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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早知道你吃不惯，我叫他们准备了羊腿。”
他讶道：“在哪？”
“这里。”我亲自掀起盖子：“是你们的口味，你尝尝如何？”
他眼睛一亮：“不错，真是烤羊腿。”
我道：“所以说，别人的东西未必是好的，只是因为没有，所以想要，真正要到了手，也不过如此，还是自己的东西好。”
他盯着我的眼睛，片刻，笑道：“小清，你语带双关，不会是在暗示我吧。”
我道：“大哥说哪里话，我只是随感而发罢了。来，吃菜，我怀了身孕，不能陪你多饮，你尽兴。”
他笑了笑，自己倒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道：“酒多伤身，吃菜吧。”
他斜睨着我：“想不到你和赵询居然有了孩子。”
我道：“我们是夫妻，这很正常，你和妙娘不也有了儿子。”
“妙娘？”他摆摆手，似乎想赶走什么：“是啊，她是个好女人，当初她告诉我她有喜了，我很开心，我府里虽然有不少女人，却没为我生下一男半女，所以我决定带她回汴京，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女人，是妙娘在路上悄悄告诉我的。”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小清，你知道吗？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折回临安，向你的义父提亲。”
我的手微微一抖，笑道：“是吗？”
他脸上掠过一抹阴影：“不过，你义父不同意。
”
我道：“当然，他不舍得我远嫁。”
“你呢？”他看着我：“你愿意吗？”
我失笑：“我们是兄弟啊，兄弟怎么能做夫妻，大哥，你喝多了。”
他也笑了：“是啊，兄弟怎么能做夫妻，你说得对，是大哥多言，大哥自罚三杯。”
我看着他连饮三杯，幽幽道：“大哥，你知道吗？我曾经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
他挑眉，眸中光芒耀眼：“怎么，你改主意了？”
我道：“改主意的不是我，是你。”
他一愣：“你说什么？”
我闭了闭眼，强忍住眼角酸涩，哑声道：“你不该杀七爷。”
空气突然凝滞，窒息般的沉默。
他不说话。
我缓缓抬头看他：“为什么？”
他摇头：“你错了，不是我。”
我笑，笑得眼角发胀：“你还想骗我。”
他默然片刻，低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终于亲口承认，心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努力微笑：“那天在建康见到那个面具人，我就怀疑是你，但我不愿相信，我们一起发过誓，要做一辈子好兄弟。”长叹一声，我接着道：“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信。”
“我自认没有露出破绽，你何以认定是我？”他看着我。
“是黑鹰的死，让我起了疑心，回到隐园后，我暗中派公输无忌等人调查此事，证实黑鹰死于寒冰掌，寒冰掌的宗师完颜不花只收了两个弟子，是两个金国贵族，他们的身份十分隐密，没人知道。”
“这不能证明黑鹰是我所杀。”
我道，“阿旭说过，杀死七爷的是一个面具人，我很快想到完颜阿宗，其实完颜阿宗只是一个化名，他的真名叫做完颜仲德，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对吗？”我抬起双眸，冲他淡淡一笑。
他回以一笑：“你猜对了，看来我小看了你。”
我道：“那天晚上，方婉爹娘被面具人杀死，方婉被掳走，都是你的安排，你早就想除掉完颜白撒和王太后，因为他们是唯一阻挡你登上帝位的人。”
他的嘴唇向上扬起，眸子亮如星辰：“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我道：“你一步步把我引入局中，借我的手，除掉你的政敌，又暗中指使完颜仲德放我回江南，我一直疑惑，忽必烈为什么掳走我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原来是因为你，他捏住了你的把柄，你害怕事情败露，想先下手为强。可惜你的对手太狡猾，他看透了
你的居心，抢先派人把我抓走，拿我作人质威胁你。”
完颜守康含笑点头：“你猜对了一大半，不过，放你回江南不是我的主意，是完颜仲德，当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只好将错就错，借和议之机来临安见你，和你联手除掉忽必烈，他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是我晚了一步，让他逃跑了。”
“那日我逃出忽必烈的老巢，蒙古人只搜了一夜就匆匆走了，是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道：“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杀掉旭烈兀，你本来可以一直演下去。”
他沉声道：“这个蒙古人险些坏了我的大事，我早就想杀他，只是我没有料到你会和他结伴去建康，当时我手中没有可用之人，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出手，想不到旭烈兀居然把我一同拽下悬崖，幸亏我水性好，没有死在他手里，不过，他居然也没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道：“你早就知道赵询身患恶疾，活不长久，你买通史毕，借他的手收买双头鹰，刺杀七爷，可惜双头鹰太不争气，你只好亲自出马杀了他……。”喉中微微哽咽：“你这样做，是为了挑拨我和史弥远的关系，助赵询登上帝位，因为你觉得赵询比史弥远更好对付，只是，你没有想到赵询也不是泛泛之辈，一计不成，你又生一计，派丰子葵行刺我，其实是行刺赵询，不过赵询命大，没有死。”
他笑了起来：“当时我确实想杀赵询，不过后来我改变主意，决定暂时留着他的命，因为你寄来的信上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他有意放慢语调，一字一字念完这首诗，看着我道：“这本是夫妻思念之语，既然你心中视我为夫，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心中一阵难过，我别过脸：“你没有想到，我突然被西夏人劫走。”
他沉下脸：“确实没想到，忽必烈此人不可小觑，他当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心智已不在我之下，你失踪后，我恨极赵询，他身为你的丈夫，竟然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道：“完颜守绪听信你的谗言，发动七年宋金之战，两败俱伤，其实你的目标不光是大宋，你想让金国百姓将完颜守绪视为昏君，为你篡位铺平道路。”
他道：“皇位本来就该属于我，完颜守绪根本不配，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完颜守绪因为酒色无度，已经一病不起，他膝下无子，下旨立我为皇太子，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英王，而是金国皇太子。”
我道：“你大志将成，不该来临安。”
他一把扣住我
的手：“小清，我怎么能不来，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我愤然挣开他的手：“你心中若真以我为重，就不会一次次把我当棋子，为你所用。”
他突然提高声音：“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岳轻尘，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我的族人，我的无数战友兄弟，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吃惊地看着他。
“还有史弥远，这个老贼，他拒绝我求亲事小，竟然派人在我下榻的驿馆行刺我，可怜妙娘，当时她已经怀了身孕，母子一同殒命……我没有将他碎尸万段，只是关入冰窟，已经是以德报怨了。”
我呼道：“什么，妙娘她已经……？”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仇恨：“我至今无后，都拜史弥远所赐。”
我木然地看着他，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袭遍全身。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小清，我，完颜守康，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们都是我的仇人，我杀他们，天经地义，问心无愧。”
“你故意让完颜仲德用寒冰掌把你击伤，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我艰难道。
他点点头：“我也想知道，在你心中，我有多重要。”一顿：“想不到你对赵询日久生情，一心想回宫陪伴他左右。”
我道：“你一怒之下，索性将我们的行踪告诉真德秀，挑拨我和皇上的关系。又带人闯宫，这些都是你的安排？”
他笑了笑：“兵不厌诈。”
我深吸一口气：“一切如你所料，不过你算漏了一件事，你吃的烤羊腿里，我下了毒。”
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无比快意。
我道：“你笑什么？”
他止住笑，探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小清，你太小看我了，治病救人，我不如你，用毒，你不如我。”
我道：“你早就知道有毒？”
他柔声道：“我不但知道你下了毒，我还知道你心存不忍，下的是一种普通的迷药，只能暂时迷惑我的意识，我很想知道，你迷昏我以后，想干什么？”
我咬牙道：“杀了你。”
“不。”他笑着摇摇头：“你下不了手，因为你不舍得，你心中早已视我为夫，你怎么舍得杀我？”
我只觉心痛万分，颤声道：“你……你胡说。”
“小清，不要再欺骗自己。”他指指我的胸口：“我阅人无数，怎么会猜不出你的心事，当初你化作男儿身，和我饮酒作乐，歌舞相伴，晚上与我同床共枕，梦中都痴痴望我，你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我。”
“不。”我摇头：“
你错了，我对你……。”
他止住我：“小清，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外人，何必遮遮掩掩。我早就说过，女人要么爱我到死，要么恨我到死，堂堂大宋皇后也不例外。”
我瞪着他，浑身微微颤抖：“你……。”
他低下头看着我，语气温柔：“我给你吃的滑胎药，却是真的，不过没有下在酒里，下在你最爱吃的豆羹里，你现在感觉如何？”
“你……，你好狠的心……为什么……。”我用手按住腹部，心中只觉悲凉。
“自古成王败寇，我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他俯□，轻轻拥住我：“小清，别害怕，痛楚只是暂时的，宋和金很快就会合为一家，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长大以后象我一样风流盖世，横扫千军，可以迷死很多女人。哈哈哈。”
我看着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男人，他怎么可以笑得出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还是青翼吗？不，他绝不是青翼，青翼的心里只有我，青翼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他不是青翼，他又是谁？
☆、一世情
他横抱起我，轻轻放在榻上，俯□，我突然扬手，一大把粉尘洒满他全身。
他惊得倒退两步，斥道：“你在干什么？”
“是三步迷魂散，你最好别乱动，不然，药力会发作得很快。”我从怀里抽出一个大枕头，掷到他面前。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没有怀孩子。”
“不是没有，而是一个月前，我的孩子就出生了，他叫扩儿，是个男孩。”我微笑着说。
“不，这不可能。”他叫道：“你身边全是我的人。”
“连德全也是，对吗？”我摇头：“可惜，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贾似道。”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贾似道可不是傻子，他的观察力远胜于我，就是他第一个提醒我小心你，这次我瞒过所有人偷偷出宫，在贾府中生下皇子，神不知鬼不觉，连德全都瞒过了。”
他沉默片刻，又笑了起来：“这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就别想逃出我的手心，现在大宋皇宫中全是我的手下，小清，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何去何从，不用我教你。”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听话，把解药给我。”
我道：“完颜守康，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只是美美地睡一觉，醒来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回到汴京了。”
他变了脸色：“小清，你竟敢……。”
我道：“对了，还有件事，真德秀等人没有死，那天处斩的是几个死刑犯，他们虽然犯了错，但是罪不致死，我何必妄开杀戮，给自己惹上千古骂名。”
“小清……。”他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我只作没看见，继续道：“完颜仲德和你那帮手下这些天很辛苦，我请他们在大宋多住些日子，略尽地主之谊，等方婉姑娘过来，我会把一切告诉她，该怎么处置这些人，由她决定。”
他费力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我，我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扑空了，整个人砰一声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我蹲□，凝视着他的脸，轻声道：“完颜守康，你是女真人，你在女真做什么，那是你的事，大宋的事，大宋自己会解决，不用你来操心。从今日起，我和你恩断情绝，下次你若再踏入江南一步，杀无赦。”
良久，我站起身，轻轻推开宫门，贾似道、吴潜等一干朝中重臣站在门外，一起向我拜倒呼道：“娘娘英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黄宫帐低垂，熏香环绕。
我站起身，走到外间，余介急忙跪下向我行礼。
“免了。”我
抬手，扭头望向里间：“幸好将军这次来的及时，否则皇上凶多吉少。”
余介道：“其实臣是在路上遇到三王子殿下，他正急急赶往江南，说是要为皇上治病，臣正为此事疑惑。”
我摆手止住他：“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哀家也曾恳求他为皇上治病。”
余介道：“原来如此，皇上的病可好了？”
我叹道：“太医说，病根已除，只是卧床太久，以后恐怕行走不太方便。”长叹一声：“一切都等他醒来再说吧。”
余介沉默片刻，轻声道：“娘娘，三王子还在外面候着，他说有句话问娘娘。”
我想了想道：“算了，哀家不想见他，你以贵客之礼送他走吧。”
“臣遵旨，对了，还有这样东西。”余介从怀中抽出一卷羊皮呈给我：“是公输前辈送来的，说是当年公输家的开山鼻祖鲁班留下的宝物，后来辗转落入他手中，公输前辈说他已经决定退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事，这件宝物他留着也没用，不如赠给娘娘。”
我随手接过羊皮道：“好，你下去吧。”
余介躬身离去。
我展开羊皮，愣住，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