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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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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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剑?”女人抬起了眼:“什么比剑?”
  “姑娘莫非是生意忙得连自家的日程都忘了?姑娘和贺公子定在五月初五比剑。江湖快报上早就登了,如今大伙儿渐渐的都要往神农镇里去呢。”
  “我怎么没听说?”女人道。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贺公子早已邀好了证人,此事当然已成定局。何况这一场比试原本三个月前就该了结,听说是因为贺公子有急事出局,所以大伙儿才悻悻而归。如今日子上不会再有变动,不然峨眉山的面子可就丢得大了。大伙儿正拭目以待呢。”
  女人一言不发。
  “我家公子还说,如若改地点实在困难,他可以亲自过来作姑娘的证人。以谢家大公子的名声和地位,这个证人倒还当得起。”
  女人道:“比剑我当然会去,不过现在我要做生意。”
  “卫老板,这二百两银子你收是不收?”彭七沉声道。
  卫老板摇了摇头,道:“不敢。小人刚和这位姑娘签了合同。小店虽微,却一向讲信用,签了字画了押,当然不能反悔。这二百两银子,还请彭爷收回。”他恭恭敬敬地把钱袋捧着,递到彭七的面前。
  “其它的东西你也拿走。告诉你家公子,我的证人已找好了。”她淡淡地道。
  “哦?”
  女人指着卫老板,道:“就是他。”
  彭七的脸上明显的有些挂不住了。女人却不理他,继续道:“卫老板,如果你肯作我的证人,钱自然不会少的。”
  卫老板笑着道:“这等武林大事,我卫大福就怕没福看,如果姑娘抬举我,我当然会去。就是……这个,我是外行,莫说剑,连菜刀子都不曾摸过。恐怕不合格罢。”
  “合格合格。你是棺材棺的老板,对死人肯定很了解,有这个经验就足够了。”女人半开着玩笑道:“这种比武,其实不需要证人,只有胜的人才能活着回来。”
  话说着,门外一阵马蹄乱响,早有六个带刀的大汉从六匹骏马上一跃而下,空中一翻,整整齐齐地落在了店门口。只听得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一个巨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
  巨汉腰围十尺,满脸大胡子,一双眸子威风凛凛。
  卫老板一看,赶上前去,巴结着道:“熊爷,早!楚姑娘,这位是洞庭湖三湘十七舵的总瓢把子熊大爷。”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卫大福一看熊丰的驾式,就知道不是来买棺材的。
  熊丰哪里理会卫老板的招呼,对着女人道:“楚姑娘光临敝地,哈哈哈,真是洞庭湖三湘十七舵的荣幸。来人!摆东西。”
  哗啦一下子上来三个大汉,把三个沉重的铁盘放在面前的桌上。熊丰道:“姑娘的眼里哪里会有银子。银子是什么东西!这是二百两金子。一箱珠宝。本会还有一个好位子专为姑娘空着,姑娘如不嫌弃,明日就是十七舵的总舵主。”
  总舵主管着十七个分舵,每月的供奉都不知有多少。当然是个好位子。
  女人淡淡地道:“山野女子,不敢当得总瓢把子的如此厚礼。”
  熊丰道:“论理我们不该管姑娘比剑的事。只不过听说姑娘还没有找到证人,我熊丰区区不才,倒也会使几招剑,愿为姑娘做证。”
  身后的随从听了都皱了皱眉。熊大爷几时说话这样谦逊,这样客气过?他腰上的那只重剑人称“铁花暴剑”,每砸出去一下,就是一条命。
  女人道:“多谢熊爷盛情。证人我已经请到了。”
  熊丰皱了皱眉,道:“哦?是谁?”
  “他。”指了指卫老板。
  熊丰冷冷地看着卫老板,一双豹眼刀锋般地向他瞪去:“他?他只是一个开棺材店的。”
  卫老板只听得双腿发软,颤声道:“熊爷……”话还没出口,熊丰的一掌已拍到了他的头顶,顿时脑浆迸流,血溅了那女人一身。
  “姑娘说有证人,现在证人已经没了。”他阴森森地道。
  女人站了起来。转过身,看了看倒在地上尸体。然后道:“想做证人也不难。你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她的手上,只有一个在剑铺里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寻常剑。
  熊丰狂笑一声,道:“那就领教领教!”重剑砸出,只一下,就削断了桌旁的门柱,“砰”的一声,房子歪了一半,头顶上瓦片倏倏直落。
  待他正要挥第二剑时,女人的剑已经飞了起来,正好把他的头钉在了断柱之上。柱上的人,弹了两下,就不动了。
  女人冷眼扫了扫惊惶失措的众人,道:“还有谁想来做我的证人?”
  人一下子就走得一干二净。当然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带来的东西。女人弯下腰来,探了探卫老板的呼吸。抬起头,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目色惊惶地看着她,颤声道:“他……他怎么啦?”
  “是卫嫂子?”
  妇人点了点头,眼泪早已流了满脸,哭着道:“怎么会是这样呢?一大早这里还是好好的,他也好好的,还说吃了早饭要带儿子逛街去呢……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看着她们,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而自己居然身无分文,完全不能帮上忙。
  “你们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妇人心乱如麻地道:“也许投奔他叔叔去。”
  “你先别急着走。我过几天给你们送银子过来。五千两,够不够?”她跪下来,摸着小孩的头,道。
  “他是……他是熊大爷打死的啊,他一定是疯了,熊大爷一向杀人不眨眼,前几天和什么帮的打起来,一下子就死了六十多人。我们家老卫怎么会惹上了他!姑娘,你快跑,熊大爷的手下,只怕这就要到了。你身手虽好,可是人单势弱,我们也不要钱了,卖了店子投奔他叔叔去。”妇人张张惶惶地道。
  “不,卫老板……是因我而死,我……我对不起他,也想不到熊……出手那么快。我过几天弄了钱就回来找你们。”她说着,骑着马,直冲了出去。
  “她杀了熊丰。”赵谦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新出来的《江湖快报》。他住的院子叫桐楼,离谢停云的蓉雨阁只有十几步之遥,是以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谈天。
  “哦!”谢停云吃惊地道:“看来《江湖快报》的消息实在是快得很。这么说来她在岳州。”
  “嗯,绝对是。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也不知找不找得到。谷主的情形怎么样?”
  自从慕容无风清醒之后,在他身边侍候的人已全被他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蔡宣一个人。
  “听蔡大夫说,他的情形还不见好。实在是让人担心得很。醒了这些天了,还没法起床。昨天一坐起来就发作了一回,只好又躺下来。药也是吃了吐,吐了吃,叫人看着难过。看来这一次比去年可严重多了。最糟的是他不肯好好休息,躺在床上,还在读每天的医案。”
  “病中不能太劳神,我看你得想法子让他们少送些医案过去。”赵谦和道。
  “别再要我想法子了。”谢停云苦笑道:“我们这一位是好骗的人么?上一回咱们登报的事儿,他虽不说,心里想必是气得要命。”
  “这事儿怎么就弄假成真了呢?你找到了贺回没有?他若真的给了楚姑娘一剑,我看你怎么向谷主交待。”一到这种时候,赵谦和总不忘了戳他几下。
  “唉。贺回这次显然是故意要避开我。我以为他到了西北,想不到他连比剑的证人都找齐了。现在也不知藏在哪里。我连丐帮的招呼都打过了,目前也没有回信。”
  “吴大夫呢?”怕他烦恼,赵谦和连忙转移话题。
  “也病了。原本是伤寒,倒不重,想不到这几天也起不来了。”
  “女人家,身子总是弱些。你看我们,几十年也得不了一回病。”赵谦和道。
  “过一会儿我们先去竹梧院看看,我今天有三笔生意要谈。贺回的事儿你老兄得抓紧。”话正说着,郭漆园满头大汗地走进来。
  他显然是一路上一阵小跑,到了门口竟累得大声喘气。
  “你们猜,谁在谷门口。”他一口气连喝了两杯茶,道。
  “谁?”
  “楚姑娘!”
  “什么!?” 
 
 
 
  
 第九章 白雪红衣
 
  “谷主说,他在客厅里见你。”好不易将荷衣劝进谷,赵谦和小心翼翼地道。
  她从不知道竹梧院内原来也有一间客厅,在走廊的另一头,与他的书房相距甚远。
  古架上的犀杯金爵散发出一股青铜的气味。
  烛光昏暗,整间屋子史前般阴森。
  慕容无风远远地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案之后,看见荷衣进来,平静地道:“请坐。”
  他的目光复杂,声音低弱,几乎无法听清。
  她没有坐下,也有走近他的意思。只站在门口,一动也没有动。
  “你很久没回来了,”他的样子并不惊诧,只淡淡地道,“找我有什么事?”
  “拿我的包袱和剑。”她漠然地回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喉头僵硬,吐出来的字,掷地有声。
  他拉了拉身后的绳铃,马上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耳语几句之后,那人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将包袱和剑交到了她手上。
  她扭头就走。
  慕容无风道:“留步。”
  她的脊背一凛,停住,却并没有转身。
  “荷衣,你……身子好些了么?”
  荷衣转过头,挑着眉,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你关心我,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他怔了怔,胸口一阵窒息,沉默了许久,颤声道:“荷衣,我……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是,我有我的理由。我没有错。”
  “你当然没有错!”她的话像一柄飞刀射向他的心脏,“错的人是我,我原本就不该认得你。”
  他浑身一震,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只觉脑中一阵昏眩,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看见她的长发在腰后一甩,消失在了门外。
  ……
  回到客栈,她开始收拾衣物。
  开往岳州的船,明日启航。
  原以为自己方才那番话,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气。可是不知为什么,整整一天她都食不甘味心乱如麻。
  就在这天夜里的三更时分,她听见了很大的敲门声。
  开门时,她发现谢停云焦急地等在门外,急切地问道:“楚姑娘,谷主不在你这里?”
  她摇了摇头:“出了什么事?”
  “谷主……失踪了。”
  “你说什么?”顿时间,她只觉手足冰凉,冷汗顿出:“你们四处细细地找过了么?”
  “每一个角落都找过了,”谢停云道,“元宵的时候谷主大病了一场,至今还不能起床。今天勉强起来见了姑娘,本当高兴才是,想不到一回房里便又开始发作。病成这样,他也不可能四处乱走。”
  “难道当时他身边连一个照料的人也没有么?”
  “谷主说他想安静地躺一会儿,将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如果不在姑娘这里,那一定是唐门的人干的!”谢停云正欲走出门外,忽听健马长嘶,一个灰衣人飞身下马,疾步走到他面前,道:“据翁老板的消息,是三星三煞干的。”
  荷衣暗自心惊,“三星三煞”,是江湖上要价最高信用最好的三位杀手。出道以来从未失手。但他们一向是各自单干,绝少联手合作,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的名字。
  谢停云悚然动容:“那现在他们一定去了西边。”
  灰衣人点点头:“我们已派人细细查过所有的码头。他们走的是陆路。官道和主要的大道我们都已派了人。如果他们真想避开我们,会选山路。”
  谢停云健步上马,调转马头,道:“山路只有一条。”
  “等等!”荷衣提着剑,跟了过去:“我和你们一起去。”
  ……
  他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飞驰。
  他双唇发白,满头冷汗地靠在车厢上,勉强按捺着一阵阵作呕的冲动。终于,他忍不住要张口呕吐,一旁坐着一个脸色淡黑、白衣微髯之人眼疾手快地抓起他,将头伸出车外,他就冲着尘土飞扬的马道狂呕了起来。
  吐了半晌,那人道:“吐完了没有?”
  他点点头。
  那人将他拉回车座,他精疲力竭地倒在车上。
  “唐门说,要活口。”对面坐着的另一个白衣人忽然说道。他的个子不高,眼睛总是眯着,露出懒洋洋的目光。
  “他一时死不了。”微髯人道。
  “你最好坐过来,让他躺下。——既然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了出来,你当然不希望交货的时候是俱尸体。”眯着眼的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明显的命令口气。
  “行了,老三。总是你的事儿最多。”微髯人很不耐烦地让出了一个空位,让慕容无风横躺在椅座的软垫上,随手将一张薄毯扔在他身上。
  马车一路向西,驶入鄂西群山中最为蛮荒的一带,也就是传说中野人出没的地方。这里有一道狭窄的车道弯弯曲曲地通过全境。那还是一百年前一位大将西征时为了行军运粮开辟出来的道路。道路的尽头,再翻过几座山,就是唐门。
  不分昼夜地走了一天,三个人轮流赶着车。
  被称作“老大”的是一个相貌寻常的中年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衣裳,戴一个灰蒙蒙的斗笠。肌肤略黑,神态平庸。
  这种人走在大街上,绝不会引起别人的半点注意。
  老二出去赶车的时候,老三换了一件白衣。
  衣服的前襟上画着一只巨大的蜗牛。
  看着这只不伦不类蜗牛,老大轻蔑地嗤了一声,道:“一个人应当区分自己的爱好与职业,而不当混为一谈。”
  “这是我目前为止画得最好的一幅画。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从没有人看得懂,连我自己也看不懂。”老三不怒反笑,脸上出现了一种挖苦的神态,“大哥一向比我聪明,不妨告诉我这只蜗牛究竟有什么含义?”
  “连你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我又怎能看得懂?”老大哼了一声。
  “这至少说明我是个有风格、有品味的人。”
  “干我们这一行,风格和品味只会让人死得更快。”老大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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