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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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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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这样的含义。转过身捂嘴偷笑,忽见夜景阑挑着眉、凤眼熠熠,颇有兴致地看着我。尴尬地扯动嘴角,礼貌地点点头。
  “终于找到你了。”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笑声,愣愣地偏过头,引入眼帘的那位绝色蓝颜。
  “姑娘,我们家殿下都找了你一下午了。”六幺咧着嘴巴,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师兄咿了一声,起身行礼:“江湖散人丰梧雨见过宁侯殿下。”他笑得温润,却略带疏远之意,“不知殿下找我小师妹有何事?”
  “小师妹?”凌翼然转眸一笑,让人心荡意迁,“今日本殿微服而来,半路上竟迷了道儿,幸得这位姑娘善意相助,这才平安到达此地。”他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媚人,“本殿唐突,敢问姑娘芳名。”
  我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碰到了夜景阑的身体。刚想回身道歉,却只见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凌翼然,目如寒冰。宁侯抬了抬眉毛,虚目相向。两人目光焦灼,对视半晌。只听凌翼然冷笑一声,声线婉转:“姑娘~”他长长的睫毛笼在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上,朦朦胧胧,将双眸描画的更加神秘诱人。
  “宁侯。”师兄不露痕迹地挡住他的目光,“小师妹那只是举手之劳,殿下不用如此记挂。”
  “噢?”他越过师兄的肩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既然大师兄都这样说了,那本殿也就不再勉强。”
  凌翼然转过身去,与周围的江湖前辈逐一拱手,甚是亲和。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坐下。感觉到两道灼热的注视,抬眼望去。只见夜景阑腰身挺拔,容色微变,不再冷冰,眉头若有若无地皱起,眼神一时浓、一时淡,似有微浪涌过。
  他这么讨厌被人触碰,怕是在气我刚才的那个粗心的一撞。想到这里,向他颔首行礼:“刚才是我莽撞了,真是抱歉。”
  夜景阑俊脸微讶,旋即敛神,低低回道:“不必在意。”
  “无焰门门主林成璧、林大侠到~”转过身,好奇地看向进门处,只见一位身材中等的长脸男子带着几个带刀随从,背着手,快步走入大厅。
  凌翼然客套性地拱了拱手:“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这位是?”林成璧一脸迷惑地看着汤匡松,汤盟主抚须而笑,恭敬地向凌翼然躬了躬身:“这位是青国的宁侯,九殿下。”
  “九殿下。”林成璧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素闻九殿下寄情山水、是个逍遥快意之人,今日一见,果真风流。”
  “今年瑞阳,父王移驾锦鲤行宫,本殿特意赶来与父王共度佳节。昨日才到,便听说武林大会将在此地举行。本殿一时来了兴致,便过来凑凑热闹,顺便结交友人。”凌翼然笑笑地看向汤匡松,“今日前来,与盟主畅谈,顿觉获益非浅,比起那些个朝官文人,本殿更喜欢和江湖侠士结交。畅快,畅快啊~”
  “哈哈哈~”汤匡松爽朗地笑开,“没想到宁侯殿下如此看得起我们江湖中人,来来来,让老夫为你逐一介绍。”
  凌翼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着盟主移步而去。“殿下,江湖之中有四大名门,其一便是刚才为您介绍的无焰门。”汤匡松向林成璧点了点头,“林门主以‘流火掌’闻名天下。”
  “东无焰,西潜龙。”盟主领着凌翼然走到西南桌群,“这位便是潜龙门少门主谢司晨,别看谢少侠年纪轻轻,他的一手‘无双刀法’可是威震江湖啊。”
  两人一番寒暄,好不热闹。我睁大眼睛,细细地打量这谢司晨身边的那对男女,试图从他们的举止中寻找出蛛丝马迹。可是看了半晌,却没有一星半点的线索。
  “南檀济,北璇宫。”汤匡松恭敬地向大和尚行了一个礼,“这位便是檀济寺的越溪大师,大师的‘无相神功’堪称一绝。”
  “本殿年幼时曾去过繁城的檀济寺,真是古朴静幽。”凌翼然两掌合并,颇为诚恳地说道,“若有机会再去,还请大师开坛说法,渡我越凡尘。”
  “阿弥陀佛。”越溪大师唱了一声佛号,“老衲记下了。”
  “再来便是璇宫了。”汤匡松引着凌翼然来到一众白衣身前,“这位是璇宫宫主秋净尘女侠。”两人互相行礼。只听汤盟主继续介绍道:“璇宫一直是江湖上的传奇,宫中全为女子,且个个秀美异常。更重要的是,历任宫主皆以‘繁花似锦’剑法独步江湖。”
  凌翼然面露惊异之色,退了两步,向秋净尘做了一个揖:“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秋净尘一脸得意,回礼道:“殿下贤明,早有耳闻,今日得见,荣幸之至。”说着指了指身边那位蒙着脸、身材窈窕的女子,“这位是小徒秋晨露,璇宫的新任圣女。”
  “久仰,久仰。”凌翼然点了点头,便随着汤匡松来到主席坐下。
  好奇地打量着那位璇宫圣女,只见她偏过身,面朝我们落座的偏僻角落,定定地坐着。直到她师父怒视,秋晨露才不情不愿地正过身体。偷偷地看了看身边的夜景阑,暗叹一声:真是落花有意随水流,流水无情恋落花。
  正叹着气,却感夜景阑的灼灼注视。脸上微烫,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孩子,搓着手指,慢慢地低下头去。
  客套话过去,宴席终于开始。举箸寻辣,细嚼慢咽,浓烈的辣意充溢口腔,麻麻地刺激着我的感官。满足地扬了扬嘴角,举目望向四周,只见各桌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寒暄的寒暄、激辩的激辩。一时之间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眼眸一转,忽地与那双桃花眼对上。凌翼然优雅地举杯,向我挑了挑眉。愣了一下,刚要回礼。却见夜景阑潇洒地拿起酒杯,冷冷地与凌翼然对视。
  来回地打量着不动声色的二人,过了半晌,他们同时敛容。凌翼然似冷哼一声,眼眸流转,目光不善。夜景阑容色极寒,凤目微虚。像是商量好似的,两人一起仰首,香醪入喉。
  正当我拢眉迷惑之际,忽听得一声大呼:“不好了!不好了!”
  斗酒声声的大厅骤然安静,汤淼淼抱歉地向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咬牙切齿地低吼:“嚷嚷什么?!”
  那名家丁一脸惨白,颤抖地说道:“适才,小的陪老爷出恭,等了半天不见老爷出来。小的起疑就进去寻找,却见……”
  汤淼淼这才慌了神,出了酒席,大声询问道:“我爹怎么了?快说呀!”
  “却见老爷七窍流血,倒在了……倒在了子孙桶旁边。再一摸,已经没了……没了鼻息!”
  此言一出,四下惊愕,杯盘叮叮,碎了一地。汤淼淼瞪大双眼,直直地向后倒去。
  扫视一圈,无意间捕捉到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充满酒香的迎客厅里,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天外黑风昏千嶂,夜来雨横蹴湖狂。
  亭下水连空,忽然浪起。

  鬼灯如漆惊暗鸦

  江湖中,一些面孔背后的鬼影,潮湿着石榴艳红色的花瓣。在玄夜里,浓成了一朵深渊色。
  夜景阑从内室里走出,面目如水,冷冷淡淡。
  “夜兄,怎么样?”谢司晨扶着摇摇欲坠的汤淼淼,疾步上前,大声询问道。拿着各式兵器的众人纷纷挪步,一身警惕,一脸急急。只有凌翼然仍是不急不徐地摇着扇子,神色轻松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一掌毙命。”夜景阑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一掌毙命?”“怎么可能?”“贼人是谁,太厉害了?”“一定是日尧门。”“日尧门竟有如此高手,情况堪忧啊。”一时间,议论声起,众人皆惊。
  “没有中毒?”汤淼淼虚弱地问道,“没有迷药?没有其他的痕迹?”
  夜景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目光的聚焦地。
  “不可能!不可能!”汤淼淼紧紧地拽住谢司晨的袖子,歇斯底里地说道,“凭我爹爹的身手,怎么可能被人只一招就夺了性命!夜少侠,请你再细细查查,一定有什么地方漏过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夜景阑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道:“一掌毙命,别无他迹。”
  一名手持金环大刀、豹眼熊身的粗鲁男子拨开众人,振臂吼道:“不用多想,这一定是日尧门的余孽做的!只要手刃贼人,就可以为汤盟主报仇!”
  “我同意铁兄的观点,不如连夜追去,这次彻底断了那群鼠辈的贼根,灭他满门!”
  “对!”“对!”“我们走!”一人振臂,百人呼应,刹那间,群情激越。
  “走?往哪走?”谢司晨低低沉沉地开口,“贼人都不知在何地,要走到哪里去?”
  一句话像是冷水泼下,浇的众人没了声息。
  “阿弥陀佛。”越溪大师立掌上前,“老衲认为,当前所急,应是将汤盟主的遗体好生安放,送他西去。至于是何人所为,还应从长计议。”
  “大师所言甚是。”无焰门门主林成璧点了点头,补充道,“说不定贼人此时正在暗处,等着我们慌了手脚,而后趁虚而入。”
  璇宫宫主秋净尘虚起美目,向四下犀利地一扫:“也许贼人就混迹在我们之中。”
  “我们之中?”“是谁?”众人满脸疑惑,互相打量。
  见此情形,我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藏在树影中,低声自语:“嗯……在茅厕遇袭,神智清醒,一招毙命,应该是熟人所为。”
  忽然周围一片安静,慢慢地抬起头,只见四下投来有些了然的目光。愣怔了一下,撇了撇嘴巴:竟然忘了江湖中人个个耳聪目明,真是大意了。随即倚着如梦姐,不愿再多言语。
  凌翼然啪地收起扇子,背着手走到人前,“就如汤小姐所言,汤盟主武艺精湛,面对贼人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更不可能了无声息的故去。”他轻转媚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本殿很是赞同那位姑娘的看法,汤盟主应是看到熟人,一时放松了警惕,才惨遭毒手。”
  “熟人?”谢司晨低喃一声,旋即说道,“与盟主熟识的多坐于东南、西南角,晚辈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请坐在那几桌的众位回忆一下,当时有谁离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摸着下颚沉思,有的发出迷惑之音。半晌,两三个身影从人群中闪出。一名留着扫把眉的壮汉粗声说道:“当时我也去出恭,不过没有看到汤兄。”感觉到旁人怀疑的目光,他红着脸,急急辩驳道:“不是我!娘的,看什么看!”
  “好了,刘伯伯先别恼,大家也别乱猜疑。”谢司晨俨然成为主事的,他挡在壮汉身前,看向出列的另一名男子,“敢问裴兄当时去了何地?”
  白衣男子扬起长眉,瞥了他一眼,很是高傲:“在下不胜酒力,到湖边吹风去了。”
  谢司晨斟酌一下,轻声问道:“可有人证?”
  男子冷哼一声:“当时湖边杨柳依依,就只有我一人,你们爱信不信!”说着甩袖背身,胸口剧烈起伏,一脸忿忿。
  一位璇宫宫女看了看身边的秋晨露,细声细气地解释道:“我们圣女近日里身体不适,开宴不久,便携着下女离席了。”说着还恨恨地瞪了瞪站在角落里的夜景阑。
  谢司晨微微点头,看了看三人,慢声道:“圣女如果不舒服,可以先回西厢歇息。”
  “司晨哥!”汤淼淼不满地叫道,“还没有查清楚,怎么能让她离开!”说着还眯起眼睛,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秋晨露。
  “汤小姐是在怀疑小徒吗?”秋净尘沉着嗓子,语调无情,“虽然本座能体谅汤小姐的丧父之痛,但璇宫的名誉决不能任人诬蔑!”
  汤淼淼咬了咬唇,不敢再言语。“好了,淼淼。”谢司晨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解释道,“你想想你爹是在何处被袭的?”汤淼淼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明白了吧,男女有别,你爹爹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看到圣女还平静无语呢。”
  “嗯。”她点了点头,旋即向秋净尘和秋晨露弯了弯腰,“淼淼无知,还请宫主和圣女恕罪。”
  如此一来,就只剩两人了,要如何分辨凶手呢?正当我沉思之际,只见凌翼然跺步来到夜景阑身前:“经过查看,夜少侠能不能看出是何种功夫?不知汤盟主身上可有掌印。”
  夜景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此人刻意隐藏,并无特别。”
  “这样说来,那记掌印还很清晰?”凌翼然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里却没有半分亲近之色。
  “乌紫。”夜景阑凉凉地蹦出两个字,偏过脸,眼中满是了然之色。
  亏他想的到,我笑笑地摇了摇头。半晌,谢司晨抚掌大叫:“殿下好提议!”见众人仍是一头雾水,他急急解释,“快去将盟主身上的掌印拓下来,让刘伯伯和裴兄弟细细比对。”
  “原来如此。”“噢~”
  在几百双眼睛紧紧的注视之下,刘姓男子撂起袖子,啪地一声将手贴在纸上。
  “嗯,不是刘大侠。”“我就说,怎么可能是刘兄!”
  鲁男子瞪圆双眼,啐了一口:“他娘的,一群马后炮!早说了不是老子!”
  “裴兄。”谢司晨摊了摊手,“请。”
  白衣男子郑重其事地抬起右手,慢慢地贴到纸上。停了一下,旋即甩袖:“这下信了吧!我裴子墨还未曾受到如此侮辱,告辞!”说完不顾谢司晨的阻拦,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咿?”“也不是?”“奇怪了?难道不是熟人?”
  “也有可能是易容成了汤盟主熟识的朋友,然后下手。”
  “易容?汤前辈号称‘百面神通’,在他面前顶着二皮脸,那不如直接说自己是来杀他的。”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一位消瘦的男子突然跳上石阶,扯着嗓子叫道,“不管是不是熟人,也一定是日尧门的那帮狗贼下的黑手。与其在这里乱哄哄地吵成一团,不如先讨论一下大事,各位别忘了此次武林大会的目的!”
  争论声渐止,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响动。瘦男子转了转眼珠,继续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更加紧迫。”
  有人插嘴道:“何事?”
  “汤盟主已去,该由谁带领大家共抗日尧门呢?”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齐射向台阶之上的四大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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