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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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步亦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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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挺着肚子,满面油光的男人叫住了他。 
  张晓煦皱着眉想了几秒,疑惑地叫了声:“胖鱼?” 
  胖鱼笑了,露出一排被烟草侵蚀的黄牙。 
  胖鱼,原名叫余少辉,和张晓煦他们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因为从小就很胖,张晓旭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胖鱼”。从小,余家小胖就是最没种的一个。喜欢跟着张晓煦混,可是,一碰到打架就他跑得快。张晓煦没想到从小就很狗腿的胖鱼,现在却是这间餐厅的老板。 
  见到张晓煦,胖鱼很是热情,硬是要请他喝酒叙旧;张晓煦却热情不起来,好端端跳出个什么自认为是童年好友的人,还叙旧?那些破事他张晓煦根本懒得回想。 
  所以,整个叙旧过程基本都是胖鱼一个人自言自语。从他怎么从小饭馆做起来,到他的老婆,肥嘟嘟的女儿。张晓煦都忍耐着微笑聆听。他想不通,难道男人结了婚,有了小孩就会唠叨?看来他还得重新考虑结婚的事。 
  “你说谁?”张晓煦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胖鱼。 
  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这个人张晓煦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见过,可是他的名字却在脑子里想了不下二十次。 
  “裴奕啊,就是咱们院子里学习最好那小子。” 胖鱼挠挠头,“也难怪你记不住,你从来都没理过他。” 
  张晓煦忍住自己当然记得的那些废话,只是平静地问了句:“你说他怎么了?” 
  “他啊,”胖鱼不无惋惜地摇摇他那肥硕的能滴下油来的头,“真是惨啊。” 
   
  当晚,张晓煦喝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脑子里满是胖鱼说的那些话。他无法解释自己眩晕痛苦的感觉,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就是心痛的感觉。这是他张晓煦第一次为一个人心痛。 
   
  天刚蒙蒙亮,张晓煦就醒了。头疼得厉害,却不全是由酒精引起的。他想起身倒杯水喝,触手却碰到了一片温热的触感。张晓煦的视线越过埋在被子里的脑袋,看到床头柜上那副整日面对的眼镜时,脑袋里突然嗡的一下,像有什么东西摔碎在他的脑海里,昨晚零零星星的记忆片断又浮现出来。 
  他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感叹了无数次:张晓煦,你都做了些什么!真是疯了! 
  也许张晓煦真是很悔恨,拍击脑袋的声音也很大,吵醒了枕边的人。 
  夏颐慢慢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张晓煦,然后伸手去拿眼镜。他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激|情过后的痕迹。 
  那些殷红的吻痕却只让张晓煦觉得触目惊心,好像能灼伤他的眼,让他觉得眼睛一阵阵的刺痛。 
  “小夏,我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听到张晓煦暗哑的声音,夏颐只是笑了笑:“没什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说罢,掀起被子,赤身裸体地大步走向浴室。 
  看到他大腿上白色的凝固物,和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张晓煦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这么浑蛋!问得那是什么屁话! 
  张晓煦披上睡袍,站在浴室门口,从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对不起。”张晓煦贴在门板上说。里面还是接连不断的水流声。 
   
  张晓煦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夏颐利索地收拾好,简简单单的一句再见后,把自己关在了诺大的房子里,或者,把他自己放逐到了厚重的铁门外。 
  门关上的一瞬,张晓煦站起身,迟疑两秒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跌回座位里。 
   
  那一天,张晓煦翘了班,他不知道夏颐还会不会去公司。他把自己关在图书馆的资料室里,埋头在以大堆过期的报纸里,耐心地翻找着些什么。 
  终于,他找到了,尽管是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他还是能认出那个人。 
  文章的标题是“心理扭曲,名教授杀妻后自缢;花季少年,幸福家庭一夜破灭。”看了看右上角,这篇报纸的时间是1995年12月24日。张晓煦觉得自己心里咯噔一声,他清楚地记得那个下雪的傍晚,那个他离开从小生活的城市的那一天。 
  读完发黄的旧报纸的内容,张晓煦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他靠着椅背,大口地喘着气,却怎么也不能填满身体里那种被掏空的感觉。 
  出了图书馆的门,张晓煦和谁也没打招呼,甚至连行李都没带一件,便开着车径直往机场奔。 
   
  夏颐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张晓煦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消息。他静静地望着紧闭了一天的总经理办公室。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寂静,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杨峰”,夏颐便毫不犹豫地拔了电池,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慢慢地趴进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全公司职员都焦急地打着总经理的手机,搜寻着一切能够联系到他本人的方式,只有一个人除外。 
  夏颐安静地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为即将开的会议作最后的准备。 
  突然,门被推开了。他迅速抬起头,却是一脸愁容的女秘书。 
  “夏助理,客人已经到了。” 
  夏颐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起身说:“走吧。” 
  “可是,总经理还没有联系到。” 
  “算了,我们先开始吧。” 
   
  夏熙开场白还没说完,张晓煦就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各位抱歉,我来晚了。”他的头发有些乱,但是还不足以破坏整体形象。 
  这次会议进行的比较顺利,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对他们的计划也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但是最后的合同敲定还要等他们的总负责人从国外的总公司回来。 
  客人走后,张晓煦吁了口气,松了松领带:“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小夏,你的计划书写的很不错,谢谢。” 
  可是当他扭头看到夏颐的脸时,那夜错乱的回忆也跟着回来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夏颐,我真得很混蛋吧。” 
  夏颐愣了一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向自命不凡、骄傲自大的张晓煦竟然会这么说。这算不算他表达歉意的言语? 
  略微犹豫了一下,夏颐还是给出了回答:“有点吧。” 
  “我也觉得。”张晓煦笑了,但是眼神中却有些苦涩。 
   
  张晓煦想,自己还算是敬业吧。虽然翘了两天班,他还是下了头班的飞机就一路奔过来了。他没告诉夏颐这两天去干了些什么。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变得不纯粹,他也许会想和夏颐聊聊,听听他的意见。只是现在,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没想到友情变质的这一天,会让人这么失落。他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没几个知心的朋友。 
  一整个下午,张晓煦都心不在焉地坐在办公桌前,握着手中那张市刑警大队潘队长的名片发呆。 
  其实他早就该质疑,像裴奕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做了这行。他是早就觉得奇怪的,可却没当一回事儿。因为他从来就没对裴奕有什么好感。可是,现在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让自己可以不管不顾一切地去查访他的过去?又是为了什么坐立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内聚积了炙热的岩浆,体内的一切都快要被烧成灰烬,而他却找不到释放这一切的出口。这样的感觉,违背着他的初衷,他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在意裴奕的事情。 
   
  “啊嚏—啊嚏—啊嚏” 
  裴奕揉了揉鼻子,他已经打了今天第三个连着三个的喷嚏。 
  “感冒了?”小映探出正在卫生间喷香水的身影,“抽屉里还有感冒药,你一会儿找了吃。” 
  “没事,其实主要还是被你的香水呛得。”裴奕笑笑,其实这个香水味还不错。 
  “不错嘛,还有力气损我。”小映给了他脑袋上一掌,动作却很轻,“晚上别去店里了,在家好好休息。” 
  所以,晚上张晓煦赶到Endless时,却有些失望于没找到裴奕的身影。他有些闷闷地坐下,给自己要了一大杯啤酒。说真的,如果裴奕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及该如何开口。总不能直截了当地来一句:“裴奕,我知道你的过去了。”再唧唧歪歪地表达一下他的同情。 
  闷着头,一口气喝了半杯冰镇的啤酒,张晓煦倒是希望能把体内那股岩浆也一齐烧掉。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张晓煦回头,虽然没记住名字,但是凭脸,他就立刻认出这个人,裴奕的室友。然后点头示意,请他坐下。 
  起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小映话锋一转,转上了正题。 
  “你对裴奕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意思?”张晓煦愣了一下。 
  “如果是玩玩,也玩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考虑换个人,比如说,我。” 昏暗的灯光下,小映的笑容很柔和,竟看得张晓煦有些痴迷。 
  而出口的回答却是冷冰冰一句:“不用了,我对他比较有感觉。” 
  小映笑出了声:“你爱上他了?” 
  稍稍的迟疑后,张晓煦坚定地回答:“怎么可能。” 
  随着他的回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又是他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他今天不过来吗?” 
  “感冒了,在家休息。” 
  张晓煦“哦”了一声,两秒后,他还是没忍住地问了句:“你们住在哪儿?” 
   
  张晓煦前脚走,裴冉后脚便像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蹭过来。 
  “他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随便聊聊。”小映耸耸肩膀,“也就是他想找律师起诉打他的人。” 
  “啊?”裴冉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和声带,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小映好笑地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恶意地掐着他的脸蛋:“骗你的,小子。不过,你以后最好把你那套“以暴制暴”收敛了。” 
   
  裴奕打着喷嚏去开的门。看到门外的人,没有太大表情,没看出来惊讶,也没看出来不乐意。虽然他确实是说过不让张晓煦上这儿找他,张晓煦也还记得,可是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大反应。像是开门放进来的不过是楼梯间里流动的空气而已。 

16 

  如果不是那个电话,张晓煦几乎快忘掉了柳溪的存在,他名义上的女友。 
  柳溪家里有些事,回去了几天,同时让张晓煦有一定的时间回复单身时光,只是还有些不够。 
  本来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裴亦,一边考虑应该跟夏颐好好谈谈。现在倒是不用操心晚上该怎麽安排了,他理所应当地陪柳溪过了一夜。 
   
  裴冉晚上回到家时,小映和他哥正坐在沙发上开心地笑,不知道聊的是什麽内容,但是隐约可以听到张晓煦三个字。他在厨房狠狠地喝了一大杯冰水,觉得自己的胃都冻结了,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体液在体腔内的流动。 
  “小冉!说了几次了,别喝那麽冰的水!”他哥探著脑袋冲他喊。 
  裴冉把瓶子放回冰箱里,心想还好,他的感冒好的差不多了。 
  出了厨房,他又一声不响地冲进卫生间。 

  小映对著摔上的卫生间门努努嘴:“他把咱们都当成空气了。” 
  裴奕笑笑没说话。 

  裴冉坐在马桶盖上,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将一堆带著他体温的揉得皱皱巴巴的人民币一张张细心地展开,仔细地数了一遍。一个月的薪水外加小费总共1604元,裴冉望著头顶的裕霸发了半天的呆,然後终於笑了笑。是有些少,但是再多抽出点时间外加节约一些,应该还能供他们一个月的花销吧。 
  “小冉,好了没!我要洗澡!”小映不耐烦地敲著门。 
  裴冉迅速地装好那些钱,走开一步,又回过头,按下了冲水的按钮。 
  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小映吓了一跳。这小子竟然一改平日的全世界都欠他嘴脸,微笑著让开地方。看著他的轻松离开的背影,小映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对。所以他在洗澡前,细心检查了卫生间里所有物品,确定了没有任何隐藏的恶作剧时,才松了口气泡进浴缸里。 

  张晓煦心不在焉地听著柳溪讲述回家的见闻,还有什麽人找她拍电影等等,心里却在想著要不要去找刑警队的潘队长。 
  “你今天留下来还是回去?”柳溪轻轻拍了拍张晓煦。 
  “啊?你讲到哪里了?”张晓煦只知道她提了个问题,可是却连问的是什麽都没仔细听。 
  柳溪笑了:“不讲了。反正也没有听众。” 
  “抱歉,”张晓煦歉意地笑笑,“今天有点累。”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柳溪起身,将他送到了门口,亲亲吻了他一下,“都瘦了。”说著轻轻摩挲了他的脸。 
  
  发动了车子,张晓煦才有些纳闷。这两天是怎麽了?难道最近流行禁欲?不过也好,他想,反正自己没那个心情。 

  稍一犹豫,张晓煦还是把车子停在了裴奕楼下。他没有上去,只是望著三楼的那个窗口透露出来的微弱的黄|色灯光,狠狠地抽著第三根烟。 
  与此同时,裴家兄弟正在那间光线微弱的房间里争论。 
  裴奕下了最後通牒,可是裴冉还不想回到他那个乌烟瘴气的学校。 
  “行了吧你,真打算靠在酒吧打工为生啊?” 
  “我能的。”裴冉很坚定地回答,“哥,你别干那个了,以後我会照顾你的。” 
  “行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不错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又一次的谈判破裂,小冉气冲冲地摔了门,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顺带踢到在看电视的小映一脚。小映恨的牙痒痒,回敬了一掌,小冉直接被他推到了地上。 
  惊讶地看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挺尸一样的某人,小映摇摇头,踢了他一脚。看到没有反应,又踢了第二脚,第三脚。最後,他有些无奈地蹲了下来:“喂,你还好吧。” 
  小冉的脑袋紧紧贴在地上,也看不到什麽表情。他这别扭什麽呢?小映终於受不了,一把把他又从地上拉了起来。看到他的脸,小映到嘴边的讽刺又憋了回去。 
  虽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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