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给谁听 (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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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给谁听 (短篇合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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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有点。”宋澎湃没多想,继续问他,“你该不是还孤身一人吧?其他几头可都算有主儿了,怎么最帅的反倒给剩下了?”
                  “他们见了女人,就象……”杨蔚停顿了一下,“就象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还能有我的份儿?”
                  宋澎湃想起念书时联谊时,大伙千方百计地阻止他参加的陈年旧事,不禁笑出声。那时候,杨蔚对这种活动就很少热衷,宁愿一个人躲在学生会画宣传画。当时在学校里,倒追他的女生也有几个,毕业以后好象都没了消息。
                  “以你这条件,在公司也是香油饽饽,是不是挑花眼了?”
                  “就当我眼光高吧!”杨蔚站在一边等洗手的宋澎湃,对这样的问题,也只能一笑置之。
                  这时厕所隔间的门开了,走出的人吓了他一跳,竟然是楼明。楼明在里面就听见两人的说话,一出来就冲杨蔚笑。倒是杨蔚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楼明是什么样的人,他怕刚才短暂失控的情绪,会被看穿。
                  “你怎么也在?”他只好做无事状,与楼明打招呼。
                  “今晚也有朋友过来,在外场那里唱唱歌。你们玩得还开心吧?”
                  “嗯,很好,谢谢你帮忙找的地方。”
                  “这点小事,你可别提了。”
                  两人正说着,注意到冷落在一边的宋澎湃,杨蔚连忙介绍道:
                  “他就是我们的老大,宋澎湃,今晚就是给他揭风。老大,他是楼明,老五的同事。”
                  “你好!”宋澎湃与楼明握了握手,“到我们那包间,一起喝两杯吧!”
                  “不了,我也有朋友在外面。你们尽兴!”
                  不知道为什么,杨蔚总觉得今晚楼明的眼神里,带着点捉摸不定的情绪。也许是自己心虚……为何要在他面前心虚?杨蔚和宋澎湃回去,又回到嘈杂的一桌人里。窗外的雨,直直地笼罩着整个城市。万家灯火,一盏一盏,点亮城市夜色的每一个角落。世界总是亮的,那是什么,遮蔽了我们的心?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他们没有逗留太晚,从包间里出来经过外场的时候,小舞台上正在唱歌的,竟然是楼明,而他坐在高椅上,缓慢而清晰地演唱的,正是那首前两天,杨蔚才在点唱机里听到的“时光机”。
                  “真的痛,总是来得很轻盈,没声音
                  从背后,慢慢缓缓抱着我,就像你
                  ……
                  好后悔,好伤心,
                  谁把我,放回去
                  我愿意,付出所有,
                  来换一个时光机。”
                  楼明的声音低沉,有些哑,简单的背景音乐里,唱得很投入,完全没有留意阴影中经过的杨蔚,也不会知道,黑夜中摸索前进的一颗心,为了他的歌声停留了一瞬,问他,时光机,在哪里?
                  时光机(补全版)
                  杨蔚从出租车里出来,天色暗了,四周灯亮得很,这是城中闻名的酒吧区,是到了夜晚才会苏醒的妖魔。他平时工作很忙,晚上不怎么爱应酬,因为刚出差回来,小休了两天,又磨不过王斌的不烂毒舌,才答应见面。
                  电话上约的地方叫“时光机”,可杨蔚眼睛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刚要拨手机,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是楼明。杨蔚楞了,这已经是王斌第二次不跟他说,就自作主张。
                  楼明似乎误会了他短暂的沉默,自我介绍说:
                  “还记得我么?我楼明,王斌的同事,我们吃过一次饭。”
                  “你好,没有忘,只是王斌没提今天都有谁。”
                  “哦,都是公司的人,大家都是各玩各的,很自在,没事儿的。王斌一会儿过来,我们先进去?还是在这里等?”
                  “先进去吧!”跟着楼明往里走,酒吧其实很显眼,只不过处于他身后,他却没有回头,才因此错过。
                  楼明似乎对这里挺熟,酒保,服务生都跟他打招呼。他个性随和,大家都“楼哥,楼哥”地叫他。他挑了个角落里僻静的地方,虽然不显眼,却是个不错的地儿,尤其留给杨蔚的座位,抬眼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极小舞台。
                  “这里跟唱片公司是关系户,”楼明将酒水单递给杨蔚时候,解释说,“我以前在这里当过驻唱。”
                  “你是歌手啊?”
                  “念书的时候做过乐队,后来解散了,找个跟音乐相关的工作,能糊口,够养家,又稳定,挺好的。”
                  杨蔚觉得楼明并不怎么象玩音乐的人,他总是很整齐,很礼貌,更象一个普通白领。可经他这么一说,再仔细看,又觉得眉眼神态间,是有那么点艺术家的味道,他是能把自己掩饰得很好的那种人,就象生来就具备了变色龙的外衣,杨蔚觉得有时候,自己也是那样的人。
                  “我不怎么喝酒,你随便吧!”他把酒水单放在一边,浅绿的封面,印着深绿的字,“时光机”,“酒吧名字起得倒是很有意思。”
                  “原来叫‘双城’,后来在公司公开征新名儿,我就建议这个,最后竟然投票通过了。”
                  “哦,”这个名字让杨蔚对楼明的好感,陡然增加,“怎么想的?”
                  “那种感觉每个人都有吧?偷着珍藏一段岁月,想念的时候打开,就可以再经历一次。”黑暗中,楼明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烁,他低头瞅着桌面,手指头有点不安地敲,“我不知道王斌怎么跟你提我的,只是做个朋友,没往别的地方想,你不用觉得难受,你不别扭,我也就不别扭了。”
                  话说清楚,本来心存的异样也就原地吸收了,也不至于总误会楼明的用意,杨蔚欣然而笑,“知道了。”
                  王斌时间踩得很准,而且他这人话多,一来就不安静,“呱呱”说个没完没了,说到宋澎湃要回来了,张罗着给他揭风,还积极地邀请楼明参加:
                  “有时间也去吧!人多了热闹。”
                  “不好吧?我跟你们老大都没见过面,怎么说也是你们几个的聚会,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有什么?老大为人特豪爽。而且老二老三都跑外地去了,赶不回来,也就我跟六儿,加上你热闹点儿。”
                  楼明没有继续拒绝,不过杨蔚看得出来,他并不怎么想去,谁愿意平白无故地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吃饭聊天?桌上刚多了几个空啤酒瓶儿,楼明接了个电话,接着就道歉说,有点事儿,得先走了。他前脚刚走,王斌就在杨蔚耳边说,
                  “老大回来,咱在这里揭风怎么样?里面的小包间都不错。楼明跟这里熟,免费都成。”
                  “你就为了省几个钱,才非邀请他参加的吧?他跟老大又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呗!你们不也才第二次见面,我没来的时候,不谈得挺好?”
                  “你都没来怎么知道我跟他谈得挺好?”
                  “嘿嘿,”王斌不怀好意地笑,“谁说我没来呀?我在邻桌偷听呢!”
                  “可真长本事你!”
                  “人与人之间,都在于相处,楼明那人不错,自制力特强的一个人,属于那种,就算吸毒,靠自己都能戒掉的人!”
                  “你真烦!”杨蔚看看表,“没事我要回家了。”
                  “别呀,正事还没说呢!”王斌拉住他的手,“你这么早回去干什么?一个人呆着净胡思乱想。”
                  杨蔚感到他拐着弯地,又要在那个问题上教训自己,立刻打断王斌:
                  “你到底有什么正事,再不说,我真走了!”
                  “老大回来那天,你去机场接他不?”
                  “没时间,不去了。”
                  王斌眯着眼看他,“啧啧”地咋嘴,“说得这么硬朗,该不是会偷偷去,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吧?”
                  “要偷看也可以正大光明啊!”
                  杨蔚笑着离座,他看见对面有台点唱机,走过去,投了两块钱硬币,翻看了几页老目录,停在一首歌上面,“时光机”。选择的纽按下去,唱片转起来,象飞旋的时光……缓慢地,简单的歌声传出来:
                  “那阳光碎裂在熟悉场景,好安静
                  一个人能背多少的往事,真不轻;
                  谁的笑,谁的温暖的手心,我着迷;
                  伤痕,好像都变成了,曾经;
                  好后悔,好伤心,想重来,行不行;
                  再一次,我就不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好后悔,好伤心,谁把我放回去;
                  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换一个时光机;
                  对不起,独自回荡在空气,没人听;
                  最后又是,孤单到天明……”
                  他以为可以继续微笑着面对一个人,在歌声缠绕的瞬间,忽然意识到,那好象是件,挺难的事。
                      
                  宋澎湃回来那天,杨蔚有些心不在焉。午休时,到了大厦的顶层抽烟,高处风很大,烟圈吐出口,便无影无踪。一点钟左右,天空飞过一架航班,朝着机场的方向,逐渐下降中,因此轰鸣之声显得震耳。杨蔚知道,自己等了几年的身影,就在硕大无朋的金属包围之中,而他的身边的座位,永远也不会空着了。
                  因为宋澎湃家里人关系比较多,老朋友见面也是几天后的事。地点是楼明帮忙安排的,就在“时光机”的一个包间,但他本人并没有出现,只说,你们哥几个儿好好团聚,我这外人还是闪吧!
                  连杨蔚也不知道,王斌竟把几头都揪过来,包括外地的,出差的,忙活结婚的,一个寝室的六个人,在毕业几年后,终于又聚在一处。大家变化很大,除了杨蔚之外,普遍有发福的迹象,尤其是从国外回来的宋澎湃。
                  “美国人拿什么饲料把你俩喂这么肥呀?”王斌很“严肃”地看玩笑,“请向我们养猪场传授一下经验吧!”
                  金媛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宋澎湃出来打圆场:
                  “金媛已经开始减肥了,咱也是积极要求进步,不能落后,嘿嘿,”他笑的模样是一点都没变,带点憨,“过两个月,一定把瘦型猪饲养法传授给你们猪场!”
                  “还有脸说别人?”杨蔚插话,直言不讳,“看你那肚子,快生了吧你?”
                  王斌手拍了拍肚皮,立刻眯眼傻笑。没那么夸张,只是当年打篮球时的精壮,是看不见踪影了。谁说男人的青春比较女人的结实?这才几年,抓也抓不住,一不小心就溜了。
                  几个人谈着,闹着,有人问到两个人的打算,倒是金媛大方地说:“先工作吧!结婚的事情,也不急。”
                  “你是不急呀,得问老大急不急。”
                  “急什么,又不能跑了。”金媛说。
                  宋澎湃的一支胳膊自然地搭着金媛的肩膀,这才说:“看家里意思吧!他们想早点办就早点办,我俩都这么多年,无所谓。”
                  杨蔚话照例不多,说着说着,宋澎湃要转眼看看他,确定他仍旧坐在原处,才能肯定他没有离开。这头跟老四刚说了两句,再一回头,发现杨蔚那座位却是空了。
                  宋澎湃目光四处寻了寻,正跟金媛说话的王斌看见,做了手夹烟卷的姿势,示意他出门抽烟了。
                  “六儿的烟还是没戒?”顺口就问跟前的老四。
                  “没吧?老五跟他比较近,我几乎也是两年没见过他。不都说有洁癖的人都不抽烟?六儿中了什么邪?也没见他好干净的毛病减轻,烟也不少抽。”
                  宋澎湃又跟老四说了会儿,外面响起轻雷,要下雨了。他起身出了门,绕着这一层走了半圈,吸烟处也没见到杨蔚的影子。他努力想了想,以前杨蔚是喜欢在楼顶吸烟,这里是没有楼顶,于是进了楼梯间,往上走了半层。两层之间有扇窗,拉开了一半,风把雨从那拉开的半扇窗户吹进来,杨蔚果然在那里。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有些吃惊:
                  “你怎么找来了?”
                  “猜的,你这怪胎,抽烟也要挑地方。”说着,走到他旁边,搭着他的肩膀, “怎么还没戒?工作压力大?”
                  “还行,有点忙,应付得来。”
                  “老五说,你把身体祸害得够呛,成天感冒?”
                  “他的话要是可信,猪都能直立行走。”
                  “我也希望都不是真的。”
                  “以后他的话,你自动过滤就成。”杨蔚说着掐了手里的烟头,顺手关了窗,“我挺好,工作也算顺利,没什么愁事,烟是抽久了,戒不掉。”
                  窗户是平时少有人开的,有些脏,关了窗后,杨蔚直接转身进了走廊里的卫生间洗手。宋澎湃跟进去,顺路小便。两人距离得不远,水龙头哗哗流着水,杨蔚的心,有那么一刻,象是失控,跳得跟疯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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