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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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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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事儿,虽也有自己锋芒太露,过于能敛财的缘故在,病根子还在义父那里,许樱想到这里,回到自己的屋里的头一件事,就是给义父写了一封长信,大概把事情说了一下,问展家未何如此威逼于她,又问义父可知此事?三问义父能不能找到展九爷或者直接找到万长随和栀子,她愿出白银千两安置他们夫妻。

这事儿依旧不能交托旁人,只有交给许忠去办,许忠与义父和展家素有些往来,他去办这事儿也不引人注意,第二日一大早她就打发了常嫂子去找百合,百合来了之后,她将事情跟百合说了,将信也交给了她,事关我的终身和母亲弟弟的前程,除了许忠哥和你,我谁也信不过。

姑娘,您不必说了,奴婢肝脑涂地也要将此事办好。百合说道,奴婢原还想跟姑娘说一件事,可有了今天的大事旁地事都是小事了。

什么事?

五老爷他……到了隆昌顺,吆五喝六的不管大小事情都要管,还要从柜上提银子,被许忠给哄回来了,可奴婢怕他再去……

真是好厚的面皮,不要说许家已经分了家,就是未分家也没有小叔子到嫂子的产业胡闹的道理……许樱沉吟了一下,这事儿你们夫妻不便出面,我一个晚辈也不好张口,我小舅妈也是隆昌顺股东,下次我五叔再去,就让掌柜的套车去请我小舅妈,我五叔赖皮归赖皮,却最是要面子,我小舅妈抢白他几句,他八成就不会再去了。

还是姑娘想得周全。

这也不是我想得周全,只是有些事你们想到了也不能说。许樱说道,苗盈盈说得那些话虽是要胁之言,却处处是实话,她若是嫁到杨家,大舅母和大表哥的为人,怕是不会让她出头露脸行商贾之事,要她相夫教子做贤妻,可早惯雄飞难雌伏,她手里无钱、无权,怕是半夜作梦都要吓醒……

可人有得必有失,上辈子她赚了那么多的钱,到最后有用吗?眼睛一闭依旧两手空空,想的还是自己小的时候在爹娘膝下撒娇时的情形,许樱叹了口气,娘替她安排的路,也许才是她该走的正路吧。

许五爷许昭焘是个风雅之人,也是个玩家,嫖最好的女人,喝最好的酒,藏最好的古董,可当他年龄越来越大,许家也分了家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些都是要钱的。

妻子把嫁妆捂得死死的,分毫不让他动,家里的那点出息被太太紧紧攥在手心里,给他的那点零花银子,还不够他喝一顿花酒的,于是许五爷生平第一次想要谋划起仕途经济来,拿起书看了几页,觉得这些毫不风雅的经史子集一看就让人头疼,他能有个秀才的功名都是蒙的,再往上考就要头悬梁椎刺骨了,他也真没那心劲儿,至于养家糊口……

他正在谋划大计呢,妻子江氏倒是出了个顶顶好的主意,二嫂的隆昌顺如今只让许忠那个奴才经营着,万一许忠起了坏心二嫂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防备?不如他替二嫂分一分忧,还能赚些辛苦钱。

谁知道头一回去被许忠给哄了回来,二一回去被请上二楼喝了一壶茶,杨花氏就到了。

花氏在来之前已经听人讲了,心里冷笑,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小叔子谋划起寡嫂的产业来了,看见许昭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花氏老于事故,想了想,收了怒气露了笑脸,哟,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亲家五爷。

许昭焘一愣,他与花氏虽见过一两次,却都是走马观花一般,一大群人站在一起,互相之间施个礼就算了,如今定睛一瞧,只见是个穿着妆花缎对襟褙子,大红织海棠花纹马面裙,粉光脂艳的美妇人,他心道人都说二八少女美,又岂知半老徐娘更有韵味……

花氏皱了皱眉,厌恶他这样的色中饿鬼,妾身是杨门花氏。

哦。许昭焘这才想了起来,不知亲家嫂子有何贵干?

没什么贵干,听说许五爷来此照顾生意,特意过来看看。

呃?

花氏一伸手,店小二搬出几块皮料,这是上好的俄罗斯紫貂,这块是辽东水獭皮、这块是天马皮……

已经开春了,谁要这些……该收进库里才对。

哦……花氏点了点头,这里还有上好的老山参……另一个小二端上来一对山参,这对山参虽未成形,却也有几十年了,上等的长白山老参,五爷不替家里的老人买些个存着?

买……

是啊,三太太的生日快到了吧,送这对人山又体面又实惠……

这……

您别犹豫了,咱们是亲戚,总要买得比别人便宜些才不枉亲戚一场,这对人参我多了不收,只收您一个本钱,一百两银子。

一……这产业是我嫂子的……

您这话说得不尽不实,这产业不光是我小姑的,也有我一份干股,展家七爷的股,为了怕到年底分红的时候算不清,就算是我自己要用东西,都是先付了钱,到年底分红时再说。

我手里现银不够……

您现下现银不够没关系,这货我替您存着,您回家支了银子,派人送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是了。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许昭焘被花氏的一番话挤兑的没处站没处躲的,只好告辞。

五爷既要走了,恕妾身不远送了。花氏冷冷一笑,转身吩咐罗掌柜,他下次再来,就跟他要银子。

是。罗掌柜心道,这恶人真还须得恶人磨啊。

花氏坐下来还未曾喝完一杯茶,却见杨纯武的长随叫杨大钱的,呼哧带喘地跑上楼,二奶奶!二奶奶!出事了!

花氏把茶杯撂下,什么事?

家里来了一群锦衣卫,要抓咱们家大爷!

78暗流涌动

许樱几乎是立时就知道舅父杨纯孝出事的事情了;这种事总是传得极快,事发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往杨氏这里报信儿了,第二日杨家派来的婆子也到了;被许家的人团团围住;细问详情;好似许家所有人都跟杨家关系极深;而非是有杨氏母女才是杨纯孝的血亲一般。

杨纯孝卷进去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本是任直隶青州府梁城县的县令,青州知府郑通本是前首辅闵大人的门生,闵大人告老还乡之后依旧与闵氏一系的人互通声气,杨纯孝是耿介书生不爱与人争,偏偏因有个与后任刘首辅关系极好的舅兄被划到了刘系一党,成了郑通的眼中钉,杨纯孝因此才觉得没什么意思,任满了就以老父、老母病弱为名,乞休回家。

唉,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谁知这郑大人就是不放过我们家大爷呢,非说查出我家大爷在任时帐目清,惊动的锦衣卫去抓人问话,幸好锦衣卫还算客气,盘问了我家大爷一通,就送他回家了。杨家的婆子说道。

众人都哦了一声,做放松状,许樱眉头还是微皱,大舅舅为人她清楚不过,要说因过于耿介得罪人她信,可要说银钱帐目不清她不信,可人家若要拿这个做把柄整大舅舅,就不会只是帐目上的事,官场中人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要见血,这是明着冲大舅舅,暗地里针对的是京城陆家。

前世大舅舅并没有做官,而是做了旁人的师爷,这一世做了官,后事会如何,许樱眼前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她满腹疑虑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却见苗盈盈正坐在屋里拿她针钱篓子里的绣活看。

许樱见到她就是一愣,姑姑今日怎么这么得闲,来侄女这里闲坐。

我家中有事,本想收拾收拾快些回去,谁知竟听说了杨家的事……本朝虽有律法,官员贪白银百两就要问斩,可除了开国时几个不开眼撞在太祖手上的,也没真因贪没斩了谁,又有京里的陆家保着他,四姑娘不必太挂怀才是。

多谢苗姑姑吉言了。许樱福了一福,心里转了几个念头,苗盈盈或者说是展家跟这事儿有没有关联?展家虽没有人在朝为官,可有一个在王府里做侧妃的姑奶奶,跟朝中数位大员也颇有些往来,要论势力,并非寻常人家可比,虽说是商贾贱业,四、五品的大员见了展家的人也要弯腰的。

苗盈盈似乎只是为了说这一段话的,站起身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我先走了,替我向你娘带好。

我就在这儿,不必樱丫头替你带好。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苗盈盈看见她笑容僵了僵,嫂子。

你既叫我一声嫂子,有些话我应该对你说,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了,在娘家盘桓些日子也就罢了,在亲戚家住了这么久,婆家就算宽宏,你自己也该警醒些。听说了苗盈盈拿栀子夫妻做把柄,鼓动许樱嫁给展家那个傻子,杨氏活活吃了苗盈盈的心都有,只是她柄性柔弱,说这几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多谢嫂子挂怀,妹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明个一大早就动身。

恕我寡妇失业的,不方便送你了。

苗盈盈笑了笑,施了一礼,这才带着丫鬟施施然地走了。

她又说了些什么?杨氏问许樱。

无非是几句酸话罢了。

当初咱们帮她,虽说是举手之劳,却也一样担了风险的,与咱们是不大不小的事,于她却事关终身,她怎会如此以怨报德呢。

在咱们这里是咱们帮了她,在她那里许是觉得咱们都是姓许的呢。许樱道,再说了,她许是觉得嫁到展家去,当展家四房的家,于我是什么幸事呢,张口就说有百万家资供我动用,真不知把展家的老太太和四太太安排在什么地方了。

杨氏冷笑,我就不信了,这世上人的都把钱放在头一位上?眼里只剩下钱了。

许樱转过脸望向窗外,她上一世眼里可不是只剩下钱了,她没家,没夫君没孩子,除了抓住钱还能抓住什么?苗盈盈说她们俩个是一类人真没说错,错的是这一世许樱不想再过一次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她想要换个活法再重来一回的。

陆氏吹干了给京里陆家写得信上的墨迹,亲自装在信封里,交给了心腹的下人,让他务必要快马送进京城。

杨家的人觉得事情不大,可她自幼长在官家,十岁不到就知道这世上的事没有小事,人家要整你,不会让你有翻身的余地,郑通既然已经说了杨纯孝在任上不干净,就不会只有帐薄这一样东西做把柄,定有后招,陆氏已经细细地问过杨纯孝和杨纯孝的师爷,两人都说并未落下什么,旁人无论靠什么都是平空捏造,杨纯孝更是叫她放心,可没做下什么又如何?岳武穆那么大的功劳,最后还不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断送了性命?

陆家的势力在大明府说起来是极大,可在京里无非是新投到刘首辅名下的新兴势力,并不算是什么,杨家更是小虾米一只,这次的事不管是针对谁,都不止是要整杨家或陆家那么简单。

陆氏想着这些事,头直犯疼,下人来报在茂松书院读书的大少爷回来了,陆氏这才精神稍好些。

杨国良本在书院读书,听说了家里的事立刻收拾东西往家里赶,却被先生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拦住了,待杨家的人去书院报了平安,这才快马加鞭回来了。

陆氏见到儿子立刻收起了愁容,眉开眼笑起来,替儿子整了整衣裳,我叫人捎信去报平安,原想让你在书院安心读书,你怎么回来了?见过你父亲了没有?

已经见过父亲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在书院安心读书呢?自然是回来了,能帮母亲跑一跑腿也是好的。

陆氏点头,好孩子。她沉吟了一下,刚派人去给你舅舅捎信,若是你去了,怕是要比只让下人送信要强一些,你跟着你舅父也好学一学仕途经济,只是要劳动我儿跑一趟了。

这本是儿的本份。杨国良说道,他长高了不少,陆氏已经要仰头看着他了。

我的儿,你先去给你祖父祖母请安,得了他们的准许再回来见我。

是。陆氏瞧着儿子的背影,微微出神,杨纯孝本性太过耿介,出仕又太晚,致仕的时候能当上五品官都算是撞大运,杨家日后全在杨纯孝身上,想到这里她又可惜了杨纯孝的婚事,许家虽也是书香门弟,名门望族,子孙里不肖的却也不少,许樱又是个热衷商贾的,怕不是良配,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

事关主家的身家性命,许忠拿了信就快马加鞭往莱阳展家而去,谁知到了展家,展家的人却说展七爷不在家,去直隶收帐去了,许忠又到了码头打听,知道展七爷未走水路走的是旱路,把已经累得跑不动的马寄放在相熟的店家那里,又买了一匹快马,将随从众人全都留下了,一个人往直隶追了过去,一直追了七百多里,这才在一个叫石盘镇的小镇上,追上了展明德。

展明德往直隶收帐,全因展四太太的派谴,心里对那一宗所谓的上万两银子的旧帐并不以为意,那人是展四老爷在时的旧友,展四老爷借他白银万两做烧酒生意,这些年虽未还本金,利钱却是一分不少,展四老爷去时就留下过话,十年以后再讨还本金也来得及,如今刚刚满十年,展四太太就急着让他去讨钱,展明德觉得有点过急了,他这一路就走得磨蹭,一路上观花赏景的,倒也逍谣,谁知在石盘镇被许忠给堵到了,他见许忠一路风尘,就是一惊,许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请七爷先看这封信。展家想对姑娘不利,第一宗事就是谴走展七爷,若非自己追上了展七爷,怕是他还蒙在鼓里呢。

展明德打开信一看,看到一半手就抖了起来,看到最后把信狠狠拍在桌上,真是欺人太甚!我这些年在外面左右支应,一年里赚得银子都归了公中,不求别的,只求一个问心无愧,谁知她们如此防备我不说,竟连樱丫头都不放过!让樱丫头嫁给致仁,亏她们说得出口!

他这般拍桌子叫骂,跟着他的十几个随从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许忠瞧着这些人,心道这些人里也未必全都是展七爷的人,许就有展四太太的耳目在里面,七爷,您消消气,身子要紧。

展明德四下看看,我不怕别人说!也不怕这话传出去,我把话撂这里,有本事都冲我来!对着孤儿寡妇使什么威风!他本是一介书生,如今在生意场上也练出了一身的匪气,怒极骂人胆小心虚的人难免心里发慌。

七爷,还是要想法子把这事儿解了才成。

展明德坐了下来,你放心,我立刻回莱阳,定要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79祸消

许忠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没有消息;杨家那边却屡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杨纯孝每隔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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