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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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春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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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色不早,春儿已经套好车,大郎别了母亲,同宁间非上车去了。一路晓行夜宿,不日到了京郊大镇丰台,因嫌城中吵闹,不少举子便在当地寻客栈住下。他们主仆三人也找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晚饭毕,大郎便同了宁间非一起到城中各处游玩。

走到西门外,只见一条大路从脚下一直向东,俱是青石铺就,气派非常,原来此路通向开国皇帝起事的庄园。
当今皇帝是本朝第三代天子,而当朝第一代天子便是在这京西丰台起事,前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太祖皇帝长年盘距冀东,以三百子弟起事,西联贺兰,南盟越东,终於成就一番雄业,至开国已历经三代,四十余年,海内臣服,正值天朝兴旺之时。
大郎站在城门边,眼前是一大片开阔地,一条毕直的大路向东而去,远处几骑飞驰而去,扬起漫天烟尘,西边天空夕阳如血,心中不由起了慷慨激昂之意,转头对宁间非道:“间非,但愿此次你我均得高中,那时候咱们兄弟同朝伺君,也成立一番伟业,你说可好?”
宁间非目不转睛地看著他,一缕夕照映红他半边脸蛋,长长的睫毛涂著一层金色,整个人便如镀上一层黄金般夺目,那目光却沈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来。良久,方转开脸,看著夕阳晚照说:“王图霸业,无不是血海铸就,就是在朝伺君一样的步步惊心,建功立业,哪里有这麽容易?大郎,其实你真不如就在保定府做你的富家公子,凭你家的财势,说不定比你出仕为官要快活得多。”
大郎手一挥道:“话不是这样说,男儿志在四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且即如此说,间非,你又为何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求取功名?”
宁间非呆了一呆,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看那夕阳一点点沈入西山,暮色四合,两个人方慢慢走回客栈。

此时离会试方有七八日时间,此地到京里只消半日。两个人商量了,不如就在此间温席,到最後三日再进京去。陆陆续续不断有举子住进来,一间客栈渐渐地住满了人。
这一日在堂下吃饭,那天气有些变了,嗖嗖地吹起风来,客栈老板正要放下帘子,但听得外面有人道:“老板,可还有上房麽?”随著声音进来两个人。
说话之人年纪三十来岁,面白无须,身材略胖,说起话来语音尖锐,拖著柔媚的尾音,大郎听这声音古怪,不由地看了过去。
这人身後跟著一位年轻公子,二十四五岁年纪,身穿宝蓝衣衫,腰间束著同色玉带,正中镶著一块蓝莹莹的玉石。剑眉薄唇,目若朗星,气度十分尊贵。
那老板迎上去笑道:“这位公子,小店的上房已经没有了,别说上房便是空房也没一间,公子请别处看看去吧。”
那年轻公子却不作声,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店堂里用餐的人,座无虚席,尽皆是住在店中的应试举子,这公子一一看过,嘴角带上几分微笑,并不理会老板的说话,径直走到大郎他们桌前,问道:“敢问两位公子可也是进京应试的?”
大郎点头说是,这人笑道:“鄙姓夏,赶路至此。不知可行个方便与两位同坐?”
大郎与宁间非对视一眼,转头道:“公子请坐。”
只见他的从人忙忙上前,怀里掏出一块丝帕来在长凳上拂拭一番,那夏公子这才落座。
那老板跟在後面说:“这位公子,用餐是无妨的,只是小店实是没了空房。公子是尊贵人,总不能住柴房吧?趁天色尚早不如去别家问问?”
那夏公子转过脸来,目光在老板脸上一扫,那老板顿时低了头嗫嚅道:“要不,小人使人替公子城东问问?”
大郎见这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起了惺惺相惜之心,便对老板说自己兄弟二人可以匀一间上房给这位公子,如今天色已经晚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
说得老板诺诺称是,忙忙地准备酒菜去了。

这位夏公子甚是健谈,天文地理与大郎言谈甚欢,宁间非神色始终淡淡地,间或插上一两句话,却往往切中要点,一针见血。这夏公子频频注目,到得晚间,宁间非素不饮酒先行回房,大郎却与这夏公子酒逢知己,竟一直喝到夜半,大郎再也撑不住了,说了一声得罪,推开酒盏便仆在桌上睡了。
待他一觉醒了,却天已经大亮了,窗外红日高升,自己却是睡在床上,他起身问春儿那位夏公子呢?
春儿笑道:“一早便走了,说是要进京去,他留下话说是後会有期。那公子真是好酒量。公子你可从没遇著这般海量之人吧?”
大郎连呼可惜,不得多说一会。宁间非在旁边道:“有缘便会再见,咱们和这位夏公子早晚会再见的。”

第六章

殿前那株枫树轻轻地飘下一片叶子来,红色的枫叶落在青色的石阶上分外醒目,夏侯醇躬身拾起那片红叶,转头对跟在身边的太监良方笑道:“良方啊,今年这红叶可红得比往年早啊,偏在秋试的时候红。”
良方白胖的脸上浮著一贯的笑容,说道:“那是这些叶子知趣啊,知道陛下要选天下英才,所以早早的红了,好增个热闹啊。”
夏侯醇笑骂道:“你这奴才一张嘴,真个想让人撕了才解恨。”
良方小心地扶著夏侯醇上了台阶一面说:“奴才这张嘴却是撕不得的,撕了它谁替陛下说话解闷儿?”
夏侯醇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裴俭诚来了没有?朕有话要问他呢。”
良方道:“裴大人一早来了,那时陛下还在丽妃娘娘那里,奴才让他候在殿外呢。”
夏侯醇皱起了眉,眼睛里突然有了肃杀之意:“良方啊,朕跟你说过的,有臣子要见朕,你不能给朕拦在外头,你要拦朕便要办你干政之罪,你可听仔细了?下次再有这事,朕饶不了你,你还真以为这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个奴才生著张巧嘴啊?快传他上殿!”
良方不敢再多嘴,这位主子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只是因著良方跟他的时间久了,才容忍一二,他可不敢再三地去撩老虎屁股去,急忙碎步小跑到殿外去传秋试的主考官裴俭诚,凌烟阁大学士进殿来。

夏侯醇将那录取的名单细看了一回,忍不住微笑起来,指著名单对裴俭诚道:“爱卿,这些人的文章你可一一看过?有没有什麽特别出色之人?”
裴俭诚躬身道:“这些人中间,自然是一甲的人最好。宁间非和这夏享便是一等一的人材。臣等在考量之时只觉得是瑜亮难分啊,这宁间非的文章不但好,文采似乎更风流一些,而夏享之文却绵密厚实,滴水不漏,臣等正要呈上这两人的卷,求陛下给个明断呢。”
夏侯醇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裴卿啊,你便看不出这夏享是何人麽?”
裴俭诚是何等精明之人,顿时了悟,跪了下来道:“陛下,臣有眼无珠,原该想到的,此文纵横捭阖,胸襟气度非凡人所有,果然是我主圣明。”
夏侯醇摇了摇手笑道:“行了,你起来说话。依朕说,这头一名状元便是宁间非,夏享之名就免了吧,以下的类推下去。”
裴俭诚诺诺应了,夏侯醇再一一看下去,看到第三十名是陈震庭,点著名字笑道:“他也中了?其文如何?”
裴俭诚伸头看了一看说:“此人的文老臣曾看过,写得到也中规中矩,没什麽差错。取他乃是为著此人似乎志存高远,兵论一节头头是道,老臣觉得此人是个将才,如今西北夷部常来侵扰我边部,朝廷正是需要将才之时,因此取其为第三十名。”
夏侯醇点了点头,道:“殿试就在十月初五吧,朕要亲自考较这些人。”
裴俭诚一一应了,躬身退出殿去。
夏侯醇看著案上那张名单,眼睛却只是盯著宁间非三个字出神,回想起那日在丰台,此人丰姿秀丽,超然脱俗,全然不是尘世中人,那一种清俊秀雅,竟是连女子也比不上。自己後宫并不少绝色佳丽,可是与这宁间非一比便都成了烂木头渣般令人索然。他想了半日,难不成此人真是个女子不成?女扮男装来应试的?
他想到此处,自己也觉得荒唐,不禁失笑。良方一直站在他身旁,看了这笑容,不由地吃了一惊,这分明是沈溺之极的微笑,而夏侯醇自己似乎还并不知,老奴才不由地动起了心思。

殿试完後,饮罢琼林宴,大郎与宁间非回到下处,大郎兴致勃勃,搂著宁间非笑道:“如何?间非,我说的不错吧,咱们果然是双双高中,你这状元郎更是早在我的意料中。”
宁间非仍他搂著,一双眼睛却丝毫没有光彩。大郎兴奋中并没留意,继续笑道:“怪不得那日我就觉得这夏公子气度不凡,真没料到原来是。。。原来是。。。,间非你一定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
宁间非却并不答他的话,似乎中状元也好不中也好,在他心中竟然全不相干,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大郎搬过他的脸皱眉道:“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宁间非却不说话,双手搂住了大郎,唇便吻上他耳边,大郎最不禁痒,被他一吻,身子一缩,间非在他耳边低声道:“没怎麽,便是想你了。”
大郎抬眼看他,只见他脸上泛著一层浅红,适才还全然没有光彩的眼睛此时却流光莹莹,有如墨玉般透亮晶莹,嘴唇呈豔红之色,丝丝缕缕的热气扑在大郎鼻端耳畔,这分明是情动了。大郎那里还熬忍的住?这些日子来他们忙於应考,床弟之事已经久不做了,此时功成名就,在大郎瞧来那便是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了。
宁间非似乎是著意挑逗,他本来生得美,情动之时更是媚惑入骨,由著大郎将他身上衣衫一一除下,他自己只是一味地痴笑,眼角眉梢是万种风韵,只撩拨得大郎竭尽所能地与他缠绵在一处,恨不能两个身子只做一个,两个人首颈相交,四肢并缠在一处,下面的东西便直挺挺地顶在一起,大郎轻笑一声,伸手摸下去套弄起来,宁间非最不禁他这般套弄,喘著气去拉他手腕,一面死命地摇头,大郎笑著放过玉茎,手指却伸入到後|穴中,只觉得那里菊口微张,似乎要将他指头吸进去才罢,大郎吸了一口气,将他身子翻过来,一手抚著雪白的後臀,一手拿起自己的家夥直顶了进去。
宁间非身子赤裸,烛火下肤色润泽细腻,身子扑在榻上,头埋进双臂间,黑发散乱地落在两段雪白的手肘间,随著大郎的抽送一下一下地朝前耸动,细白的手指痉挛般地抓紧了红色的锦被,忍不住呻吟出声,那烛火在房中跳跃不定,锦帐上的人影便也跟著上下摇曳,更增了房中春色,翻云覆雨也不知多少时辰,连间非都泄了两次,两个人谁也没了力气喘著气倒在一处,对望著不说话,间非痴了似地只管盯著大郎的脸看,大郎搂著他,手在他雪白的脸蛋儿上来来回回地摸索著,瞧著那对溢彩流光的眼睛,低低地叫著他的名字。
他叫一声,间非便轻轻嗯一声应他,也不知叫了多少声,间非的眼睛始终没离开大郎的脸,大郎却渐渐朦胧欲睡,只觉得间非那张绯红的脸儿愈渐模糊,似乎渐去渐远,终於合上了眼沈沈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谯楼上一声更鼓将间非从似睡非睡中彻底惊醒过来,半个手掌还被大郎紧紧攥著,都有些汗湿了。他坐起身来,轻轻抽出手来,端详著熟睡的大郎,像婴儿般手脚摊开地睡著,一付了无牵挂的放松姿态,黑发散在脸庞四周,沈睡中似乎在做著好梦,嘴角微微向上牵著,心里酸痛得厉害,他捂住胸口,牙齿咬住了唇角,眼里似乎要滴下泪来,却终究还是没有滴落,黑沈沈的眸子里是浓重的绝望之色。
桌上的烛火扑地结出一个大大的烛花来,房中瞬时大亮了一下,跟著跳了两跳,悄无声息地灭了。
宁间非不为所动,呆呆地坐著,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房中刹那间黑得一塌糊涂,连躺在身边的大郎也只能听到沈稳的呼吸,却无论如何不能看清那张熟悉的脸。黑暗中浮起的反倒是另一张脸,英俊的,气度尊贵的,却带著难以言说的神色的脸,那是当今天子夏侯醇的脸,琼林宴上,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在看似不经意的注视中,使宁间非有一种目标逼近的感觉。
是的,多年来的目的已经近在咫尺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只有看天是不是成全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虽然夏侯醇的目光是意料之外的,对计划却有利而无害,可以利用的一定要利用,否则他又怎能从血雨腥风里,踩著尸骨铺出来的路一步步走到今天?
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唯一的不安,便是躺在身边的人,该如何是好?今夜的抵死缠绵是不是因为听到了结的锺声敲响而作的垂死挣扎?

云华宫的锦幄中同样有人不能入眠。四处点著的宫灯将房中照得有如白昼般明亮,夏侯醇搬开放在胸前的女人的手,披衣下床,转头看了一眼沈睡的丽妃,一头青丝乌云般堆在枕畔,脸上还残留著情事过後的绯红,人却睡得死沈沈地,雪白的胸脯甚至还敞在外面,半隐半露地高耸著。
夏侯醇有些懊恼自己,他轻轻捶了自己的额角一下,在殿外侍候的小太监已经机敏地跟了进来,夏侯醇摆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在西窗边坐了下来。
适才的房事中他分外亢奋,弄得丽妃连声娇嗔,更放出万种身段来,自以为是妖媚无匹了。其实只有夏侯醇明白,他闭著眼抽送之时,身下之人似乎便是宁间非。
宁间非,他的新科状元,站在众多高中的进士间,安静得有如高山之雪,淡泊得像是入定高僧,却偏偏丰姿秀丽得如世外仙姝。他似有若无地看过去的每道目光,都被宁间非无底洞般的眼神轻描淡写地挡开,四目相对之时,夏侯醇几乎以为降尊迂贵的那个人是对方而不是自己,堂堂的天子,可是面对这样的强势,夏侯醇却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对这宁间非有些著迷了。
那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 

第七章

刚刚过了十月初十,一场秋雨便潇潇而至。夏侯醇放下手中的文章,负手立在书房南窗下,窗外是一片荷塘,隔著这片荷塘对面乃是当年太祖皇帝读书作画的听荷轩。但见烟雨蒙蒙中,听荷轩的房屋若隐若现,竟著实有几分缥缈之感。
荷塘之中,竟皆是残荷败叶,零零落落地支在塘中,更兼著秋雨霏霏,光景分外凄凉。夏侯醇自登位以来,却喜欢这个地方,他爱这一分清冷。因著听荷轩的雨声实在太过凄楚,才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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