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转向速度很快，追上了正在逐渐加速的沙漠骑兵的尾巴。
冰狼堡外宽广的大地上，黄色和白色的洪流互相追击撕咬着对方的尾巴。如同两条发狂的巨蛇，一边加速躲避着对方的追击。一边拼命追赶撕咬着对方在眼前晃动的尾部。双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圆圈，互相消耗着士兵。
在黑暗中某人的刻意计划中，战斗变成了最没有意义，也是最残酷的消耗战。
李云飞看着一个个掉到地上被踩成肉酱的士兵，一阵呕吐感猛然袭来。
撕开了浪漫的英雄传说的外纱，战场之上，死亡才是唯一的主旋律。
修武之卷 第四十二章 异变
看着一个个冰狼骑士团的士兵，不断的落马，即便没有受致命伤的，也难逃被踩成肉酱的命运。乌海心中犹如刀割，手不停的张开，又握紧。
他如何能不心疼，这些都是他看着长大，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啊！看着他们在这种毫无意义，莫名其妙的消耗战中浪费生命，如何能不痛心。
一边泽费鲁早就看不下去了，他眼睛都红了，看着一会工夫就只剩下了两千人的冰狼骑士团。他猛的跪在乌海面前。
“团长，你就让我出城吧，下面死的，可都是我们的兄弟们啊！”
乌海对这场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战斗一直心有疑虑。在他看来，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保住冰狼堡无事。但是，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三千子弟兵送命。
“唉，你就带人出城帮助里昂吧！记住，只能带两千人。”
“领命！”
“杀！”
泽费鲁站起来，提起他的巨大锤子，仰天嚎叫。
“杀，杀，杀！！！”
城楼下，一阵更加响亮的充满愤怒和兴奋的嚎叫声回应着他。城中的冰狼骑士团的其他士兵们，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看着自己战友在外面与敌人拼命，自己却龟缩在城墙之后。对于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骑士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屈辱。
可惜只准出动两千人，其他的骑士只有用仿佛新婚妻子的初夜被抢走的嫉妒眼神，盯着那些兴高采烈整理武器的同僚们。
钢制的大门缓缓打开，疯狂的野蛮人如同人型暴龙，骑着他那像魔兽多过像马的黑色坐骑。欢呼着第一个冲了出去，把身后的士兵甩了老远。
不过这些在泽费鲁手下混了多年的骑士们，早就知道自己长官的作风。他们自行的组成锥型突击阵形，这也是他们大队唯一会使用的阵形。
配合着前面人型暴龙的疯狂破坏力，这个更加尖锐的白色尖刀，一声不吭的狠狠扎进黄色大蛇的中间段。
“伏兵出现了。”
乌海默默的在心里面说。
远方尘烟飘起，隐隐可以见到新的骑兵队向战场奔赴而来。
“传令下去，在敌人的增援部队到达战场以后，出动三千骑士团进行阻击。”
“领命！”
“另外，留守的两千骑士，抽出五百名武技较高的来保护我。其余的一千五百名警戒全城。一旦发现可疑人等，不必询问，直接扣押。凡胆敢抵抗者，直接就地处决。”
经验老到的乌海是面面都考虑到了，这次突然袭击，如果敌人没有在城里面混入奸细，那么城外的无意义消耗战就完全没有价值。而混入城的奸细一般只有两种做法，一是烧粮草，一是刺杀高级将领。这两种都可以直接给予军队的士气以极大的打击。
城里的粮草仓库防守十分严密，不但不容易起火，而且旁边就有水源，起火了也容易浇灭。乌海从军四十年来，一直是以稳妥谨慎而闻名。
虽然为了保证城里面的安全，乌海派出了一千五百名骑士全城警戒。但是他还是觉得相比之下，恐怕自己这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子才是对方的目标。
他亲手带出来的骑士们，紧张却不慌乱的重重保护着乌海。但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安。
城下的战斗已经成了一场混战，失去的冲击力的骑士，还不如手持长枪的普通步兵。但是沙漠骑兵的冷酷与疯狂，让信奉骑士精神的冰狼骑士团也感到震惊。
右手断了，就把刀交到左手继续杀敌。胸口被枪刺穿了，就用自己的生命紧紧卡住长枪。狞笑着看着战友将敌人送上黄泉路，成为自己的同伴。
本来战斗就人数而言，沙漠骑兵本来有五千人，后来援兵四千人，和冰狼骑士团的八千人差不多是势均力敌的。但是这种硬碰硬的撕杀，作为重骑兵的冰狼骑士团本来就比沙漠轻骑兵占有优势。加上里昂和泽费鲁的武勇，很快冰狼骑士团就占据了上风。加上后来李云飞的加入，战斗就成了一边倒的局势。
李云飞本来是脸色青白的在一边观战，但是随着冰狼骑士团的伤亡不断增加，他也看不下去了。
他来冰雪王国，本来就是来帮助婉冰的。现在佣兵之国的军队居然出现在冰雪王国的腹地，李云飞就算再不清楚具体情况，也知道这次冰雪王国的麻烦大了，搞不好亡国之祸都有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本来就准备在战场上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李云飞不再犹豫，提刀直扑沙漠士兵而去。
斩马起，斩马落，弯刀挡，弯刀折。
一刀挥下，李云飞连人带刀和迎面冲来的骑兵交错而过。马背上的骑兵举着弯刀，愕然停下，不敢置信的艰难低头。他自额头上一条笔直的红线渐渐浮现。
‘兹！’的一声，整个骑兵连人带马整整齐齐分成了两半，空中爆开一团血红的雾气。倒地的两半尸体依然微微的抽搐，中间地上花花绿绿的人的内脏和马的内脏混合在一起，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呕！’
李云飞终于吐了出来，不是没杀过人， 但是像这么残酷的情景却是第一次经历。
“你怎么来了？”
里昂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他一枪挑落了一个在李云飞呕吐时乘机出手偷袭的沙漠骑兵。
“来帮忙的！谢了！”
里昂的脸上罩着狼头面具，李云飞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面具露出来的通红的眼睛里，还是看到对李云飞的窘像的一丝不屑。李云飞心中微微有气，也不多说，用手背把嘴一抹，提刀向敌人最多的地方冲杀进去。
凭着自身的强横实力和锐气，李云飞几乎是在几呼吸之间，就杀死了近百的敌人。
但是，当这口锐气消退了以后，他开始恍惚了。没有亲身上过战场之前，李云飞永远不能想象这种情景。无边的杀气，无边的死气，无边的愤怒，无边的恐惧，战场上随着战斗的延续，在战场上空淡淡的笼罩着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奇怪气息。
仿佛已经战死的士兵们，灵魂也没有离去，依然在进行这永无休止的撕杀。所有的士兵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什么正义与邪恶，什么祖国与敌国，什么光明与黑暗，这些都被抛在脑后。只有杀死眼前的目标，再寻找下一个屠杀的目标，才是唯一的追求。
“是嗜血魔法吗？那些敌人们居然都带有嗜血魔法的卷轴吗？快叫驻守的魔法师过来。”
经验丰富的乌海立刻发现了战场上的奇妙气氛，敌人随身居然带有大量造价不菲的精神魔法的卷轴，让双方都陷入了狂乱之中。战斗变成了纯人数的比拼，珍贵的生命变成了单调无意义的数字。
就在城里的魔法师纷纷来到城楼上时，异变突起。
十几个黑衣人从各个阴暗的，根本看不出藏了人的角落扑了出来。诡异而速度极快的刺杀，见血封喉的蓝色剧毒匕首。要是李云飞在场，就一定会认出来正是那些曾经交过手的暗夜兽精灵杀手。
但是这些在军队服役的魔法师也不是易与之辈，在最边上的几个魔法师被刺杀之后，其他的魔法师迅速发出自己拿手的魔法。
但是，每个黑衣人都无视魔法攻击，以惊人的高速狞笑着逼近。他们左手捏碎了一个卷轴一样的东西，忘死的扑向自己的目标。
“轰轰！”的爆炸声连续响起，冰狼堡中配备的二十几名魔法师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一堆焦碳。
“爆裂魔法卷轴！”
乌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阵喋喋的怪笑传来，还没等从突变中回过神的骑士们有所反映。两个黑衣人凌空扑下，如同一只怪异的大鸟。他们双手都拿着一个卷轴，腰带上更是别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卷轴。通红的眼睛带着疯狂的杀意，向处于众人包围之中的乌海扑了过去。
修武之卷 第四十三章 杀气
李云飞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易刀坚持要他当战场中来体验。不停的出刀，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活命。虽然自己的仙气能够跟的上这种程度的消耗，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却是挥之不去。
永远杀之不尽的敌人，永远无法停止的挥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脱。手上的刀也似乎越来越沉重，不是体力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自己如此变态的身体都会疲倦，那么易刀他们是怎么做到在这种修罗场中活着走出去的呢？李云飞朦胧之中又回想起和易刀交手时候的情景。
一切都如此模糊，唯一在记忆中闪现的只有那双眼睛，易刀的眼睛。如同深林巨蟒注视着食物，冷酷。如同看着等待解剥实验的青蛙，嗜血。如同俯视人间万物的神坻，无情。如同看着无生命的山石树木，空洞。
在刺刀见血的战斗中，拼的不是力量，不是兵力，而是气势和意志。
两强相遇勇者胜，李云飞若有所悟。
杀气就是某种情绪的无限放大化，以类似于自我催眠的方式压制了自己其他的同情，软弱，恐惧一切不利于战斗的情绪。通过精神上的极度提升，以具现化的形式表现出来。
想拥有杀气，就要有一个让自己执着的理由，一个让自己毫不犹豫化身修罗，无情杀戮的理由，一个让自己压制其他一切软弱情感的理由。
想想你为什么而举刀？李云飞默默的问自己。
为了正义？为了力量？为了复仇？还是和电视和小说上一样，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他在这个时刻，突然想起了那个世界黄大师的著名小说《寻秦记》。而当中有个著名的寓言…一滴蜜糖。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他看到了眼前树叶上有一滴蜜糖，于是他忘记了上面的饿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给老鼠咬断的小树，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全心全意去舐尝那滴蜜糖。‘
李云飞低声念叨着这个寓意深刻的寓言，随手斩落身边的一个沙漠骑兵。
李云飞忽然笑了，笑的嚣张而癫狂。
“哈哈哈，什么国家，什么正义，都是狗屁。”
“女人，兄弟。没错，他们有事我会出手，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这里，我又是为什么而挥刀？”
“是因为我存在，所以我挥刀。昨日之事昨日了，明日之事明日恼。我要把握的是可以看得见的现在。为了证明现在的存在，所以我挥刀。为了证明自我而战，为了活着而战。”
李云飞状若癫狂，但神志却奇迹般的无比清晰，似乎剥离开了一切情绪，只留下纯粹的理智，进入了一种绝对无情的境界。
巨大的斩马刀上下翻飞，带起一道道血光，收割着一条条生命。但是直来直去的威猛刀法，却逐渐发生着奇异的改变。每刀挥出的轨迹越来越琢磨不定，带着各种玄妙的弧线。
刚开始，李云飞的每个对手都是刀折人亡，一分为二。但是到了后来，每刀却是玄妙的避开了对手的武器，轻轻划过对手的咽喉，然后一个个头颅就带着血箭冲天而起。
剥离了一切情绪的李云飞仿佛一个精密的杀人机器。由开始的生疏，到逐渐寻找出最省力的方式收割生命。逐渐的，他身上出现了一股浓密粘稠的气息。混合着刀上的血红邪气，凡碰上的人都无意识的浑身一震，动作微微一停顿。在这停顿的一瞬间，淡淡的红光掠过，又一道血光带着死不瞑目的头颅冲天而起。
李云飞并不知道，双方的战士都已经在精神魔法的影响下失去了理智。在他的第一战，就遇上了在大陆即便数十年，也未必能遇上的惨烈之极的撕杀。要是一般的战斗，看到李云飞这样的高手，一般士兵躲都来不及，怎么会疯狂的如飞蛾扑火一样自寻死路。
但是，也正是这场残酷的战斗，战场上那笼罩着的几乎肉眼可见的惨烈与血腥气息，把李云飞硬是在第一战就逼入了杀气的境界。
虽然他只是刚刚领悟了杀气，但是力量的种子毕竟已经发芽了。
“保护大人。”
看到那两个扑上来的黑衣人腰带上捆着的一排爆裂卷轴。急红了眼的骑士们居然想出了一个惨烈却有效的方法。
几个骑士冲了出去，虽然黑衣杀手的身法诡异，速度也快。但是面对近五百名骑士，终于还是被其中几个骑士抱住了。抱住了这两个人型炸弹的骑士们不及多想，就拖着黑衣杀手跳出了城墙。
论力量还是不如强壮的骑士，无法挣脱骑士死命拥抱的黑衣杀手。绝望发出恼怒之极的嚎叫，捏碎了手中的卷轴。
巨大的爆炸在城堡的半空中发生，强劲的震动连城楼上的人们都站立不稳。强劲的气浪之后，满天的血肉不分彼此的洒落城门前，给战火中的冰狼堡又增添了一丝血色和悲壮。
乌海双目含泪的缓缓扶着城墙站起来，看着城堡下那一片灿烂的血红。
“拿号角来！”
此时的城里四处火起，潜伏的奸细都已经浮出了水面。但是火头并没有扩散，城中四门的冰狼骑士团的冰狼旗也依然飘扬。显然局面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
压抑不住内心激动的乌海仰头吹起了军号。
“呜~~~~~”
凄凉而悲壮，愤怒而昂扬的低沉号角声穿遍整个战场，这是冰狼骑士团的军号。
所有的冰狼骑士团战士都是头脑一清，就连李云飞也从绝对无情的境界中脱离出来。
“杀~~~~~~~~~”
仿佛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城楼上那个老人心中的不甘，愤怒，悲伤，豪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