了自己而笑,而是为了他们。他们之所以买票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寻找欢乐,而我们的责任便是满足他们。” 
  她转过身,直视艾里,双眸如黑宝石璀璨生辉。“所以不管你有多么伤心的事,在表演时都应该抛开。因为这一刻你不再是艾里,而是一个要带给他们快乐的小丑。做你现在该做的事,不要被过去羁绊。” 
  “现在该做的事?”艾里的心中似乎有什么被这句话触动了,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应道:“……好的,我会尽力。” 
  重新回到台前的艾里,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思绪赶出脑海,努力挤出了自封魔之战后的第一个笑容,与前排的小孩们嬉戏着。 
  渐渐地,艾里紧绷的身心放松了下来。看着孩子们天真无忧的笑脸,艾里似乎看到了自己已经失去了很久的东西。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这般无忧无虑,只是为了一点简单的事而笑得心花怒放呢?也许被这种欢乐感染,艾里渐渐卸下了自傲,忘却了心中的伤痛,笑容由生涩僵硬变得自然。 
  他终於称职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逗得孩子们开怀大笑。绝对没有人能想到,眼前这个亲切可爱的小丑,竟会是威名赫赫的冷酷剑士。而艾里多日来被重荷压得透不过气的心似乎也轻快了起来。 
  “做你现在该做的事,不要被过去羁绊。”扮演着小丑该有的样子,他心中却在翻来覆去地回味着这句话。 
  “不被过去羁绊……”那么因自己而导致不可弥补的过错,可以就此抛在脑后吗? 
  “做现在该做的事……”自己今后究竟该做什么,为什么而活呢? 
  此时入口处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下子进来了四五十人,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的正是莫瑞,后面的看来全是他带来的手下。这伙人个个一脸凶相,满口粗言秽语,让后排的观众人人侧目。 
  难道他打算现在就动手吗?守卫在那里的塔瓦等人握紧衣下藏好的兵刃,戒备地瞪着走进来的这群人。 
  认出了塔瓦就是昨天与自己扭打的人,莫瑞盯着他的三角眼射出阴寒的光芒,而塔瓦的眼神同样不善,两人都拽紧了拳头,局势似乎一触即发。周围的人感到了这股浓浓的火药味纷纷走避。在场的人都噤了声,把目光焦点投注到了这里,帐篷内顿时只剩欢快的乐声孤单的演奏着,却反衬得气氛更加紧张。 
  然而,莫瑞却只是狞恶地瞪着塔瓦,一路走到到前排坐下,却没有任何行动。 
  原先云霓派人拜会他们时,赠送了莫瑞不少每场演出的票,此刻他们这伙人虽个个恶形恶状,但也没有太出格之处。而他们这么多人,云霓明显居于劣势,莫瑞不发难,云霓的人也不想先挑起事端,只能提心吊胆地戒备着,猜想着他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莫瑞突然认出了扮演小丑的艾里,与身边的人嘀咕了几句,一群人便爆发出一阵狂笑,想必是在嘲笑昨天被打得惨兮兮的艾里。嚣张的笑声让云霓的人纷纷皱眉,又无可奈何。 
  艾里也只能充耳不闻,默默忍耐着。现在的自己没有教训这帮流氓的能力,便不能为云霓惹麻烦。这对从前心高气傲的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而经过了这么多事后,这点侮辱对他已不算什么了。 
  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表演中莫瑞一伙居然还算安分,虽然不时起哄几声,但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观众很快忘了莫瑞那帮傢伙的存在,投入到精彩的节目中去。 
  然而对云霓的人来说,摸不清莫瑞何时会暴起发难,又会造成怎样惨重的后果,已足以令他们的神经紧绷得快断了。戒备着莫瑞一伙人的团员,虽然没有动,整场下来却已紧张得汗湿了背上的衣物,而在台上表演的,也不时有人出现小小失误。只有中心人物沧霓,对台下虎视耽耽的莫瑞视若无睹,仍是全心投入表演中,沉浸在她自己一方世界里。 
  可是直到众人捱到演出结束,莫瑞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此扬长而去。 
  “这傢伙到底在弄什么玄虚?”站在艾里身边的塔瓦把汗涔涔的手心在裤管上擦了又擦,忍不住嘟囔道。 
  他性子爽直,心里向来存不住事。昨晚因为艾里和沧霓的事睡不着,就干脆把艾里也挖了出来问了个明白。知道艾里确实和沧霓实在没有什么后,他便能坦然面对艾里了。(他原打算若是艾里和沧霓在一起的话,他便去浪迹天涯的。不过笔者认为他这种粗壮憨直的人,实在不适合“为爱浪迹天涯”的浪漫故事,就……)依他的性子,要打就打,实在受不了这么不明不白的情况。 
  “是猫在捉弄老鼠啊……”艾里轻声自语道。有恃无恐的莫瑞想从精神上折磨云霓,让大家崩溃吧? 
  “什么?”塔瓦没听明白。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里,莫瑞的行动便为艾里的话做了注释。 
  云霓的成员围坐在表演用的大帐篷中,大眼瞪着小眼。 
  今日一大早,他们便发现莫瑞的人在云霓的驻地外徘徊。此后更不时发现器物被破坏,或有猫狗的尸体被扔到驻地上,莫瑞用这种方式显示着他有随时将云霓摧毁的实力,却并不急于采取实质性的行动。这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令云霓中的人们惶惶不安。为了防止有人受到伤害,大家便都聚集到了大帐篷中。 
  坐在入口的艾里从悬挂的布帘缝中向外望去,不意外地又在远处看到了徘徊着的三五成群的流氓,收回眼光,扫过帐篷中云霓团员一张张没精打采的脸,终於无力地垂至地面。 
  “若是还有原先的武技,这些混混根本不算什么,很轻易就可以解决掉令大家烦恼的这些祸首,然而现在的自己却只能和他们一样龟缩在这里无能为力。”艾里懊恼地想。由绝顶的强者沦落为待宰的羔羊,令他的情绪也十分低落。 
  空旷的帐篷中一片静默,被围困着的人们只好围坐在帐中无所事事,更加萎靡不振。夜晚表演时这个帐篷中虽然灯火辉煌,喧嚣热闹,但现在对比着外面的碧空阳光,却更显得阴暗幽闭,这片沉重的氛围如块大石般压得人几乎要无法呼吸。 
  塔瓦几次霍然站起,想沖出去和莫瑞明刀明枪地拼了,但瞄瞄沧霓,却还是忍了下来。所有人中,只有沧云沧霓神色如常,沧云还在咪咪笑,沧霓仍是瞅着艾里发呆。 
  “咚……”蓦地,清亮的琴声响起,如一束阳光照进黑暗的角落般划开了这片死寂。 
  艾里抬起头,见是沧云拿出琴,调了调弦,开始弹起一首音律奇特的曲子,而沧霓应和着曼声吟唱。天庐大陆上通用的是凯曼王国的语言,而沧霓此时却是用一种少有的异族语言在歌唱着。 
  这首曲子音调简单,却有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觉。沧霓的嗓音也算不上有多曼妙优美,但转折反复间,却透出一股洒脱不羁,无拘无束之意。虽然在座的没有人听得懂她的歌词,但都被她歌中的意境感染,心情为之一松,仿佛搬开了压在胸口的大石,透出了一口气般松快。 
  听着这首歌,众人心中涌起了一股豪气。尽管帐篷内依然阴暗,黑帮依然层层环伺,但人们的心境已大不一样,便如身处漂浮於波涛汹涌的江心的一叶小舟般,虽然危机四伏,却亦有种乘风破浪的豪情。 
  一曲奏罢,大家呼出口气,开始谈笑起来。 
  艾里却对这首歌产生了好奇,向身旁的沧云问道:“这是什么歌? 
  唱的是什么?” 
  “……”沧云沉吟了一下,笑道:“这是我们云族的民谣,沧霓刚才用的是云族的语言。” 
  “云族?” 
  “难怪沧云沧霓的名字外貌和一般人不同啊……”艾里顿时想起来了。帝都拉寇迪云集了天庐上许多种族的人,艾里也知道云族的一些情况。云族是个人数不多,能歌善舞的民族。在很早以前,因为历史的原因,他们丧失了国土,从此后其族人多四处流浪表演。 
  “这首歌就是我们云族自古以来浪迹天涯时弹唱的歌谣,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天际之云,无羁无束,任飞扬; 
  由他狂风摧卷,随意皆成风景,自逍遥……” 
  “意思是我们云族的人如天上的云一样,没有任何束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随遇而安,好好把握眼前这一刻,活出最美好的人生。” 
  “把握眼前这一刻?”艾里心头一震,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他左手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坐垫,陷入了沉思,也就没有留意到沧霓脸上的古怪神情。 
  “是啊,对我们来说,生活的意义就是追求欢乐。而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无法改变现状,就不要把生命浪费在懊悔,抱怨甚至自暴自弃这类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上,而是更要抓紧生命里的每一瞬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体味这天地间的美好,快乐地活下去。” 
  沧云看着天边的云彩,爬满皱纹的双眼满溢着长者的智慧。“时间逝去不会重来,便如一个巨大的车轮在我们身后滚动着,驱赶着我们在人生的路上向前奔去。 
  虽然在奔跑中,我们可能丢失一些心爱的东西,但时间的巨轮让我们无暇去寻找回来,只能向前看,试图在这条路上收集更多甜美的果实。” 
  “如果过去让我们痛苦,就索性忘掉!不能为了丢失的东西痛哭而错过了眼前可以摘取到的果实,这就是我们云族的信念。” 
  艾里又是一震,手中捏着的布角在他无意识地紧握下瞬间化成了齑粉,而他并不自知。 
  原先的艾德瑞克以为只要拥有绝世的武技,就能做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武,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追求。然而那一战,对一切的无能为力,却彻底击碎了他的信念,更令他陷入时刻吞噬他身心的痛苦之中。此时迷惘和痛苦双重折磨下的艾里,便如一个真空带,而沧云所描述的生活方式不仅能填补他的空白,更让他看到了一丝摆脱苦痛的希望,顿时如一道闪电般照亮了艾里的心,让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现在不正是为了过去痛哭着,而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吗?难道要这样活在痛悔中结束一生吗?这样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吗? 
  但是,到底是自己的无能导致了修雅牺牲,怎能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哪里能说忘掉就忘掉? 
  然而,“体味天地间的美好……”这不也正是修雅以前想教会自己的吗?但是现在的自己,如行尸走肉般,对一切失去了感觉,怎能体会得到呢? 
  各种想法在他脑海中冲撞着,激荡着。尽管他认同了沧云的话,但是这份内疚和悔恨纠缠了自己这么久,原先的悔疚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轻易地抛开。脑海中一片混乱的他,没有在意脸色古怪的沧霓偷偷将沧云拉到了角落。 
  “奶奶,不过是‘三只老虎,三只老虎’的儿歌,你瞎掰了这么一大串做什么?”不想破坏沧云刚才的智者形象,沧霓用云族的语言与她窃窃私语道。 
  “呵呵,直接说出来有些没面子嘛!就把我们云族的族训顶上去了,反正也没有说错。”沧云笑眯眯地回答,眼光向艾里瞟去。 
  如果自己的这番话能帮助这个年轻人振作起来就好了…… 
  直到晚上收拾东西时,沧霓才发现那成套的坐垫其中一只莫名其妙地少了一角,大为心疼。当然,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此后的两日里每日都有莫瑞的人围聚在云霓的驻地外,每晚的表演,莫瑞都带着大批手下按时报到。虽然他始终没有挑明了与云霓发生争斗,但类似破坏器物,演出时对女演员毛手毛脚等等的挑衅行为从未间断。托比克看来果然由莫瑞一手遮天,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官府没有任何干涉。 
  虽然那天沧云沧霓的歌曲令大家振奋了起来,但这情绪却很难保持下去。那些低劣行为像榔头一样终日敲打着云霓团员的神经,令他们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无法松懈。眼见云霓的防范对莫瑞的破坏起不了任何作用,云霓索性放弃了任何守备,只是默默忍受下去,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最终有一件事来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僵持。 
  然而这般隐藏着重重危机的平静,远比危机本身更令人不安,给云霓成员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因为莫瑞的围困,为了安全起见,云霓的人只好终日聚集在驻地内,更令人郁闷得要发狂。一直处在紧绷状态下的人们,多数迅速显出了疲态,而有的脾气变得更为暴躁,口角不时发生,甚至升格至拳脚相加。 
  对这一切,沧霓虽然努力掩饰,但渐渐憔悴下来的容色还是泄露了她的忧心忡忡。而塔瓦虽是火爆性子,这一次却出奇地没有如其他人般显出暴躁,时常看着沧霓陷入了深思。 
  对云霓的人来说,这几天是度日如年,而对一般人来说,时光还是按着它自己的步伐向前迈进着。转眼云霓杂艺团在托比克的第五场演出已经顺利结束,按照他们原先的预定,明天的演出结束后,第二天他们就将离开这个城市。 
  然而在莫瑞的虎视耽耽下,云霓是否能安然离开托比克却是个未知数。 
  已是夜深时分,艾里还在为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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