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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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连城-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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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德十一年深冬,东隐候以迅雷之势征战南阳,南阳墨骑自鹿关一战,元气大伤,为保疆土,不得不求救于天都,不料三道加急信函均被燕王拦下,江湖传闻东隐候勾结燕王,借此一战有谋天都帝位之心。而景帝却未对燕王做出任何处罚,对此百姓纷纷猜测,据深宫秘传,景帝已近弥留,大限将至,而后继无人。帝位悬置令燕王蠢蠢欲动,不堪忍受等待遂勾结东隐以谋逼宫之事。而墨骑大败之定局,令东隐迅速占领南阳,势力大增,短短三月之间,东隐与北里各占据东南与西北,形成五陆新的分裂格局。 
  “人生总受业风吹,三岁儿儿,八十儿儿; 
  深闺空谷把还持,啼看人知,啼怕人知; 
  客中自种绿猗猗,月下横枝,雪下横枝; 
  尊前百岁且开眉,今岁今时,前岁今时。” 
  “又站在那儿念叨什么,外面雪这么大,你还开窗?又想发寒症了是不是?你想死我不拦你,求你别半死不活的折腾我!这倚澜殿就我这么一个苦命的,你好歹看着我每天为你累死累活的份上,就少给我添点麻烦好不好?我的小祖宗!”阿红将手中的姜汤重重磕在桌面上,怒气冲冲的向着连城走去,连城边笑边躲,手脚还算灵敏的关上小窗,阿红已经走到跟前,两手叉腰的招牌动作一摆,连城便乖乖的坐到桌前捧起那杯姜茶。 
  “咳咳——” 
  阿红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狐裘,怒意中透着关切:“你可再别冻着了,上次那血吐得……我可真吓坏了!” 
  连城的手在阿红手背拍了拍,抬起头看着她略红的眼眶,调皮一笑道:“阿红,你可别爱上我了!” 
  “呸!瞧把你美的!你有哪点比得上男人?” 
  阿红一扫刚刚的伤感,悍劲儿又上来了,惹得连城吃吃的笑,两人笑闹着倒把先前的回忆忘了,阿红走到桌前整理连城刚刚写下的东西,不小心沾了一手的墨迹,顿时又恼了,咕哝着手脚放重了些,连城呵呵地笑,大声说着:“人生总受业风吹,三岁儿儿,八十儿儿;阿红,我觉得北里人爱朝拜真的是有道理的,把精神寄托在某一件事物上,就少了很多的欲望与抱怨,一辈子短短几十载做什么要逼迫自己呢?随遇而安也好的!就像诗词里说的,美景依旧;变的只是心情罢了!” 
  “你现在明白了?那当初怎么就那么蹶呢?后悔了吧?”阿红白了她一眼,继续手里的活,连城知道她说的是风佑的事也不反驳,眯起眼睛笑,然后小声的说:“算是明白晚了,但也不后悔,阿红,你说我这身子还能撑多久呢?如果我死在他身边,哥哥怨我,他也怨我,还不如让我躲远点,一个人清净!” 
  “你又说胡话了,什么叫能活多久?你就是一祸水,一祸害,肯定要活千年的!” 
  阿红皱着眉头急忙反驳,连城笑弯了腰,俯身偷偷掩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起身走到阿红身边,抱住她轻轻地说:“阿红,我舍不得走,我舍不得很多东西,我舍不得你……” 
  阿红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回抱住她,身下这副身躯越来越消瘦,越来越憔悴,尽管阿红总是倔强的反驳,但在心里她是明白了,连城也许真的撑不到明年春天…… 
  “过两日守岁,听说他要来的?”阿红放开连城没头没脑的蹦出这句话,但连城已经明白,他与她已经三个月未见了,尽管他有时常驻北里,即使他天天上朝,他们也不会见上一面,因为现在的连城已经是深宫中的佳丽,北里侯的离妃,他与她之间是再也迈不出的天堑鸿沟了。 
  “来就来,与我何干?”连城勉强一笑,缓缓踱到窗前,阿红叹了口气道:“守岁时妃子和臣子都要到场的!” 
  “嗯!”连城随意应了一声,阿红本不想再说,转身走了出去,却又折了回来:“国舅那里的事你可知道?” 
  “你都知道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连城转过头莞尔一笑,阿红愣了一下,暗暗佩服连城,深居简出的她也能做到对朝事的了如指掌,当然,她也是她的眼线之一。 


  连城指了指她梳台前的木匣,阿红会意的走过去,捡了几只珠花,连城笑道:“这两天和丫头们吃酒赌钱可要大方些,多留意东宫那边!”阿红微微一笑走了出去,连城转过身继续望着窗外的雪花发愣,到这里三个月,她明显感到东宫的敌意,尽管猊貘并没有太过宠她,但听宫中传言,她是猊貘唯一自己挑选回来的妃子,而皇后是有名的妒妇,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她一直称病不出,避免和她的正面冲突,几个月以来,她们也只是偶尔见上一面,倒也相安无事。只是猊貘那边倒是异常起来,平日里懒散的他忽而变的勤奋,不仅开始关心朝政,还重用了一批朝臣,其中就有皇后的哥哥宫清词,这宫清词为人为官倒也无可挑剔,只是喜欢针对风佑,不仅如此,猊貘此间重用的这一干朝臣都明显的针对风佑,如今朝廷分为两派,一改以往倾倒之势,民间传言,北里侯是要夺权了。至于鬼王那边,到没见太大的动静,尽管朝堂上碰了钉子,风佑到不显露不满之处,但鬼王麾下的将领可都蠢蠢欲动,百姓们也跟着骚动起来,多年前的内乱还历历在目,如今这个局面会不会造成新一轮的内战呢? 
  连城咳了两声,伸手掩紧了窗户,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用做,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想到这儿,连城不禁苦笑,前些日子知道东隐的捷报,心口就一直痛,直到麻木她才明白自己的地位,彻头彻尾的棋子,她心疼那个人,心想这一辈子是不会得到他的原谅了,如果自己让一个人痛苦一生,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呢?所以风佑便是她的报应,她是墨蛟的恶果,风佑也是她的,但即使这样,自己还是惦念着他,在宫清词频频对他不利时,她还是担心他。 
  “哗啦——”连城掩窗的手收了回来,隔着窗棂的缝隙,可以看到枝头的落雪,想着先前的诗句不禁轻叹一口,这一生有什么是看得明白的?隔着冬日里残阳下的雪景,看得穿的唯有朝晖夕阴飘飘忽忽的岁月,而望不断的却是秋去冬来拽不住的离愁…… 
  哒哒,门扉被敲响了起来,连城转身,见猊貘长身而立,一身朝服还未脱下,衬着微红的面颊显出耀目的尊贵之气。猊貘见了连城微微笑了起来,上前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姜汤闻了闻,略显不悦地说道:“凉了!”说着走到角落里的盆景前将汤汁一股脑儿倒尽,皱着没头说道:“回头罚那懒丫头再给你煮一碗!”连城淡笑道:“是我骗她走的,其实我是不想喝!” 
  猊貘跟着笑了起来,松了松领口坐了下来,顿显疲惫之色,连城体贴的打了水,递了湿热的帕子又温了茶,回身见猊貘正在看他,眸子亮亮的,不同以往。 
  “怎么了?”连城问。 
  “隔天守岁,你也去,别躲着了!” 
  连城口里不说心里咯噔了一声,她来北里数月,猊貘和风佑将她隐藏的极好,除了平时亲近的几个人,她甚少见到生人,就连皇后妃子也是一样,匆匆一瞥而已,连城知道自己的面貌瞳色很容易泄露她的身份,那些先前不该见她的人恐怕早已不在人世,风佑的意思是要“连城”这个名字彻底在五陆消失变成他的专属,而猊貘延续了这一点,然而在东隐征战之后,更显出当时决策的优越,若是让众臣知道,东隐侯的妹妹藏在北里深宫,恐怕又有一番腥风血雨了。而现在猊貘让她露面,到底什么意思呢? 
  连城边想边转身,却不见了猊貘的身影,再一看,他已脱了鞋袜盘腿坐在床榻上,笑嘻嘻的拍了拍身旁的被褥:“过来陪我躺会儿!” 
  连城道:“天没黑就粘床,你晚膳用是不用了?” 
  “不用了,阿红那家伙做的太难吃,不吃也罢,我累了,陪我躺着!” 
  连城走了过去,被猊貘一把拉上了床。 
  议事殿外,风佑一身黑金的铠甲,带着森冷的面具,突显一身的肃杀,许是刚刚赶到,身上还沾染着尘土的味道,一些零散的官员和内侍恭敬的立着,都为敢抬头。 
  “侯爷呢?” 
  “侯爷刚刚说累,先回内廷了。” 
  “我有事找他,现在在哪?” 
  风佑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内侍拦下:“王爷留步,侯爷今日夜宿倚澜,按规矩是不议事的!” 
  风佑的脚步停了下来,整个身子跟着猛颤了一下,他半转过身看着内侍的眼神有些呆滞。 
  “我们有要紧事儿,快快带路,哪来这么多规矩?”一旁的貘狼按奈不住,口气横了起来,一把拉住矮小的内侍使劲儿摇晃。风佑手一抬,阻止了他的动作,看着心神未定的内侍,黯然地问道:“侯爷常去离妃那儿吗?” 
  “也不算常去,倒是比其他妃嫔勤些,但每次去都关照过了,从不接见臣子,今日要是去东宫倒还好些,这倚澜……奴才实在不敢自作主张,所以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风佑沉默了半晌,转身往回走,留下貘狼还心有不甘的瞪着内侍。 
  “貘狼!走了!” 
  风佑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顺着涌动的北风消散在巍巍的宫城中……   
  年夜守岁 再痛相思   
  “你的手好凉!” 
  猊貘咕哝着,将连城圈进怀里,面颊靠着连城的背,从后面将手伸到连城的胸前,用大掌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 
  “又背对着我!” 
  他不满的抗议,带着似真似假的哀怨,连城刻意忽略,小声问道:“最近烦什么?” 
  “嗯,迁都!” 
  连城哦了一声,没有再问,猊貘倒来劲起来,半撑起身子看她,“你不问迁那儿?” 


  连城笑了笑道:“还能迁哪儿?自是往西迁,一来西边本就是打来的江山,人心不稳,二来由西作为据点,往东往南都易征战,少了雪山的屏障!” 
  猊貘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赞成迁了?” 
  连城摇了摇头道:“不说赞成,迁都有利有弊,以上说的都有它的两面性,都城在西确能稳固民心,但西泽人未必就能安抚,或有起义复辟的念头,而少了雪山的屏障,都城更易攻克,这也是弊,到时候若内外夹击,北里恒亡!” 
  猊貘的眉头皱了起来,连城翻过身子看他,按住他的手,却听他说:“你说的和他们一样!” 
  连城明白他说的是国舅和风佑,这两派一定是相对的,只是猊貘不好选择。“你猜谁主张迁?” 
  连城想也没想便应道:“自然是鬼王!” 
  “你怎么猜的?”猊貘两眼放光像是好奇的孩子。 
  “鬼王行事一向激进,敢于冒险,这招险棋若不由他来出倒是奇怪了!” 
  “那你说迁是不迁?” 
  “这个还由侯爷定夺!” 
  猊貘长叹了一口瘫软了下来,紧接着伸手抱住连城,将头埋进她的发丝里,低吼一声:“烦啊!” 
  连城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对于他的烦恼显得有些爱莫能助,其实她算违背了初衷,本是说好要助他,却在紧要关头打了退堂鼓,只因为现在北里朝政的微妙和风佑地位的改变,现在的她不敢多说,怕自己的一句话会给那个人带来严重的影响。而对于猊貘她更是猜不透,现在的他对于风佑,又有多少信任呢? 
  “离离,你说他会不会反?” 
  连城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于猊貘给她的新称一直无法适应,但那句话她是敏感的。 
  “侯爷,他不会反,在他心里有您的恩情,他那个人不会做不义的事!” 
  “是吗?你为他说话,是不是还在爱他?” 
  “侯爷,我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帮谁说话,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哼!你可知道他此刻正在备战,而目标就是你的哥哥?” 
  连城手上的动作一顿,猊貘扬起了头似笑非笑的看她:“即使这样,你还爱他?还帮他说话?” 
  连城淡淡一笑:“即使这样,我也是明白的,他这一辈子只会对两个人残忍,一个是我一个……便是他自己……” 
  猊貘脸上的笑容瞬间停滞了,他将连城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瘦削的肩骨搁痛了他,他转了转头,换作面颊,眼前是连城乌黑的发丝,但明显少了光泽,他明白她在慢慢衰弱,却也无能为力,这个女人什么也不说,将一切都藏在心里。 
  “他有什么好?”他幽幽的问,连城的身子僵硬了起来,这个男人如今问着和哥哥,和墨蛟一样的话,是不是代表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 
  “我有什么好?”她问,双手无力的垂下,自己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凭什么能得到他们的真心?也许这在于其他人来说是幸福,而对自己则是负累,兜转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徒留下自己每每在疼痛中醒来? 
  “也没什么好,我只是喜欢你说话的声音,它们在暗夜里能安抚我疲惫的心!”猊貘笑了起来,话语的热气萦绕在连城耳边,他说:“我当初其实不该进来的!” 
  连城低头,当初的猊貘立在月光下的门庭,连城还记得他挑衅而调皮的笑,那是连城初进宫的那天,猊貘问她:“要不要我进来?”连城没有拒绝,那伸向他的手指还带着夜里湿湿的寒气,连城从踏上马车的那刻起就没有想过要去拒绝,她是他的妃子,一切都显得那样理所当然,只是猊貘并不碰她,黑夜里他们相拥却不曾逾越那条界限,连城有过很多疑问,但他顶在自己腰间的硬挺让连城相信猊貘是个正常的男人,直到今天连城也不明白,猊貘为什么要带她走,但她知道这其中一定不是爱情。 
  “我也不该抱你,一旦尝试过了,便贪恋这种感觉!”猊貘的手臂越收越紧,连城被勒得生疼,但也不敢动,在猊貘的心中仿佛在抉择什么,取舍什么,连城感受到了他的矛盾,却不能帮他做出选择。 
  猊貘的手慢慢抚上连城的手腕,轻轻点触那冰凉的手镯:“月尘湖的钥匙你可找到了?” 
  “没有!”皇宫的月尘湖坐落在外庭,连城因为面貌的关系甚少在宫内走动,钥匙的事她和阿红说过,却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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