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沉陆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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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下部-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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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熙夜袭未果,回去却发现大营被烧,爽朗的君主跳脚怒骂;
瑞诱敌不成,反被讥讽,灰溜溜的回来,温和的天子大发雷霆;
我朝水源被切断,南越饮水却被下毒,双方各退三十里。
宗熙勇猛,无人能敌,他一叫阵,瑞就高悬免战牌;一回去,瑞又会派人去挑衅,出战,那人就败走,而后面多半有埋伏,吃了几次亏,宗熙干脆就不追了。
这样你退他进,你进他退,挑衅,佯败,逃走,暗算,埋伏……层出不穷,搞的宗熙疲惫不堪,头痛不已。
而手下没有哪个战将是宗熙的对手,也令瑞愁眉不展。
……
几个月下来,瑞没能赢了宗熙,宗熙也没能摸透瑞用兵的习性,双方各有胜负,打了个平手。
转眼快到腊月,距春节还有一个多月,我收到最后一封战报,却是瑞的亲笔信,上面只有一句:「清,来陪我一起过年好吗?」
我不由笑了,原来他早知道我在这里,怪不得那些战报写得如此详细。
我的陛下终于失去耐心了吗?
料想宗熙也该到极限了,他一旦决定不再试探,全力相斗的话,瑞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        ※        ※
南方的冬天,阴阴的冷,没有鹅毛大雪,却总爱荡着如雾如烟的丝雨细冰;没有凛冽的寒风,却老是刮着飕飕的凉风,湿湿的,一点一点的将寒意透入骨中;但是也有晴朗无风的日子,天碧云轻,太阳暖暖的,不热烈,也不刺目,令人倍感舒适。 
这天便是少有的好天气,两国边境却已风云突变。
清晨,我带着连夜赶路的疲惫和即将见到瑞的喜悦,兴冲冲赶往大营。还未赶到,就见前方火光冲天,知道不好,忙赶过去救起一个伤兵询问才知,南越派兵佯攻令、原二州,我军分兵去救,导致中帐空虚。南越夜里发兵来袭,瑞只得舍弃大营,与手下换了装束,逃往钜州。南越兵马没有追赶。
尽管换了装,瑞仍是受伤了,据说是被南越宗熙一箭射在肩胛部位,当场摔落马下,幸好手下舍命相救才得以逃脱。
闻听此言,我不再犹豫,找到两个伤势较轻的士兵,让他们拿我的信物去追回前去解救令、原二州的兵马。
我马不停蹄赶往钜州,午时终于赶到,守城的卫兵见我报上姓名,震惊狂喜之下,差点痛哭流涕,我要他们严守秘密,径自进入瑞作为临时行宫的太守府。
李长庚向我汇报了这些日子的战况。从瑞送出那封信时,宗熙就改变了策略,南越兵马以无与伦比的强悍不计代价地猛攻,一个月以来,我军伤亡惨重。
战争在两个同样足智多谋的人之间进行,谁也不能在计谋上取胜,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真正武力的较量,这一点百废待兴的天朝比不上筹备多年的南越。虽然同样是兵多将广,但是南越宗熙的勇猛无人能敌,瑞终于落了下风。
李长庚悲愤道:「将军,我们勉力支撑,惨重的伤亡仍然让将士们情绪低落。每天都有人追问,为什么我们的战神不在?为什么我朝的辅国大将军不来为他效忠的陛下分忧?难道他真的投靠了南越,难道他真的成了南越宗熙的——」
他顿住,眼泪划下刚毅的脸。这个坚强沉稳的青年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长庚,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陛下多亏有你在身边。」我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叶荐清永远不会抛下他誓死效忠的陛下和爱戴支持他的弟兄。长庚,让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
李长庚大喜过望,一时竟呆呆站立,说不出话来。
我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的消息。已经知道的人,交给你去处理,务必让他们严守秘密。」
李长庚大力点头:「将军放心。」
我转身向内走去,却听他在我身后用低低的、略微有些迟疑和紧绷的声音问了一句:「将军,宁王殿下他——好不好?」
我惊讶地回头看他,他脸上一红,说了一句:「属下告退」,不等我回答就疾步走了出去。
瑞已睡下了,以他的警觉能睡得如此沉,大概服用了安眠的药物。
半年未见,他变了很多,温润的面庞染上些许风霜却依然俊逸无比,原本白皙的肌肤呈现出小麦的金黄,却因受伤而失去健康的光泽。
我轻轻掀开棉被,那缠得厚厚的,却依然能看见血迹的纱布霎时刺痛了我的眼。
「为什么我们的战神不在?为什么我朝的辅国大将军不来为他效忠的陛下分忧?难道他真的投靠了南越,难道他真的成了南越宗熙的……」
当他面对那些追问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啊?第一次直面惨烈残酷的战场,即使坚韧如他,心中也必定有着惶恐和无措。
而我总是看到他的狡猾,却看不到他的伤。
相识快九年了,我带给他的痛苦远远大于快乐,过往的一切,已无法弥补,但是叶荐清发誓,再不会让他承受这一切。
苍白的双唇溢出几声低低的呻吟,挺秀的眉头越蹙越紧,我低头轻吻那干裂的唇,用舌尖一遍一遍的描绘,想让它恢复从前的柔软红润。
良久,当我的唇离开那令人眷恋的双唇时,才发现他已然醒了,含情凤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以为这种事只有我会做。」
「什么?」我的嗓子有些哑,轻咳一声才恢复如常。
优美的双唇弯起,漾出一抹欢悦的笑容,目中却水气氤氲,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唇:「就是——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你。」
我的脸微微发热。他的笑容愈发灿烂,眼泪却滑下俊逸的脸,微微翘起嘴道:「可是,你从不肯像我这样配合,每次才一亲到就会醒,用不满的眼神瞪我,说出的话更是气死人,有时还会用力推开我,那个时候我好难过。」
我不禁有些歉然,俯身吻去他的泪,柔声道:「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他喜悦无限,轻笑着将我推倒,小心地贴过来,在我脸上亲吻,唇舌辗转厮摩,每一分每一寸都不肯放过,每次我刚要开口拒绝,他总能抢先一步堵住我的嘴。
因为有伤在身,他只着一件宽松的亵衣,如此这般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襟口很快便大开,露出大片光润的肌肤,随着胸膛的起伏和身体的蠕动,散发出无法言喻的撩人魅态。他的吻时而轻柔,时而缠绵,更不时用舌尖恣意挑逗,用皓齿细细的咬……
我的身体越绷越紧,下腹如被火烧,将他压倒的念头在脑中闪了又闪,咬牙压下。几次想将他推开,看到他沉醉迷恋的表情,终是不忍。
柔软的双唇渐渐下移,在我颈窝处似重还轻地一咬,我一阵颤栗,忍无可忍,避开他的伤处,技巧一推,再用棉被将他密密裹住。
他欲待挣扎,被我冷眼一扫,只得乖乖躺好,怨道:「还说以后不会了,还不是又推开我。」
「你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要是不推开——」
我努力平复呼吸,恼怒地看着他,抬眼对上含着促狭笑意的凤目,知道又上当了,愤愤地用力咬上那笑弯的唇。
他假意躲闪,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叫一声。我赶忙停下,掀开被子察看他的伤处,幸好没出血。暗骂自己笨,明知他一动情缠绵起来就什么都不顾,还老是被他牵着走。
为他换了药,我瞪视着他,厉声道:「瑞,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一个疏忽就会送命。」
他低头,闷声道:「我战胜不了南越宗熙,你会失望吗?」
看着他郁闷沮丧的表情,我心一软,叹道:「别说是从未打过仗的你,就算是常年征战的我,也一样没有把握赢他。第一次指挥作战,便遇上最强大的对手,你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我只会钦佩赞叹,怎会失望呢?何况宗熙也——」
瑞扮成萧雨霁的模样逃走,宗熙记恨萧雨霁曾伤过他,自然不会放过,弯弓便射,却伤了瑞。他不经意中违背了誓言,定然极为不服,却无话可辩解。须知战败逃走时,君主怕目标太大,与臣下换装也是常事,瑞没有用苦肉计,宗熙也确实亲手伤了他,那么就是宗熙违背了誓言。
打败南越宗熙很难,设计被他不慎伤到就容易多了,按照当初的赌约,只要不用苦肉计便可。
宗熙必定已经知道当初便上了瑞的当,一定是气怒攻心吧。
「你为他不平吗?」
瑞抓住我的手,凤目凝着千愁万绪:「清,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如此,这一个月来,南越宗熙疯狂进攻,根本不给我喘息之机。眼看着将士们伤亡惨重,我无法再打下去了。所以战败逃走时故意扮成他憎恶的人,给了他伤我的机会,就是想让他违背誓言,就是想要你能来帮我。清,帮我结束我一切好吗?」
我苦笑:「城中只有五万人马,而宗熙是将近二十万,我们坐困愁城,他却可以随意调兵。瑞,你要我如何取胜?」
他轻笑,用崇拜赞叹的目光看着我,断然道:「你是我的战神,一定有办法。何况我派张金华和赵洪成将大队人马带走,他二人颇为机灵,一发现不对,自然会回来救驾。」
我默默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当初宗熙说:「若我伤了你,让荐清找我算账便是。」
他知道瑞受伤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我就有理由参战,必定想在我来之前占尽先机。
他昨夜没有乘胜追击,是知道真正威胁在那分出去的十几万人马上,那么必然是回去重新调度兵马,包围钜州城,设下埋伏,阻断救兵。
救兵一旦回来救驾,必会中了宗熙的圈套,纵然不是全军覆没,怕也是损失惨重。兵败如山倒,就算是我,以残兵败将对上他的精锐之师,也无法取胜。
可是没有救兵,这区区五万人,又如何能敌宗熙的二十万大军?
瑞,你给我出了怎样的难题?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清,你在怪我吗?」
看我表情凝重,他目中闪过痛苦,悲声道:「那个赌约,对我们并不公平,他输了,损失的是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你,而我输了就失去了全部,也许他为你不会杀我,但是那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一死。当初定下这个赌约实属万不得已。我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我不能输。何况想要瞒过南越宗熙不甘冒大险又如何能做到?」
听他如此说,我纵然有心责怪也不忍出口了,叹道:「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养伤,剩下的都交给我就好。」
我点了他的睡|穴,向外走去。
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远处连绵的营帐如起伏的山脉,层层叠叠。宗熙果然包围了钜州城。以宗熙的个性,知道瑞受伤,更不会给他喘息之机,恐怕今夜就会来袭。
如今输赢只能听天由命,或者说只在宗熙一念之间。
宗熙,我最重视的朋友,引为毕生知己的生死之交,我终要与你为敌吗?
「将军,你怎么了?难道我们——」
我回头坚决地看着他:「长庚,我们不会输,按我说的去准备吧。」
他领命,走开两步,又加了一句:「不管别人怎说,我都相信将军。」
我苦笑,他指的是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和宗熙的关系吗?
他们都相信我,可是有谁知道,我心中的痛苦,比那沧浪之水还要绵长深沉。
已是傍晚了,夕阳恬静而温柔,彩霞绚烂而美丽。但是接下来的杀戮将会打破这美好的一切。


第十章

夜终于来了,尽管关闭府门,却仍挡不住那冲天的厮杀叫喊之声。
「清,让我去,这是我的责任。何况有你在身边,谁能伤我?」
见他露出少有的庄重严肃,我只得点头。
城上城下,杀声震天,无数的火把连成一片,将浓黑的夜照得如同白昼,血腥之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穿着镶金龙袍的他尊贵优雅地走上城楼,嵌着明珠的金冠在夜色下闪闪发光,温润俊逸的容颜散发出如玉的光泽,犹如最高贵的神祗,挺直地站立在城楼最前方,气定神闲得看着下方如潮水般涌过来的敌人。只有我知道,因为强忍伤痛,他的身躯一直在微微颤抖。
至高无上的君主亲临一线,守城将士群情激奋。
城下的进攻缓了一下,随后愈发猛烈。
突然,三支白羽箭直奔瑞的前胸、颈部和面门,疾如闪电,快似流星。
我从瑞身后跨出,抬手将三支箭抄在手中,看了看上面的字,「商羽」,原来是南越「云飞风羽」四大名将的姜商羽,此人箭术最是厉害,怪不得如此远的距离,又是三箭齐发,还能有如此力道。
我微微一笑:「陛下,你还没见过荐清的箭术吧?」
说着一抬手,李长庚将宝雕弓递过来,我弯弓搭箭,瞄准大旗下的身影,连续三箭,第一支射向他的面门,他听风声凌厉,不敢硬接,弯身避过;第二支随后便到,正中他座下的马颈,俊马溃然倒地,将他摔落马下;第三支箭射他的前胸,他勉强一闪,避开要害,却射在手臂上,透甲而入。
城上将士欢呼喝彩,奔走相告。
「好箭法。」瑞大声赞道,身子晃了晃。
我悄悄扶住他,低声道:「别再讲话。」
主将受伤,身边的人纷纷抢上,姜商羽挥开众人,很快站起身,冲城头大声道:「可是叶将军?」声音盖过了震天的厮杀声。
我朗声道:「不错,叶荐清在此,商羽将军要与我一战么?」
叶荐清的名字一报出,漫天的厮杀声瞬间停了下来,战场之上静肃了片刻,然后欢呼、惊诧之声四起。
姜商羽叫人挥旗停止进攻,招手叫兵士过来,竟在这战场上开始包扎伤口。
果然是宗熙的爱将,颇有几分狂妄不羁之态。
他大声道:「多谢将军手下留情,商羽怎配与将军一战?将军与我朝陛下情谊深厚,前些日子还在墨辰宫小住,与我陛下食同桌,住同寝,天下谁人不知?今日却要与我陛下兵戎相见吗?」
此话一出,城下霎时一片哄笑,城上将士纷纷怒骂。
瑞脸色变了变,凤目之中怒意勃然,紧紧抓住我的手,想要开口,却不禁弯腰咳起来。
我紧握了他一下,缓缓抽出手,搭起弓箭,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一队人马,冷冷道:「宗熙,我来替你教训造谣生事的手下,望你不要见怪。」
说罢四箭齐发,直奔姜商羽要害,就势封死了他的退路。
眼见他躲不开,身边的士兵争先抢上,竟欲替他挡箭,突然疾驰的箭一偏,悉数插在他身侧。
好个宗熙,用几颗石子便救了手下爱将。
众人还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宗熙的马已到了城下,南越将士纷纷欢呼跪拜,群情激昂。
宗熙仍然是一身黑衣,英俊刚毅的面容凝重庄严,强健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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