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过、留过+偶遇+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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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过、留过+偶遇+装模作样-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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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女儿高兴,罗蔷爸也觉得心里特满足,其实当个爸,能从自个儿女儿身上图点儿什么,不就图个她高兴么? 

 

  第二天上午,罗蔷终于见着那个传说中的“占波”了。本来罗蔷对他印象挺不好的,可是见着那人心里还真有点生不起气来。 

  据说这个占波也在当地研究所里当了个头头脑脑的了,可怎么看怎么像个刚从农村里背着个铺盖卷儿出来打工的,什么叫呆头呆脑的啊!占波就这样儿!明明应该也是个有牌子得西服,穿他身上,真像工地上干活儿的农民工穿的廉价西装。罗蔷瞄了一眼她老爸,顿时升起一针自豪感。瞧咱这爸,年轻的时候是个雷奥那多?迪卡普里奥,上了年纪好歹也是个皮尔斯?布鲁斯南啊!别看俩人都是一个村儿里出来的,一块儿是和氏璧,另一块还是个鹅卵石啊! 

  罗蔷跟那个占波客气了两句,什么麻烦叔叔之类的,弄得那占波脸红脖子粗的走道不知道该买那条腿了。罗蔷真是由衷的生不起气来,看着他这笨样儿,罗蔷就跟柯南看毛利小五郎破案一样——一滴汗缓缓的滑落。 

 

  占波中午死活要请客,罗蔷自然是没说话的份儿,罗蔷她爸也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可是占波表现得就好像这父女俩人又多么的争着付帐一样,把他们俩带到饭店就赶紧先跑到服务台压了一千块钱在那儿。 

  罗蔷看得直想笑,“爸,我说咱这且怎么有点愣啊?别是当年吃糖吃多了落下点儿病根儿吧?” 

  “别瞎说!” 

  “切!还说呢!我可看不出来你们俩有什么好聊的,能一顿饭吃四个小时喝三瓶金六福……” 

  “这个……你们看看菜谱想吃点儿什么……”占波挺没大脑的冲过来问了一句。 

  “都到您这地盘儿了,当然您说了算啊!我向叔叔不会让我们连羊肉串都吃不够吧?” 

  “是是是,管够,管够。”占波跟个小催似的点头哈腰。 

  罗蔷她爸扯过菜单来点了一通爱吃的,罗蔷要补充主食点心,翻了翻菜谱,发现有高粱面儿作的火烧,特兴奋的点了一份。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占波特不解的说,“早先那时候在老家也吃够了……” 

  “这你就不懂了,我女儿从小就管窝窝头叫高级点心!” 

  “就是!现在都提倡吃粗粮,再说我都要吃过好几次了,都没如愿过,怎么找今天叔叔请客也得圆了我这梦啊!” 

  “这东西你回老家要多少有多少啊!” 

  “哪有啊!”罗蔷叫道:“我好几次回我姥姥家要吃都没有……” 

  “那是县城没有,你得去农村!” 

  “还说呢!我上回去了回罗村,冻死我了!我说要吃高粱面吧,嘿!他们还不让吃,说那是喂猪的!” 

 

  点完了菜,罗蔷去了洗手间,就剩下占波和罗宣廷。 

  “……原来在老家这高粱饼子不天天都吃啊!你还没吃够啊?” 

  “……没有……”罗宣廷闭了下眼睛,“老家的东西我都没吃够过……” 

  “好家伙,那大饼子,都剌嗓子眼儿……” 

 

  罗宣廷正艰难的往下咽红红的高粱饼子,突然手里的饼子被抢走了,在手指还没来得及变形的时候又突然被塞进了一块黄澄澄的窝窝头,六六年的窝头已经算是个好东西了。 

  “干嘛!”罗宣廷抬头瞪了一眼大冬天穿着小布褂子头顶上还呼呼的冒蒸汽的占波。 

  “你吃那个。” 

  “给我!”罗宣廷没好脸儿的瞪着占波。 

  “你吃那个呢!”占波躲着,背过身儿咬了口高粱饼子,一边嚼一边说,“这饼子摸着都剌手,你哪儿吃得下去啊……” 

  “哼!”罗宣廷把手里的窝窝头掼在地上,站起来就走人。 

  “哎!你怎么……”占波赶紧捡起那半个窝窝头,扑拉扑拉土,又追过去,“下午还得走回去呢,好几十里路,你当拉练容易呢!(拉练:仿佛是拉出去训练的意思,通常是背着被子扛着枪走或跑几十里路。)”说着又把手里的窝窝头往罗宣廷手里塞。 

  罗宣廷揣着手冷着脸往一边儿看荒地,假装欣赏风景。 

  “给你呢……” 

  “哼!” 

  “没沾上土,冬天地干……” 

  “……” 

  “那……那我帮你揣着,下午你饿了就跟我要哇?”占波自说自话的把那半块窝窝都有收起来。 

  同样是完小的孩子(完小,相当于小学五年级),罗宣廷好歹是原来地主家的,上学上得早,才十一岁,是班里最小的一个,这个班里最大的已经十六了,占波也算是大的,十四了,都比罗宣廷长得壮。罗宣廷长得又矮,背了个老棉花的被子,别看卷儿没多大,死沉死沉的,再加上那杆木头枪,大长托子,都到了罗宣廷小腿了。中午没吃两口东西,下午三点,又冷又饿,罗宣廷眼前直冒金星儿,那杆大长枪还总拌他的腿,弄得他越走越慢,从排头掉到排尾。 

  “咋了?饿了?”占波傻大个儿一个,被排在最后。“我替你背着枪,你赶紧吃两口,还有十多里地呢!” 

  罗宣廷别别扭扭的接过那半块窝头,看了看,沾了灰的边儿给掰下来,占波就在下边接着渣儿,罗宣廷掰下来的脏得他就往嘴里送。“这你掰的,还剩下多点儿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别嚼那么大声儿,你当你牲口呢!” 

  “咋了?” 

  “我说你当你牲口嚼草料呢!” 

  “吃就得呗还……” 

  “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张着嘴!” 

  “嗯……”占波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嚼。 

 

  下午五点多,这堆拉练的才回了村,占波帮着罗宣廷背着被子,走在前边儿,“看着点儿啊,这有个坑……” 

  “知道,当我瞎子啊!” 

  “…………” 

  “哼!” 

  到了家门口,占波把被子给了罗宣廷,他俩家住对门儿,原来罗家是地主的时候,住上房,现在一打倒,给他们当佃户的占家住了上房,把罗家给挤到对面的土坯房里去了。 

  “你等会儿,我给你拿个馍……” 

  “稀罕!”罗宣廷接过被子就走。 

  “啥?” 

  “留着你自个儿吃吧!” 

  “别呀!快过年了,蒸了锅馍,一年才吃几回啊!你等着,我给你拿几个……” 

  “别!让你爸妈说,我走了!”罗宣廷转身推开自己家的院门儿,咣当一声儿,宣告自己回家了。 

 

  晚上,罗家饭桌上就仨人,罗家老爷子,老太太,加上长孙罗宣廷。罗家原来一共三个儿子,一个土改的时候给斗了,死了;一个五几年过不下去,闯了关东了,还有个小儿子,罗宣廷他爸,在村里当老师,被革了命了。原来兴旺的一家子如今就剩下这仨人了。 

  罗宣廷孝顺的把高粱饼子掰成小块儿给爷爷奶奶泡到高粱米粥里,自己掰了半块饼默默地吃着。 

  原来庄稼院里的大户,死规矩一大堆,“食不语”也是其中一条。 

  饭后,罗宣廷自己到下房里收拾碗筷,机械似的重复劳动。冬天里农村干冷干冷的,灶上早就凉了,罗宣廷的手泡在刚从冻了冰的瓮里打上来的水里,都不想伸直。 

  收拾好了,罗宣廷依旧沉默着往正房走,刚掀开门帘儿,就听屋里奶奶他叹了口气:“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唉!就剩下个底儿了,连高粱都不够吃的,可怎么过年啊!” 

  罗宣廷缓缓放下门帘,下定决心,以后每顿饭只吃四分之一个饼子。 

 

  年二十九了,罗宣廷忙着扫院子,虽说院子里干净的没啥扫的,可是过年,总得扫扫吧。 

  土墙已经破得不成样儿了,高高矮矮的,风一吹就吹起一层土。混在破土坯里有个粗布的包,罗宣廷认得,是占波上学时候每天带干粮的那个,捡起来,沉甸甸的,是一袋子混着棒子面(玉米面)和杂面(绿豆面)的馍。 

 

  罗老爷子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锅子,看着桌上的那带子干粮,沉默了半天了。 

  罗老太太坐在一边儿炕上光盯着自己的小脚看。 

  罗宣廷站在下首,盯着地面。 

  “送回去。”老爷子发话了,“给占波,让他放回去,别害了他。” 

  “嗯,”罗宣廷低低的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抬起头来,“爷爷,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当地主的时候从来没克扣过佃户什么,他们现在反过来要这样!连口高粱面都不给足了!” 

  “唉!”老爷子挥了挥烟袋,烟袋里的烟也跟着漂了个弧线,“说那个都没用……” 

  “农村啊!活着全靠着个低!”老太太也叹道,“想当年,咱家有良田九十五亩……” 

  “我以后决不在农村待着!” 

  “小儿!长大了,想去哪儿去哪儿吧!小子不能恋家,走出去,离开这儿……在这儿,你永远都是地主老财的孙子……” 

 

  占波托着罗宣廷给他的袋子,还是那么沉,有点急,“你怎么……你怎么……唉!” 

  “拿回去,别给你爸妈知道。” 

  “知道咋了?他们知道咋了?大过年的还饿死人啊!” 

  罗宣廷看了占波一眼,他鼻子上全是汗珠子,急的。 

  “你要真的为我好,就拿回去!” 

  “那你家这年咋过?” 

  罗宣廷想了想今天早上看过的米缸,狠了狠心,“你要真想帮我,就去挖一瓢高粱面来!” 

 

  年三十晚上,罗家点了盏豆油灯,现在想各房里掌个灯都不可能了,就在饭桌边上的炕洞里点着。桌上摆了三碗饭。 

  “细瓷碗儿,檀木筷儿,再配上在这高粱米粥,还真像我小时候喝的紫米八宝粥。”老太太盘着腿,“小儿啊!以后离开这儿啊!要长出息!” 

 

  初一早上,罗宣廷起来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 

  “来,来,起来!”老太太拉起孙子,往孙子手里放了几块银元,“拿着个压岁钱儿吧!” 

  “奶奶!咱家怎么还有这个?!” 

  “唉!院子里埋的,当年防土匪……” 

  “这能花吗?” 

  “花个啥啊!自己留着吧!现在可不兴花这个了,咱家啥也没有,过年给个这个,别给别人知道,要不然又是个罪儿!以后留着给我孙媳妇打个银镯子…………” 

 

 

  时光流过、留过 中 

 

 

  年三十晚上,罗家点了盏豆油灯,现在想在房里掌个灯都不可能了,就在饭桌边儿上的炕洞里(挖在土坯墙上的一种方窟窿)。桌上摆了三碗饭。 

  “细瓷碗儿,檀木筷儿,再加上咱这高粱米粥,还真像我小时候喝的那紫米八宝粥。”老太太盘着腿,“小儿啊!(小子的简称,儿子,男孩儿的意思)以后离开这儿啊!要长出息!” 

 

  初一早上,罗宣廷起来给爷爷奶奶拜年磕头。 

  “来,来,起来!”老太太拉起孙子,往孙子手里放了几块银元,“拿着个压岁钱儿吧!” 

  “奶奶!咱家怎么还有这个!” 

  “唉!院子里埋的,当年防土匪……” 

  “这能花吗?” 

  “花个啥呀!自己留着吧!现在可不兴花这个了,咱家啥也没有,过年给个这个,别给别人了,要不然抓着又是个罪儿!” 

 

  菜都已经上齐了,罗蔷是个食儿刁的(意识的挑食的),吃了两口菜,就光吃那羊肉串儿了。新疆的饭店都有小舞台,漂亮的新疆姑娘们都兴高采烈的跳着舞,罗蔷完全被那边热闹的吸引过去了。 

  罗宣廷喝着那种四度的新疆葡萄酒,眯了下眼:“那几块银元你还留着呢吗?” 

  “留着呢!”占波伸手从脖子里掏出一根红绳,最下面缀着一块银元,还是孙中山头像呢! 

  “现在也就你有了。” 

  “你们的呢?” 

  “换了。” 

  “换了?” 

  “嗯,你都当工农兵学员给推荐走了……第二年不就恢复高考了吗?考完了,凑路费,就把家里的给换了五十块,不,四十九块,有一块毛了边了,银行要折价,我就没舍得,给带回去了,后来上学陆陆续续的都给换了。” 

  “唉!那时候家里是真穷啊!” 

  “你叫什么穷?大队长儿子!你干一上午两分工,我就得一分。” 

  “那,那。”占波红了脸,木呆呆的,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那是因为你老去玉米垛里睡觉……” 

  “废话!他们又不知道我睡觉!我那活儿不都干完了也给一分工!” 

  “那……那都是我干的……”占波实在不会说,“小蔷,你给评评理,你爸那时候光跑玉米垛上睡觉去,他的活儿都是我干,他得一分工还说我……” 

  “不是!是同样的长宽,那地啊!收庄稼,他那块收完了就是两分工,我那块收完了就是一分工,这合理么?” 

  “不合理啊?谁让你是地主老财的孙子啊!”罗蔷想都没想。当年她第一次回老家的时候,就听人背地里说过“这就是罗地主他们家曾孙女儿,他孙子不生二胎了,愣是差点把老地主给气背过气去!”对于地主老财这个身份,她可也记得清楚。 

  “我们俩同时在公社里干,我是会计,他是办事员,他被推荐上了大学了,就不推荐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和我妈早恋!”罗蔷这会可是一点也不给面子。 

  “我那时候可也老大不小的了!” 

  “可我妈不才十八!” 

  “不提这个,不提这个。”罗宣廷瞄了一眼占波,叉开话题,“反正要不然我们就是一届的!” 

  “一届的好啊!一届的一块儿分沙漠里!看你们谁有糖吃。”罗蔷一针见血的指出要害。 

 

  占波从小就爱吃甜的,小时候就撅不长穗的高粱杆儿,糖份多,通常孩子们都叫它甜棒,每次都斜着咬,吃吃就烂嘴角子。所以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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