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迎浮生千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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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迎浮生千重变-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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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君容奇道:“我没病,你把什么脉?”
      烈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松开他的手,道:“你的心脉只比以前好了一点点,君容,你这几年不是一直在调养么?为什么身体还这样不如人意?”
      池君容一怔,低声道:“我觉得挺好的,我义父费了很多心力在我身上,你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
      “君容,五年了……你是怎么过来的?”烈风目光透出一丝惆怅。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吧。”池君容刻意避开他的注视,“何况我只是失忆。”
      烈风沉默着,迟迟没有再开口。
      池君容道:“我回药庄了,你……”
      “我跟你一起去,”看他有些迟疑,“怎么?不欢迎么?”
      池君容笑笑:“走吧。”
      依秀回到药庄,天已经晚了。
      她没敢去客厅,因为不想跟人碰面,于是从后门进来,穿过花园,直接回自己房里去了。
      点上烛火,坐在桌子旁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说:“你想起来了?”
      她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身来。看见烈风,神色大变,支吾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烈风微微一笑,兀自坐下。
      “你……你想怎么样?”依秀咬着下唇,脸色惨白。
      烈风叹了口气,柔声道:“依秀,你为什么怕我?无论你想起什么,我就让你这么讨厌么?”
      依秀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讨厌你,而是……”她忽然沉默下来,隔了片刻,才继续道:“少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依秀了,哥哥也不是,你也希望他快乐,是不是?”
      烈风凝望着她:“依秀,谢谢你!”
      “少爷……”
      “我和轻轻有一个约定,他在江南等我,只要我不死,一定来找他。他不记得不要紧,但我会遵守当年的承诺,回到他的身边,永远守护他。”烈风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派坦然明净,“依秀,正如你所言,君容不再是过去的秦轻,可我又何尝是当年那个飞扬跋扈的烈风?五年前,我看着秦轻被带走,就在心里发誓,他日若我们有幸得以重逢,我定要好好保护他,绝不让他再受半点伤害。”
      “少爷,是你将我、池先生,还有小心,送到哥哥身边的么?”
      烈风点点头:“你们都是真心对秦轻好的人,只有你们在他身边,我才可以放心。”
      “少爷,这五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依秀盯着他脸上的铜皮面具,“你的脸……”
      “毁了,”烈风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抚在面上,“太狰狞了,怕吓到君容,只好戴上这玩意。”
      依秀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不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将他们分开。但是烈风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记忆中的少爷就是眼前这个坚毅深情的男子。
      池君容醒来,发现烈风居然在自己的屋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意。
      “你醒了?”烈风的声音透着欣喜,过来扶他坐起来,“你病了,后半夜发起了高烧,我正好从你门外经过,发觉你呼吸异常,就忍不住闯进来。你现在觉得怎样?身上还发冷么?”
      池君容被他这一提醒,才感到自己四肢百骸,酸软无力。只记得,昨晚等依秀到了半夜,然后……好像伏在桌上睡着了。
      “谢谢你,”池君容接过他递来的药,喝了一口,“你一直在这里陪我?整夜没睡?”
      “嗯,我怕你不好好盖被子,”烈风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昨晚你全身滚烫,我只好取雪来帮你降温,不一会儿,你又抖得厉害。”
      池君容闻到血腥的味道,皱眉道:“这药……”
      “是龙蛇草。”
      “龙蛇草!”池君容惊讶地看着他,“是你去采来的?为什么有血的味道?”
      “因为放了我的血。”
      池君容怔怔地端着汤药,“为什么?”
      “龙蛇草上染有无数种毒蛇的唾液,无论怎样洗净,毒液都已经渗入叶子里,换而言之,龙蛇草虽然是治病的神药,但同时也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药。我的血也有毒,与蛇毒混合在一起,反而可以相互抵制。”
      池君容瞥了他一眼,忽然指着他腕上动脉处的几道疤痕,奇道:“这是什么?不像刀伤。”
      “虫子咬的。”烈风淡淡地道。
      “啊?”
      “我练功太急进,有一次走火入魔,诱发了潜伏在体内的蛊毒,毒素有一部分蹿到动脉,危在旦夕。幸好找到一尾相克的灵虫,把它从这里逼入血脉,以毒攻毒,我才活过来。”
      池君容伸手在那伤痕上轻轻抚摸,心忽然没由来地一阵疼痛。他犹如被热油灼伤一般,急忙收回手,捂住心口。
      烈风从身后搂住他,握住他的手腕,将真气源源不绝输了过去。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池君容小声道:“谢谢你,我没事了。”大概是靠在他怀里的缘故,苍白的脸颊竟透出粉红。
      烈风慢慢收回真气,柔声道:“没事就好,以后不要跟我说谢。”
      池君容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依秀回来了么?”
      “回来了,她很好,君容不要担心。”
      “哥哥——”依秀叫了一声,推门进来。
      “在外面站很久了?”池君容离开烈风的怀抱,靠在被褥上坐好,对烈风说:“你去休息一下吧。”
      烈风点点头,起身离开。
      “哥,你好些了么?”依秀站得有点远,微微低着头,目光闪烁,不敢正眼看他。
      池君容轻咳了几声,冲她招手:“依秀,坐到我身边来。”
      依秀迟疑了一下,磨磨蹭蹭坐过去。
      “依秀,你跟烈风认识。”他看着她,很肯定地说。
      依秀吃了一惊:“哥,我……”
      烈风离开秦轻,并没有回客房去休息,反而悄悄出了药庄,回了一趟东风客栈。
      云胡和小六在那等他。
      烈风接过小六递来的信封,拆开看了几眼,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爷,长老们又想出什么花样刁难您?”小六给他倒了杯茶。
      “他们还能有什么花样,”烈风将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都五年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他们不腻,我都厌了。”
      “爷你不要掉以轻心,几位长老在族里威望不小,你如今虽掌控了局势,可也大大得罪了他们,恐怕……”小六担忧地看着他。
      “他们要是真那么厉害,当年就不会着了素烟韵的道,任她逃脱升天。”烈风冷笑了一下,手掌发劲,信纸顿时变成了一堆粉末,从指间洒落下来。
      小六沉默了一会儿,道:“爷,你还恨小姐么?”
      “生不如死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她,”烈风嘴边的笑容透着丝丝寒意,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隔了良久,缓缓摘下面具,“现在我要感谢她。”
      小六不解地望着他。
      烈风抚着自己脸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淡淡一笑:“因为她让我懂得一个道理,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才能守护至爱,否则什么天长地久、终生厮守,都是空谈。”
      小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为了秦轻才活下来的,这些年,无论是在蛇窟里遭受万蛇啃噬之苦,还是被锁在冰柱上受刑,你都挺过来了……”
      想到秦轻,烈风的神情柔和下来,脸部的刀疤仿佛也没有了先前的可怖。轻轻,等我瓦解了那四个老顽固,普天之下再不会有人敢伤害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啊——”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叫,随即又响起另一个声音的训斥。
      小六苦笑:“这两小孩又闹起来了。”
      “哦?”烈风好奇心大作,快步走到隔壁,推门进去,正好看到云胡狠狠踹了趴在地上的小孩一脚。
      挨踢的小孩闷闷地叫道:“小云你为什么动不动就打我?”
      云胡冷冷地道:“你活该!”
      烈风打趣道:“笨蛋小靖又哪儿得罪我们聪明的小云了?”
      小靖摸摸生疼的屁股,赶紧爬起来,躲到烈风身后去,见云胡不吭声,就弱弱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说他长得好漂亮,比女孩子还漂亮……”
      云胡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小靖一眼。
      烈风叹了口气,示意小六把小靖带出去。将云胡揽在怀里,笑道:“长得漂亮有什么不好?像哥哥这么丑,想让小靖说说,都没有机会。”
      云胡咬唇,道:“我姐姐,跟我一模一样。”
      烈风脑海中闪过木棉的笑脸,不禁感慨万分。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经永远消失在五年前。
      “小云,以后让小靖陪你好不好?”烈风忽然想起来,小靖从此是要跟着他们的。
      云胡侧着脑袋:“陪我做什么?”
      烈风忍不住发笑,故作认真地回答:“陪你练功,陪你玩耍,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云胡撇了撇嘴,道:“他那么笨……”
      烈风哈哈大笑起来:“那小云就多启发启发他,我看小靖跟你其实挺投缘,你这么欺负他,他都没想过要怪你。”
      云胡低下头,想了想小靖那憨憨傻傻的模样,这个人好像都不会生气……
      小靖的确是少了记仇的那根筋,吃饭的时候,又主动溜到云胡身边坐下。尽管被记仇的云胡剐了一眼,但他神经大条地笑得阳光灿烂,只当作没看见。
      云胡气呼呼地埋头吃饭,不再理睬他。
      小六看在眼里,暗觉有趣,悄悄扯了烈风的袖子,低声道:“这个小靖不简单,看来像他娘。”
      烈风神色一僵,随即笑道:“长得也有几分相像。”
      小六细看了几眼,连连点头称是。又过了一会儿,推了推他,神秘兮兮地道:“都说外甥跟娘舅像的,你瞧小靖的眉眼是不是有几分你家轻轻的样儿?”
      烈风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被她这么一说,真是越看越像。
      小靖扒了几口饭,道:“烈风哥哥,我以后是不是都不用回那个寺庙去了?”
      云胡立即道:“你想回去最好!”
      小靖眼巴巴地望着烈风,委屈地道:“我不想回去,在那里每天都吃不饱。”
      “既然把你接来,自然不用回去了,”烈风给他往碗里夹了几样菜,“我会教你武功,虽然你比小云年长,但小云入门比你早,所以他是你师兄,你以后要听他的话。”
      小六看见云胡嘴角勾了勾,笑道:“小云开心了吧?来了个师弟,让你管。”
      云胡横了小靖一眼,道:“不稀罕。”
      小靖嘿嘿笑了两声,乖乖叫了一句:“师兄。”
      烈风看着酷酷拽拽的云胡,想起多年前那个躲在姐姐身后娇娇怯怯的小孩,岁月与磨难从人身上碾过,没有不留痕的。
      傍晚时分,烈风启程回福满药庄,却因为在途中收到飞鸽传书,临时改变了主意,回东风客栈换了匹快马,就往烈家庄的方向奔驰而去。
      如今的烈家庄,早在五年前灵梭岛之行后,发生了巨变。因为素烟韵执意培植烈风,以族里最上乘的武学秘笈相赠。四大长老多次争议后,唯有选择妥协。烈霆心灰意冷,将毕生功力传给烈风。素海禾与上官伯银父子相残,两败俱伤,在回庄的途中,上官伯银伤重死去,烈霆一人回到烈家庄。
      不久,秦梦楚临产,千辛万苦诞下一男婴,未及满月,便已夭折。秦梦楚深受打击,日日仓惶,缠绵病榻。
      花开又花落,数载转眼过去。
      一日烈霆在练功房整理旧物时,忽然呕血不止,等烈风匆匆赶回来,他已经去了。走的时候,面容安详,嘴角含笑,手里握着一卷画轴。
      烈风摊开来看,泛黄的纸面上,风景如昔,只是旁边多了一行大哥的字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烈风发现那血迹斑驳的画上所绘竟是望星族几百年来不变、甚至连族里都鲜有人知的藏经之地。素朝晚至死没有将这画轴交给他的族人,而是选择与它长眠。
      烈风含泪将卷轴用心包扎好,放回大哥的怀中。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同年,秦梦楚殁。
      烈风接管了烈家庄,只是当时他尚要费大半心力与望星族反对他的人周旋,所以,他命人广布消息,表明烈家庄的立场,不再参与江湖任何纷争。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烈家庄现任庄主叫烈风,却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
      随后一年,在他平定上门挑衅的第六次风波后,江湖上终于相信烈家庄不会随烈霆而亡,烈风成了武林里一个神话,没有人知道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如何练成,也没有人猜得透他为什么要戴着一个铜皮面具示人。江湖居然有这样的传言,说是因为他长相过于俊美,不够威严,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弥补。
      这日他快马加鞭赶回庄园,一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爷。”下人恭敬地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老夫人怎么样了?”他这一路风尘仆仆,只因为接过秦母病危的消息。
      “大夫说,老夫人不行了,就这一两日了。”
      烈风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转身朝秦母所在的楼阁快步走去。
      秦母已经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烈风探她脉息,知道已是无力回天,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听见她嘴里微弱地唤着“轻儿”。
      烈风原先想带秦轻回来,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秦轻不会愿意回来,即使他现在失了记忆,烈风也不忍强迫他做任何可能会令他不开心的事。
      “轻儿,是你么?”秦母忽然张开眼睛。
      烈风蹲下身,握住她枯瘦的双手,低声叫道:“娘——”
      秦母激动地道:“轻儿,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轻儿,我的轻儿……”
      烈风无语,顿了一会儿,柔声道:“是我,娘,我回来了。”
      秦母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她固执地把眼前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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