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栖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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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栖溯-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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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上、肩上、背上,那三个已经被治好的伤口竟是瞬间又凹陷了下去,没有铁勾,没有外力,但云萧几乎听见了那凹陷穿透皮肤的啪搭声,就好像……就好像当初那个勾子从冯亦身上穿进去的那一刻般……
  不!根本不是好像,而是就是。只因为云萧看到了那个凹陷处的周围皮肤竟是卷曲着起了阵阵焦黑!而由那伤口的周围开始出现一条又长又深的撕裂,撕裂沿着皮肤迸开,除了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外,还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留下高温烧烙的证据。
  一模一样!根本完全一模一样!
  这道伤口跟之前冯亦所受的伤完全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不……”
  云萧慌了,他看着那些伤口一一重现在冯亦的身上,就像在看着冯亦受伤重播的片段一样,而且因为离得太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冯亦的皮肤是怎样的被撕裂,肉是怎样的被翻开,骨头是怎样的被穿刺过去,一点一滴,只除了现在没有那些个武器打在冯亦身上以外,那完全是让冯亦再重新被打伤一次!
  心,狠狠地在抽痛。
  “停、停下、停下……”云萧挥舞着手不知道该往哪摆,眼泪急得都掉了出来。
  他想要让这不合理的现象停下,但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停才对,他的手压在冯亦的伤口上,以为这样可以阻止这种现象,但手掌上传来的裂开感让他知道他根本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下意识地再丢一次强制再生术过去试试,再丢一次,再丢一次……
  “云萧,你住手。”眼看情况不对,白咰也无心再去想些其他的,一个箭步立刻冲上前,拉开云萧将他往后推,转身过去对着冯亦就是施以“缓流”,企图改让冯亦的状况先定住先。
  “为什么,为什么……”云萧恍惚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喃喃地自念。
  他不懂,明明就已经成功了,却为何又会变成这样,冯亦的伤势虽然沈重,但强制再生术的强势早该将他复原没有问题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他竟是没有办法做到?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是一百呵……所以不能补……因为是一百……不能修正……绝对……不能更动……
  一百?什么是一百?什么叫不能救?不能修正又是什么?绝对是什么?不能更动些什么?他不懂?不懂!真的不懂!
  云萧紧紧咬着唇,脑子很乱,似乎什么都不清楚,但却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周围的空间里传来死一般的沈寂,他恍神地流转着眼珠子,明明没有看到,明明没有听到,但云萧却知道,这林子的周围已遍布着死人、遍布着尸体。
  尸体?尸体?尸体?为什么会有那样多的尸体在周围?
  因为断香啊……
  断香断香断香,断香是拿来做什么?
  杀人用的一种药物而已……
  杀人杀人杀人,被杀的人是谁?是谁?
  所有人啊,所有……
  所有人,所有……也……包括那人吗?
  包括包括……那么……冯亦会死吗?
  死?死?死?死?他要冯亦死吗?
  要吗?要吗?
  不!
  不可能!
  他不要冯亦死!怎样也不要!
  心中一个颤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云萧跳起来一个劲地冲到冯亦跟前。
  空气很冷,风吹冰凉,冻到骨子里,仿佛把所有的知觉都麻痹了。
  是不是真的全麻了,云萧不知道,但朦胧的感官中似有凄凄惨惨的声音还在那徘徊着。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住手,好像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似乎有种东西爆裂开,似乎有些液体洒到了自己跟前;有好几个影像重叠,有好多的东西在眼前跑过;问他痛不痛又放不放手,他却说不痛不肯绝不放手……
  风吹了过来,夹来了一阵匡啷啷的铁炼声,铁炼的声音由远至近,好像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
  意识朦胧里,云萧睁眼往声音的方向看,黑色的影子扭曲着角度接近,那铁炼的声音,那铁炼的形状,他……似乎曾经看过……看过……
  那一年……那一夜……图书馆……绑魂之炼……
  匡啷啷匡啷啷
  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在耳边响起。
  匡啷啷匡啷啷
  一遍又一遍的旋律回转在整个树林里,一遍又一遍地传至了整个异界彼岸……
  “西西呀,西西呀,你在那干嘛呢?”
  “西西,西西,你为什么要睡在那里呢?”
  “西西……”
  “……”
  “西西,西西,为什么不理我呢?”小小头顶顶。
  “西西,西西,不要睡了,陪我玩嘛……”舔舔。
  “西西,西西,起来陪我玩啊!陪我玩……”舔、舔,不断地舔。
  “西西……西西……不要欺侮我,不要……哪……起来陪我玩好不好?好不好……”
  小小舌头努力舔,好不好?它的兄,它的伴,起来陪它玩玩好不好?好不好?
  “东东……”悠远的叹息声传了过来,绿色的身影在树林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姨姨,姨姨,西西坏,西西坏,不理我,不陪我玩,不陪我……”小家伙愣了下,回身跑到绿色的身影边蹭着,伸出小小的脚掌指控着正躺在前方大树的同伴,满腹委屈的嘟起嘴,却不知为何,心上竟是哽咽的难受。
  “东东来……”望着脚边蹭着的小家伙,望着不远处躺卧在地的小小身影,热唇草无奈地摇摇头。
  她,并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七日离巢,绑命三月,魔物与父母的特殊生态关系,绑的,不只是幼兽的命,绑的,还有父母的命。
  “唉”热唇草蹲下了身子,伸出藤蔓将东东卷到了怀里,温柔地怀抱着,“东东乖,西西很累了,在睡觉,我们不要吵它睡觉,姨姨陪你玩好不好?”
  东东摇摇头,小声地问:“姨姨,西西是不是生气了?”
  “……”
  “姨姨,我把昨天的果儿拿出来,你帮我告诉西西不要生气,叫它起来原谅东东好不好?”
  “……”
  “姨姨,东东想要跟西西玩,姨姨,你帮我把西西叫起来好不好?”
  “……”
  “姨姨,西西是不是……不会……醒过来了呢?”
  “……”
  幽幽一叹,将怀抱里的小家伙放到地上,热唇草柔顺地摸了摸它的头,“东东乖,不要哭,男孩子要勇敢不能哭,西西只是累了,想睡觉了,要睡很久很久很久,东东要乖乖的,不要吵西西,等西西睡饱了就会起来陪东东玩,所以东东要听姨姨的话,和姨姨在这一块等西西醒来好不好?”
  藤蔓的长手轻轻一挥,树下的泥土立刻隆起,在那小小身躯下搭起了一个不让人靠近的小暖床与透明棺。
  方正的,小小的,暖绵绵的,又透明的,垫在那个不动的身躯下方,围在那个身躯四周,看起来,就像西西正在里头睡得香甜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它总有一日会再睡醒的模样。
  小小的家伙低下头,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跳下了温暖的怀抱,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小棺前,“西西,你要好好睡,好好睡喔!东东等你醒过来陪我玩,东东等你醒,等你……”
  趴在那个小棺前,东东一句又一句地在嘴里呓吟着,一遍又一遍地反覆磨蹭着小棺,看得人是几乎落泪而下。
  其实不是不懂的,只是不想去懂,不愿去承认,如此而已。
  热唇草默默无语地看着东东与西西,她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去阻止些什么,她只是静静地拿出了自己的琴,一拨一弹间,唱起了那首歌。
  红色的草献吻,黑色的铁炼唱……
  红色的热唇草献上一吻,黑色的绑魂炼在彼方晃……
  匡啷啷,匡啷啷,铁炼在唱摇篮曲……
  匡啷啷是铁炼声,摇着撞着匡啷啷,反反覆覆,像在唱着摇篮曲……
  快快睡,快快睡,和着歌声安心睡……
  睡吧睡吧!只要睡了就什么都听不到,只要睡了就什么都能安下心……
  匡啷啷,匡啷啷,铁炼在唱摇篮曲……
  靠近了,越来越大声了,接近了,已经都在耳边唱了……
  快快睡,快快睡,安安心心早点睡……
  睡吧睡吧!该睡了,时间到了就要早点睡,安安心心地,永远不需再醒来……永远……
  挑、弹、奏、拨,当声音悠悠地回荡在魔界里时,突然地,叫人想起了一个久远的说法。
  热唇草,指路草,俗称死人花,只因据说,能吻热唇草的,活不过三年,而能让热唇草主动献吻的,活不过三月…… 
 
 
 
  
第九集 第六章 今时今日永难忘
 
  如果那个时候,他可以反应得过来,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让那人护他?
  如果那个瞬间,他没有跳到那一棵树上,是不是,那人就不需跳下来救他?
  如果那一日,他没有听那些人的建议,是不是,那人就不会通过这座林?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想要回家的提议,是不是,那人就不必经过这条路?
  如果那一次,他没有掉到城附近,是不是,那人就不会想拿个信给他开心?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说要去魔界,是不是,那人就永远没机会踏进这座城?
  如果当时,他没有到狐谷,是不是,那人就不会听自己的话说要到魔界?
  如果那当下,他没答应跟着回白咰家,是不是,那人就没有机会进狐谷?
  如果那时,他没上白玉山,是不是,那人就不会往奈斯米大城里去?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他坚持不让那人跟,坚持自己默默地离开,那么,是不是,所有的结果都会不一样?是不是,今日的一幕幕,都不会在他眼前发生?是不是,那人就不会去经历到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他就不会走……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云萧醒来的时候,人在床上。
  他的身体很痛,就好像有人开车碾了过去一般地疼,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纱布从脖子一路缠到手臂,看起来相当壮观,白色的纱布裹着浓厚的药膏味,正隐隐约约地作疼着。
  白咰坐在他的床边,默默无语地坐着,世界很静,无限寂寞,而那个一天到晚守在他身边的人,冯亦,并不在他的身边。
  云萧缓缓地眨眼,茫然的眼神里似乎还找不到一点焦距,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此同时,一声叹息传到了他耳里。
  “云萧,放弃好不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是白咰看到云萧清醒后第一句对他说的话,没头没尾但却又叫人胆战心惊的七个字,确实让云萧心生一颤。
  云萧抬头,眼里渐渐地找回清明,对于白咰的话,显然有很大的不认同与……愤怒。
  白咰接收到云萧的眼神,他很不忍,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考了半晌,他只能伸出手,“能走吗?”
  能走的话,他就带他自己去看,看看为什么……他会这样说。
  “……可以。”云萧一顿,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拉开棉被就要下床,肢体的急迫证明他并没有忘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咰无奈地摇摇头,接过云萧搀着,让他便于行走。
  那是一段很漫长的路,至少对于云萧来说是这样的。
  长长的回廊里,白咰扶着云萧前进,他边走边沈痛地对着云萧说,冯亦的伤势很沈重、很沈重,但不是指他的外伤很严重,而是指他的毒伤以及毒物所引发的结果非常麻烦。
  如果今天冯亦只是受了外伤,那么白咰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救回他。
  如果今天冯亦中了某种不知名的剧毒,那么白咰也还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挽回他一条命。
  身为智之贤者,身为人界愈疗师之首,身为烁乐们亲点的支撑者之一,白咰的阅历、技术、手段、术法,都是处于人界的顶端位置。
  千百万年来,任何疑难杂症只要到他手里,几乎没有解决不了的,在他手里活过来的人无计其数,经由他手施展的奇迹不可计数,但却唯独一种东西偏偏例外,那就是断香。
  断香,绝世奇毒,一种跟幽灵图一样,全是千百万年前由烁乐亲自创造的东西,也独独这一种是白咰怎样也不可能找出解药的。方杀大阵里,当白咰跳到冯亦的身边时,由他身边散发出来的淡香他就知道冯亦中的毒是什么了。
  将人带回来的这段期间里,他也曾经尝试着去救过,但吃的、用的、抹的、术法的、奇迹的,所有他能用的全都毫无保留用上,所有他能施展的全都毫不犹豫地施展开,却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也许对你来说,这话真的不好听,但云萧,听我一句劝,放弃好不好?”白咰领着云萧,最后停在一扇门前,轻轻地说着推开门。
  暗暗的房间正接受到光芒,显现出里头的摆设,而冯亦,就这样正躺在门正前面的一张大床上,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他的床底四周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而每一层的结界里都会伸出几条的管子插到冯亦的身体里,十来条的管线从地上延伸到体内,当结界作用闪耀时,管子里就会出现光芒,然后将光芒送往冯亦的身体里,以藉此输送一些身体基本机能进入冯亦体内。
  云萧显些有点站不稳,他睁大着眼,压根也没有心理准备竟是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太过具有冲击的一幕,几乎让他当场傻掉。
  “这一层管呼吸,这一层管体温,这一层管能量,这一层管……”一一指着那一层层的结界说着,白咰的语气里也跟着充满了浓浓的悲哀与歉意,“对不起,但这是我唯一能强制吊住他一口气的方法。”
  断香是以让人自我认知死亡影响到生理为主,除了强迫性摄取以外,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冯亦暂时不恶化下去。
  云萧说不出话来,他怎样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他只知道不论如何他该去看看冯亦的情况,看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艰难地举起了脚,云萧缓缓地往冯亦的床边移动。他一边走,一边看,每走一层,地上的管线就又多上几条,每近一分,就越看清楚冯亦的情况。
  透明的管线正闪闪发亮,沿着管线一路看过去,从远方的不清楚到近方的万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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