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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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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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可是催肥了猪,利润滚滚而来。嘲笑声消失了,竞争对手急忙仿效起来。

可是莫尔森·韦尔热在肉类罐头工业上的领先地位并没有到此为止。他严格地站在节约的立场,自己掏腰包与《仁慈屠宰法案》进行了英勇的斗争。他挥舞法律的武器保住了尊严,尽管在立法补偿方面花了一大笔钱。他让梅森长期看着他监督大规模的畜栏实验,看他观察在屠宰前可以多长时间不给畜生食物和饮水而不致使它们明显地掉膘。

实验遗传学的研究解决了比利时猪的瘦肉量加倍而猪不消瘦的问题,而这个困扰比利时人的问题是在韦尔热家族的资助下解决的。莫尔森·韦尔热在全世界买种猪,资助着国外好多个牲畜培育的研究项目。

但是屠宰事业是人的事业,对这一点的理解没有谁比得上莫尔森·韦尔热。工会领袖们想以工资和安全的要求侵犯他的利益时,他总能把他们吓倒。在这方面他跟有组织犯罪的铁杆关系30年来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时梅森很像他父亲,又黑又亮的眉毛下有一双浅蓝色的屠夫的眼睛。低低的发际线从右向左下斜,掠过前额。莫尔森·韦尔热舐犊情深,有时喜欢把儿子的脸捧在手上抚摩,好像在通过骨相术确认儿子的父系血统,正如抚摩猪的脸能够通过颜面骨的结构确定它的遗传因素一样。

梅森学得很到家,即使在他受伤卧病在床之后也能在业务上做出健全的判断,然后叫他宠幸的人去执行。美国政府和联合国以非洲的猪流感威胁为由,让海地人屠宰了全部的当地猪,那主意就是这位小梅森出的。这样,他就可以向海地政府出售他的美国大白猪,用以代替海地的当地猪了。可是他那油光水滑的大白猪进入了海地的环境却立即死掉,海地人只好一次再次地买梅森的猪。最后他们只好从多米尼加共和国引进了壮健的小拱土猪,取代了他的猪。

现在,有了一生的知识和阅历的梅森觉得自己像是斯特拉迪瓦里①来到了制琴台前,要建造他的复仇机器了。

①斯特拉迪瓦里(1644—1737),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制造家。

梅森那张没有脸的骷髅里有着多么丰富的情报和情报来源啊!他躺在床上,像耳聋的贝多芬在心里谱写乐曲一样想起了跟父亲一起在猪市上检查竞争状况的情景。莫尔森的银质小刀可以随时从外衣口袋里抽出,刺进猪背,看它的膘情,然后离开那怒气冲冲的尖叫。他脸上总是一本正经,不会有人追问,手塞回口袋时拇指还掐在刀口上做记号。

梅森想起了父亲扎过的一条4—H级的竞赛猪,他要是有嘴唇此刻是会笑出来的。那猪还以为人类全是它的朋友呢。猪的主人是一个小孩,大哭起来。他的父亲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却被莫尔森的打手弄到帐篷外面去了。啊,他当年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多么有趣!

梅森在猪市上见过从世界各地来的千奇百怪的猪,现在为了他的新目标又弄来了他平生所见过的最棒的猪。

在那个出现在圣诞节的主显节之后,梅森便开始了他的育种计划。那计划在撒丁岛的一个小育种场集中实施。那是韦尔热家的育种场,在靠意大利一面的海岸边。他选择了这个地点,一是因为它偏僻,二是因为从那里到欧洲的其他地方都很方便。

梅森相信莱克特博士逃离美国之后的第一站是南美,他猜得不错。但是他也一向深信像莱克特博士那样风雅的人一定会在欧洲落脚。他在每年的萨尔茨堡②音乐节和其他大型文化活动里都安排了眼线。

②奥地利中部一城市,以每年举行音乐节闻名。

梅森让他在撒丁岛的配种人为莱克特博士准备的死亡场面是这样的:

巨大的丛林猪,拉丁文名Hylochoerus meinertzhageni,6个乳房,38个染色体,是一种像人一样的机会主义杂食动物,什么东西都能吃进嘴。高地科属的这种猪身长两米,体重275公斤。丛林巨猪是梅森的基础低音。

欧洲传统的野猪,拉丁文名S。scrofa scrofa,纯种为36个染色体,脸上没有疙瘩,满身鬃毛,有适于撕戳的大镣牙,四蹄尖利,可以踩死毒蛇,然后把它像小玩意一样吃掉。在激动、发情或是保护幼思时可以向任何威胁发起进攻。母猪有12个乳房,是很好的母亲。梅森在S。scrofa scrofa身上找到了主旋律。这种猪的长相适宜于给莱克特博士提供被吃掉时最后的恐怖印象(详见1881年《哈利斯论猪》)。

他还买了奥萨博岛猪,因为它进攻性强;又买了嘉兴黑猪,因为它雌二醇高。

他从印度尼西亚东部引进了鹿豚①,Babyrousa babyrussa,是以“猪鹿”闻名的。

但是情报不确,獠牙的长度被夸大了。这种猪生育期长,只有一对乳房。就它的100公斤体重而言,花的钱太多。他没有浪费时间,因为鹿豚之外的其他类似猪种很多。

①印度尼西亚的苏拉威西岛和马鲁古群岛产的一种野猪。

就齿系的发育而言,梅森不需要就猪种做多少选择。几乎每一个品种都有宜于完成任务的牙齿,三对尖利的门齿,一对长獠牙,四对前臼齿和三对咬碎力强的臼齿,上下各一排,共计44颗。

所有的猪都吃死人,但是要让它吃活人就需要训练。把这事交给梅森在撒丁岛的人最适宜不过。

现在,经过了7年的努力和大量废弃物,其结果是……惊人的。

 第16章

在撒丁岛的真纳尔真图山上,除了莱克特博士之外,全部演员都已到齐。梅森把他的注意力转向了拍摄博士之死,给后世留下乐趣,也给自己欣赏。他早已做好了安排,现在该下警戒令了。

这番敏感的事业他是在电话上导演的。电话通过他在拉斯维加斯卡斯塔维附近的合法赌博账台转接。他的电话在周末大量的通话中只是被淹没的一条微弱线路。梅森的电台广播音质的语声没有爆破音和摩擦音,从靠近切萨皮克海岸的国家森林跳出,飞向荒漠,再折回来越过大西洋,首先到达罗马。

阿基米德路阿基米德医院后一幢大楼七楼的公寓里,电话铃响了。电话里有嘶哑的意大利语对话,黑暗里声音倦怠。

“cosa?cosac'e(什么事?什么事?)”①

①文中出现的外文未另注释的均为意大利语。

“Accendi la luce,idiota(开灯吧,白痴)。”

床头灯亮了。床上有三个人。靠近电话的年轻男人拿起话筒递给其中年纪大一点的大肚子男人。另一侧是个二十多岁的金发女郎。她对着灯光抬起了睡意朦胧的脸,又倒下了。

“Pronto,chi?Chi parla?(马上,谁呀?是谁在说话?)”“奥雷斯特,我的朋友,我是梅森。”

胖子定了定神,示意那青年给他拿杯矿泉水来。

“啊,梅森,我的朋友,对不起,我在睡觉。你那儿是几点了?”

“不管是哪儿都很晚了,奥雷斯特。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打算为你做的事和我要你为我做的事吗?”

“啊,当然记得。”

“朋友,时间到了。我的要求你是知道的。我要两台摄像机,我要比你那些黄色影片更好的音响。你还得自己发电,因此我要发电机远离摄像机。我们在编辑时需要些连续的漂亮的天然镜头和鸟儿的叫声。我要你明天去检查一下现场,把摄像机架好。你可以把东西放在那儿,我保证你安全。然后你就可以回到罗马,等到拍摄时再去。但是要做好准备,一得到消息在两小时之内就拍片。你明白吗,奥雷斯特?花旗银行有一张支票等着你,拿到了吗?”

“梅森,可目前我正在——”

“你干不干,奥雷斯特?你说过你给别人拍黄色片、恐怖片和愚蠢的历史片已经拍腻了,对不对?你是否真想拍故事片,奥雷斯特?”

“真想。”

“那你今天就去,花旗银行有现金。我要你去。”

“到哪儿,梅森?”

“撒丁岛。你飞到卡利亚里去,有人接你。”

下一个电话是打给撒丁岛东海岸的托雷斯港口的,话很短,不用多说,因为那儿的机构建立已久,效率跟梅森的便携式断头台一样高,而且从生态意义上说更有益,只是没有那么快。

第二部 佛罗伦萨

第十七章

佛罗伦萨市区中心的夜晚,艺术的灯光照亮了古老的城市。

矗立在黑暗的广场上的韦基奥宫①,水银灯照明,拱顶窗和雉堞像万圣节南瓜灯刻出的牙齿;钟楼高高耸入黑色的天空;带有强烈的中世纪情调。

蝙蝠追逐着蚊蚋,要在明亮的钟面之前飞到天亮;天亮后被钟声惊醒的燕子又会在天空翱翔。

警察局侦探长里纳尔多·帕齐从敞廊②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几尊固定于和谋杀动作的大理石雕像衬托出他黑色的雨衣。他穿过广场,苍白的面孔像向日葵一样转向了韦基奥宫的灯光。他在改革家萨沃那洛拉③当年受火刑的地方站住了,抬头望着他的祖先曾经蒙受苦难的窗户。

①意大利佛罗伦萨最重要的行政古建筑。

②一面或几面敞开的房间、厅、廓或门廊,源于地中海地区,此处指建于1376年的兰齐敞廊。

③萨沃那洛拉(1452—1498),意大利宗教改革家,僧侣,在韦基奥宫广场被火刑烧死。

弗朗切斯科·德·帕齐当年就是从那儿高高的窗户上给赤身裸体地扔出来的,脖子上套着绞索,在粗糙的墙壁上碰撞着、抽搐着、旋转着死去。大主教也被绞死在帕齐身边,全身整齐的法袍并没有给他任何精神安慰。大主教眼睛暴突,窒息得发了狂,一口咬住帕齐的肉不松口。

帕齐家族从1478年4月26日那个礼拜天起便一蹶不振,因为谋杀了朱利亚诺·德·美第奇①,还企图在大教堂举行弥撒时谋杀高贵的罗伦佐·美第奇。

①美第奇为意大利佛罗伦萨一个极有权势的银行家家族,从15世纪到18世纪统治着佛罗伦萨。

现在的里纳尔多·帕齐是帕齐家的帕齐之一,丢了脸,倒了霉,总是尖起耳朵提防着斧头的低语,跟他祖先一样仇恨政府。他来到这地方,是想决定怎样充分利用一份好运:

侦探长帕齐相信自己发现了汉尼拔·莱克特,这人就住在佛罗伦萨。如果能抓住这个魔鬼,他就有机会东山再起,重新受到同行的尊重。他还有另外一个机会:以他无法想像的高价把汉尼拔·莱克特卖给梅森·韦尔热——如果那嫌疑人真是莱克特的话。他那百孔千疮的荣誉当然也就随之被出卖了。

他在警察局多年的侦探长没有白当,再加上天赋,得意时也曾如饿狼一样想在职业上大显身手,可留下的却是伤痕。那是在心急火燎急于求成时抓在了幸运之剑的锋口上,割伤了手。

他选择了这个地点来碰运气,因为他那回遇见上帝的瞬息显灵就在这里。那事曾让他大出风头,后来又让他倒了霉。

帕齐有强烈的意大利式反讽意识:多么巧合2那决定命运的启示就出现在这扇窗户下,他祖宗激愤的灵魂说不定还在这墙上旋转着、碰撞着呢!而他永远改变帕齐家命运的机会又在这同一地方出现了。

那是在追踪另一个系列杀人犯II Mostro(魔鬼)时的事。那事件让他出了名,那次的经验导致了这次的新发现。但是“魔鬼”案件的结果给帕齐塞了满嘴苦药,使他现在倾向于把那危险的赌注下到法律以外去。

II Mostro,佛罗伦萨的魔鬼,在80和90年代曾反复袭击托斯卡纳的情人达17年之久。托斯卡纳的情人巷很多,情人们在巷里拥抱时“魔鬼”便向他们下手。他习惯于用一支小口径手枪杀死他们,再把他们仔细摆成一个画面,用花围起来,让女方露出左边的乳房。那画面让大家觉得离奇地熟悉,有似曾相识之感。

“魔鬼”还割取器官做战利品,只有一次例外,那回他袭击了一对长头发的德国同性恋人,显然是误会了。

公众要求警局缉捕“魔鬼”的压力很大,里纳尔多·帕齐的前任队长被迫下台。帕齐接手侦探长职务时就像个和蜂群打仗的人。新闻记者一有机会就在他的办公室蜂拥出入,摄影记者则躲在警局背后他去开车的扎拉街拍照。

那个时期到佛罗伦萨旅游的人都会记得,那里到处都张贴着文告,上面是一只瞪视着的眼睛,提醒恋人们警惕“魔鬼”。

帕齐工作得像中了邪。

他访问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行为科学处,要求协助画出“魔鬼”的形象,而且读了他所能读到的联邦调查局有关“画像”方法的一切资料。

他使用的是前摄①措施:在一些情人巷和陵墓幽会处布置的警察比情人还多。他们成双成对地坐在汽车里。女警官不够,在热夫又让男警官戴上假发冒充,好多胡须被牺牲了。帕齐带头刮掉了自己的一字唇髭。

①心理学名词,指回忆时先知资料较后知资料占优势。

“魔鬼”小心谨慎,他会出击,但不需要经常出击。

帕齐注意到多少年以来“魔鬼”有时很久不出击——有一个间隙长达8年之久。帕齐抓住了这个特点。他艰苦地、勤奋地强迫每一个能够抓到手的书记员帮助他。警局只有一部电脑,他又抓了他堂弟的电脑自己用,开列出一张意大利北部所有那段时间——“魔鬼”系列杀人案间断的时间——在坐牢的罪犯的名单。一共是97个。

帕齐没收了一个坐牢的银行抢劫犯舒适、快速的旧阿尔法—罗密欧GTV拉力赛车,一个月跑了五千多公里,亲自跟94个罪犯见了面,审问过他们。剩下的三个是死去的和残废的。

犯罪现场几乎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帮助他缩小名单的证据。没有罪犯的体液,没有指纹。

在因普朗内塔一个杀人现场他找到了一个弹壳,。22的温彻斯特—维斯顿边缘发火弹弹壳,上面的退壳器印痕跟科尔特半自动手枪一致,说不定是只乌兹满型的。所有案件使用的子弹都出自同一把。22手枪。使用消音器的子弹不会留下擦痕,但是不能排除使用消音器的可能。

帕齐毕竟是个帕齐家的人,首先是雄心勃勃,还有个年轻可爱的、老张着嘴要喂食的妻子。这场苦干从他瘦削的身躯上磨掉了12磅肉。警察局的年轻警员私下说他像漫画里的角色“土狼”。

一个年轻能干的警员在警局的电脑里装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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