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 by 简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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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花烟月 by 简青远-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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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那帮小子停止了吵闹,看向我的目光如果可以射出飞箭,我现在一定胜似蜂窝。
  宋言之笑着摇了摇头。
  好像我是一个令他既头疼又无奈的顽劣不堪的恶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还是没能一下子写到大结局。。。算了算;大约还得万把字。。。

先贴出一部分;祝各位新年快乐。。。



沧海龙吟之二

  风云际会从今始。
  晚上,我在那只庞大的木桶里泡了很长时间,居然也没能黑起来。
  实在忍不住,不得不问在一旁添水的何太医。
  何太医的回答是“妙音大师不让”。
  不让?那……?
  我笑看看何太医,他居然神色不变:“泡澡可以解乏。所以多泡会儿没有关系。再说,这水里另有中草药,对你很有好处的。”
  好处?指头上皱纹都泡出来了,我笑着摇摇头。
  扎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何太医:“皇上……好了没有?”
  背上的动作顿了顿:“……好了……吧。”
  声音极低极低,如同遥远的天宇里飘渺虚无的星光,微弱的光辉转瞬就会被最轻的风吹熄。
  而且,话还说得如此不确定……
  “皇上现在……由妙音大师照料。”他似乎猜到我之所想,低低补充一句。
  “啊?是因为你……对我透露了皇上情况的缘故?”颇为不安之下,想翻坐起来。
  “小心!背上有针。”他连忙制止,“你别多想,不是因为这个。皇上何等英明,哪里……”
  
  我刚要放松,他下一句让我一口气全呛进了气管里。
  “哪里不知道面对简侍讲,石头也能开出花来?”
  我边咳边取笑:“唉,当初那位不苟言笑的何太医哪儿去了?”
  想起他坐在我卧室窗下,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我不禁笑出了声。
  何太医微红了脸,却答得一本正经:“哪儿去了?自然是近墨者黑了呗。”
  
  我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是乌鸦,快让我看看,你这朵石头花开得怎样。嗯嗯,黑,确实够黑!”
  何太医终于没忍得住,也压抑着轻声笑了,笑着笑着却叹口气。
  “怎么了?”
  “……”
  “何太医?”
  “要是简侍讲能长伴皇上左右,多好。你不知道皇上有多……”
  “何太医!”我忙打断了他,想想又怕他尴尬,不自然地加了一句,“你放心,做人臣子的,自然都会在皇上左右。”
  他收了针,站在一旁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叹口气,边整理着衣服边低声说:“何太医,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只是……”
  
  “只是妙莲小师弟要早点休息了。要不然明天起来,昏头涨脑下,答不出那帮小子的问题,岂不坏了?更重要的是睡不好,就会形容憔悴,形容憔悴就会在仪容关上被人家轰下台,被轰下台岂不是坏了公子简非的声名?最重要的是,他这要是一输,哎呀,莲花寺多了一位得道的少年高僧。阿弥陀佛,莲花寺从此永无宁日——”
  哈,妙音师兄。
  不过,因为他的到来帮我解了围,所以我也就大人大量,不去计较他这番话了。
  
  何太医却微微变了脸色,收拾好针石,朝我躬了躬,离开了。
  看着他略带黯然的背影,我心头的压力更增几分。
  妙音细细打量我,越看笑得越开心:“明天当众考问后,你就到这儿来。我们一起来把那帮小子的眼珠子惊掉下来,好不好?算是我替这帮小子烧了几天开水的酬劳了。”
  啧啧啧,瞧这顽劣的高僧。
  看着他笑眯眯模样,我再烦恼也被他逗笑出声。
  
  “我就知道小师弟也想玩——”他一边说一边把个什么往我嘴里一塞,指风微拂,我口里只留余香。
  “喂,你……”
  “别担心,是易容丹。明天只要一洗就会恢复本来面目。看着我做什么?不想吃?你总不想黑乎乎地去比试仪容吧?唉,本寺的易容丹全被你用光吃光了,也不谢我一声……”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忍不住指责:“妙音师兄,你还想骗我?易容丹真的只有十颗?还有你说它配方失传的事……”
  他笑得一点也不脸红:“我哪里骗你了?当时路上是只有十颗嘛。至于它的配方,说‘失传’也许是不对,应当说‘无传’。因为,它是我针对同心蛊配制出来的,寺中哪会有现成的?只不过配有几种配法,一想到妙莲小师弟如此人品也会老去,妙音我就痛心疾首,于是忍不住又加了点别的进去……”
  我瞪着他,简直无话可说,离开。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他惊讶之声传来:
  “咦,妙莲小师弟,你居然不问皇上的同心蛊解得如何吗?”
  啊?
  对啊。
  我一口气咽了又咽,终于可以微笑:“妙音师兄,请问皇上……”
  他朝我一合什,真正是宝相庄严:“阿弥陀佛。不可说不可说。”
  说完,竟一个纵身,哈哈笑着消失在沉黑的夜中。
  留下我一边走一边生气,气着气着也哈哈笑起来。
  惊得迎面过来的几个人避开去一丈,走好远他们的议论声传来:
  “好像是穆非……”
  “……别多事!没看到容珩……?”
  “……怕是又从哪儿骗到了好处……”
  “……明天……”
  
  回到寝室,烛火光中,阿玉从书中抬起头看看我:“小笨蛋被人欺负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我顿时不自在,忽想起途中那几个的话,不觉心中一暖:“你刚才是怕我被他们……”
  他放下书,慢慢踱到我身边:“易容丹果然非同寻常。你身上这清丽无比的气息,妙莲,莲影——”
  我心底一凛,忙向后退去。
  他一副受伤的样子:“小非,在你心目中,哥哥就是令你觉得可怕的人?”
  
  “不是,哥哥当然不会令人害怕。是你……啊,不是,我也不是怕你。是怕……不,我什么也没怕……”
  他已笑出了声。
  我自动闭嘴。
  心底直朝自己翻白眼,一个回合,就落了他的语言圈套。
  “记住,明天你可不能像刚才那样不假思索就回答问题。我不希望你输得稀里糊涂。”
  看着他,好半天才明白他的话意,更明白了他隐含的骄傲。
  一定是想亲自赢了我,让我输得口服心服无话可说吧?
  他是如此胜券在握模样。
  一想到两场考试他都高居榜首,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阿玉,如果最后真是我输了,你……”
  面对他漆黑幽深的凝神,想问的话竟被生生堵在了口中。
  他突然眼神转深,甚至连呼吸都失了一向的清冷:“小笨蛋再这样傻瞪着我,我……”
  看着这样的他,我直觉地想往后退,还没动,清寂的语声就已传来:“睡吧,明天才有精神对付那帮盲从的书生。”
  指风之下,我顿时跌进黑暗里去。
  是被窗外的一阵喧闹惊醒的。
  “快点快点,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喂喂喂,听我说。你们猜我刚才看到谁了?我看到了明国师、宋大将军……离得那么近!天啊,那种长相、那种风度气质……哎哟!”
  “哈哈哈哈,这么宽的路,你还能撞到树上去?好了好了,别揉了——快说,明国师……”
  “……”
  一路说笑着去了。
  只余窗纸上柔和的晨光,昭示着今天是一个晴天。
  这样睛好的冬日,原本可以游山;或且山窗闲读。
  如有良朋不约而来,围炉烹茶,得一日快谈亦是赏心乐事;
  可是……
  “小笨蛋发什么呆?当众考问你想迟到?”
  我一惊,看了看书桌旁坐得从容闲雅的阿玉,连忙起身。
  洗漱了,穿上标志性的青色棉袍,戴上面具,正宗黑炭转眼诞生。
  不辨甜咸,匆忙塞了两块软糕,喝了几口水,笑对阿玉:“走吧。今天我一定要赢你!”
  他一笑而起。
  天极高极蓝,空气清冽,太阳褪了初升时的绯红,纯净金黄的光辉,照得书院里的空气渐渐稀薄,照得周围的温度寸寸升高。
  照得那些年轻的容颜,热烈而明亮。
  汹涌的人流只朝一个方向。
  乐群殿。
  一路上,他们看向阿玉的眼神,热情友好崇拜景仰;
  看向我……
  第一次,我知道原来自己是透明的,空气般的;
  那些骤然淡漠的目光穿过我,拐过弯,对视,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上前。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微笑再微笑;
  这帮率直而单纯的家伙。
  终究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看人看事,只靠自己的眼睛是不行的;论人论事,只从一个角度去作简单判断是不行的;主观臆断盲目跟从是要不得的。
  他们会知道世上不只是白与黑;情感不只是爱与恨;会知道……
  唉,当他们走了弯路、碰了壁,尝尽人情冷暖、遍历世事浮沉之后,目光还会这么明净、性情还会如此耿直吗?
  真希望他们永远如今日,那些看向我的不屑目光背后,是鲜活而饱满的心。
  热血奔流,明朗刚健。
  “……小笨蛋。”
  这声温柔的低叹传来,我忙收敛了心神。
  阿玉静静地走在身边,洞察一切的眼中,笑意隐约。
  “曾经我很担心,那样清澈的眼神,如何经得起人生的颠簸。如今……”
  “如今,简非他就是面对再大的风浪,也能风轻云淡付诸一笑了。”我作赞叹状。
  他笑着一捋我的头发:“心跳得十丈远都听得到,还在这儿胡吹大气。快走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面对乐群殿里的风浪,他们可是茆足了劲在等着你呢。”
  呵,那是。
  乐群殿。
  站在外面,都能感受到里面膨胀灼热的空气;说话声传来,带着压抑却压抑不了的紧张兴奋。
  深吸一口气,迈进。
  高阔深广的大殿里,除了前面两排,已经座无虚席。
  南面数扇高大的窗扉,阳光潮水般涌进,敞亮醒豁,座中诸生年轻的脸庞,神采飞扬。细看,竟是迎接盛大节日般,人人衣衫光鲜,笑容欢悦生动。
  许是看到了我们,里面的说话声慢慢低下去。
  突然东南角有人大声笑道:“穆非,听说你上次骗了大将军一件孔雀裘,为什么不穿?这么寒酸,扮可怜来了?”
  立刻有人跟上来:“他要穿起来,是什么样子?啊,色彩斑斓的乌鸦……”
  哄笑声起。
  “啧啧,瞧人家那黑脸上的笑容,好像穿着世上最好的衣服似的……”
  无数道目光笑盈盈齐集过来。
  我朝他们一揖:“各位学兄……”
  学兄们漏了气般一致长“嘘——”
  我一笑继续:“安步何须车马,称身不必狐裘。人生贵适意,何必计较身外之物。难道众学兄竟都是以貌取人的浅薄之人吗?”
  阿玉微笑起来。
  他们全一愣,似乎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哈哈哈,有趣!一句话堵得众人开不了口。声音美妙,话更中听。是哪位小子?”
  随着这长声朗笑,一人走了进来。
  我只觉眼前一亮。
  此人清癯俊爽,衣着简便,神气鹰扬。对着满殿书生略一扫视,瞬间眼神深邃通透,锋芒隐约。
  诸生突然变得既兴奋又好奇,有人试着招呼,也有人带着景仰之色在小声议论;
  但好多人是神情尴尬,既不屑又不甘地看向我这边。
  来人无视诸生的热情,顺着目光先看向阿玉,眼神一顿,又仔细看了一眼,阿玉仪态雍容,朝他略一点头。
  这人笑了笑,也略点点头。
  转向我。
  我笑嘻嘻。
  他目光顿了顿,上前拉过我:“兄王元朗。看样子刚才那番话是你说的了?”
  哈,王元朗?!
  想起他在我试卷上的批语,兴奋之下,不由开起玩笑:“正是。恶童穆非见过元朗兄。”
  
  他重新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眼中诧异之色闪过,笑得十分畅快:“有趣有趣,太有趣了。想不到你如此年少,又这般清新可喜。”
  可在场很多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有人大声提醒:“王前辈,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这人似乎天生就有骗人的本事。我们这儿很多人都被他骗了……”
  霍,我居然有这样的天赋?
  阿玉眼中微笑加深。
  “是啊,先生你别看他嘴上那样说,其实心眼极多。”
  “哼!好一句称身不必狐裘,不知是谁骗了容珩的玄狐皮裘,……”
  王元朗仰头一笑:“想不到南山书院里的小子们也糊涂……我王元朗看人向来只凭喜好。穆非,这年试有什么意思?走,我们喝酒去——”
  说完,揽过我的肩转身就要向外走。
  这下轮到我措手不及,只得笑着抱歉:“元朗兄如果能等,待年试结束,小弟我一定……”
  “一定如何?”阿玉好像十分感兴趣。
  我一愣,看看他眼底意味难明的神情,又看看一旁等着的王元朗,下巴一扬:“一定不醉无归。”
  阿玉一副“小笨蛋你就嘴硬吧”的表情笑看我一眼,转身坐在第二排。
  王元朗一拍我的肩:“哈哈,好。想不到你看着纤瘦,却如此爽快!不行,我不想等了,走走走,这年试还是别考了。”
  忽有人语声不屑:“前辈,他现在要是舍得跟你去,年试过后,我请在座所有的人喝酒!”
  这话还真说对了一半,我确实不能跟他去。
  王元朗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怎么?你想参加?我看你不像是在乎虚名的人。”
  “哈,虚名?只怕在有些人眼里,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捞好处的机会……”
  “他之所以肯花心思做学问,不就是想拿它来做敲门砖吗?!”
  “先生你没见过他看到宁王爷、明国师的模样……”
  呵呵,什么模样?
  这帮家伙,居然越说越像真的了。
  我看看王元朗。
  王元朗爽快地放开我:“那好,等考完我们喝过痛快。待会儿考问我肯定会投你一票。”
  这人有意思。
  我朝他一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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