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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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汉-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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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俣敦这个折冲校尉一跪,背后的士兵就断然没有再站着的道理
刀剑落地和男儿跪地溅起积在地上泥水的声音此起彼伏,曹操握手成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屠徐州并非单单为了报仇,他一个毫无根基,被讥为宦官之后的人,要在短时间内威慑百姓,只能用这种办法。
御民之术无非两种,怀柔镇压。
没有怀柔的时间……要短时间要这么大的土地臣服,只能选择后但这与这匹夫说不清!
他锁着的眉皱的更深,一声不吭地忍受着手下的人在别人面前下跪的奇耻大辱,握成拳的手指才与节用力得发白
时间过得越发地慢,每过一刻仿佛就像烈火烧灼在吼尖,却只能沉闷地再咽下去。
曹操喉结上下滚动,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心里凌迟一般耻辱感——
就在最后一个人跪下一盏茶后……在门外的的气氛就要绷紧到会被雨点冲散崩塌的时候,窗前的影子淡了去。
接着,木门缓缓打了开。
门扉上暖光轻柔,屋内的药炉还透出的红红的火星子。
华佗的身影出观在了门口,他摇摇手叫身后的仆童退去,缓缓将手中的药箱子放在门槛上,看向跪了一地的人,最后将目光投到正中间那个浑身湿透了,此刻微徽睁眼,眸子里杀意隐约,冷冷盯着他的人。
看到那双深深的眼晴,华佗忽然想到世人对此人的评价。
乱世之奸雄,果然贴切。
他面色还是平静不变,淡淡回视着,缓缓开口。
一句话,将淅沥沥的雨幕惊到了雨声顿滞
“谁下的屠杀令……
谁跪。”

第二百零二章 效忠一辈子(上)
华佗的意思,是要曹操跪。
方才吵杂的风声面声似乎都听不见了,唯觉得静谧,静得诡异。
满地的士兵纷纷大气都不敢喘,没有任何人敢抬头看曹操的表情,所有人却都无一例外地都将全盘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华佗和曹操中间的那方寸所在。
明明是雨夜,气氛却像烈日当头的正午,天地如绷到了极点的弓弦,随时都可能断掉,却在曹操还未开口之前,维持在摇摇欲坠的微妙平衡里。
……
郭嘉给夏侯敦出主意的时候,原本的考量是看华佗已经被曹操激得差不多,给他个台阶下。
却没想到这老匹夫大胆至此,要明公亲自下跪!
曹操一向心高气傲,光是让爱将夏侯淳跪,已经是莫大的难堪,更别说加他本人。
再说此刻位居三公,见大子尚不行跪礼节,若是在这跪了,传到天下英雄耳里沦为笑柄不说,更是承认了他屠徐是罪,颜面扫地是小事,失去了跻身诸侯之中必要的强硬和成信,才是重中之中。
思及此,郭嘉不由得摇了摇头……
却在摇头的同时,听到一阵笑声。
忙抬眼去看,只见曹操背影还是定在原地,手中佩剑却已经顺手插在了泥驰里,笑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跪天跪地跪大地英灵无辜惨死百姓,又有何不可?”
说着面上才露出的笑意瞬间收敛,一撒手放开开剑柄,掀起衣襟下摆,单膝重重落到了已积水的泥地上……泥浆飞迸,远溅三尺,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已见他抬头对着东方,开口道:“孤欠徐州的,还尔等子孙后代,千秋太平。
……
夏侯淳满脸惊异,禁不住抬起头来。
郭嘉也是目瞪口呆,连手中的伞拿偏了树间的雨水落到他白衣上都没发觉……
……
说完那句话 曹操便闭了眼,对着东边的方向抱拳到身前,低下了头——
两水顺着他微微皱的眉头滑下脸颊,衣袍连着佩剑都爬满了缓缓滴落的水珠……
……
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了好久,他站起身来,拿过佩剑,斜眼向华佗道:“先生可以移步了?”
华佗弯腰拾起了药箱,一面迈出门槛,一面道:“只愿司空能记得今日发的誓。  ”
……
然而,就在华佗前脚迈出门的瞬间,一簇羽箭忽然破空而来,尖锐地划破了夜空,擦着曹操的手臂飞过,夺地订在了门框上。
全军大惊,纷纷起身,夏侯敦抓住大刀就弹起身来,几乎是在羽箭袭来的同时朝着背后的树林奔去。
曹操皱起眉,下意识转过身挡在华佗面前。
与此同时,树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哨声,夹杂左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模糊却又刚好地刺入耳膜,带着一股狠辣诡谲的杀气瞬间袭来。
唰唰唰
又是三根羽箭,箭箭瞄准曹操。
曹操躲得甚是狼狈,扫一眼身后华佗屋子里的灯光,立即明白关要,挥手拨开华佗,跑进屋里将亲上那盏昏黄的油灯打翻,再掀了立在一边的铜质灯盏。
整个屋子,连带着院子和院予后面的树林,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方才有愈演愈烈之势的箭雨渐渐销声匿迹,树林里的呼哨声也顿时打住了。
……
像这样在黑暗里的对峙,任何一点光,甚至是细微的声音,都是致命的。
曹操放轻了脚步声,走到门口——
可以察觉华佗正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边。
夏俣敦擅长夜袭,深谙此道,因此也在暗夜里收敛去了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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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一丝的光……
除了铺天盖地的雨声,也没有任何的一点声音。
……
听方才箭雨的数量和呼哨的声音,能判断出来者并不是很多,但是看手段是久经沙场的狠手,不好对付。
为了避免误伤,加上萧若观在情况不乐观,曹操上前两步,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亲兵耳语吩咐——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里传未了刀剑碰撞的声音,接着一声惨叫,又迅速被阴沉沉的夜幕埋了下去
杀气越发浓重起来。
……
亲兵受命要先行带着华佗离开,忽然看到背后的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己人,正欲往前说说话。忽然面前白光一闪,胸口一凉……便再也不知人事了。
直到浓烈的血腥味遇到进前,曹操才反应过来不妙——
知道绝不能呆在原地,当下想也不想,抓住长剑翻过院子的围栏,再急中生智地翻下了山崖。
好在崖不高,果然,等他站定的时候,方才站的所在,惨叫声此起彼伏。
   ……
这才确定……中计了。
方才的羽箭就是为了遇他灭灯,再用树林里的呼哨引夏侯敦离开,调虎离山。
而对手的目的是趁着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混乱得分不清敌我的时候混进来——
擒贼先擒王。
……
这次潜入徐州,原本就是冒险之举,所带的人马不多,为何会这么快就引起敌手反应?
曹操一面砍杀着偶尔撞见的敌手朝着树林里打斗声最大的地方移动,一面猜测来者是那一路诸侯的势力……如何这么快就知道他来邙山的消息。
忽意识到此行的来意,四下里搜寻华佗的身影。
……
经过了漫长的整整一夜对峙,这群人似子目标在他,一只在我,曹操东躲西藏,终究得以和夏候敦回合,才要反击。
这群不速之客便在天亮之前撤退了……
不见了华佗
曹操和夏侯淳再次冒险调转回山上去找。
路上横尸散落,且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人。
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已不到五十人……想到此处,尽快离开徐州的念头又变得紧迫了一些。
然而在追查昨夜跟着他的那名亲兵,最后发现他横尸在华佗门前,而华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药箱都被完完整整地带走
所有迹象都在昭示着。
他们的目的不是他,而是华佗。
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来我华佗,刚好碰见了他。
认出了他,因此才会搜寻盘桓到天亮才离去——
但是又有更紧迫的事,所以不能久留。
不知为何,想到昨晚第一箭射向自己的凌厉很决,以及遇到面门的铺天杀气,曹操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迅速下令曹操赶回去搬救兵,自己带上夏侯敦与剩下的,往东边彭城的方向追去。

第二百零三章 效忠一辈子(下)

因为一夜的大雨,路上痕迹泥泞很重,曹操便追寻着在邙山看到的马蹄印往东追赶,发现在邙山脚下,马蹄印中间又出现了两条不重的车轮印,更加确定了华佗就是被这群人带走这一想法。

一直追到九里山深谷,才赶上了因为带着马车速度稍减的马队。

此刻已然是正午,勒马之时,马仰起脖子的长嘶让前面领头那人回过了头……

深谷之下,狭路相逢。

深黑色的眼眸还带着杀戮残留下来的戾气,盔甲和剑鞘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那双眼睛对准曹操的一瞬间,深重刻骨的恨意猛地袭来……

勒马,拨转马脖子,策马,缓缓停住。

他的手就按在剑鞘上……眼抬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森森的杀气激得曹操坐下的马匹都开始不安地躁动——

曹操不动声色一拨马缰,狠狠扯了一下,马的嘶叫打破了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挑眉,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道:“我猜的没错,果然是文良。”

徐荣似乎懒得与他多言,握在剑柄上的手紧了一紧,拇指往上顶开了剑鞘……“住手!”曹操忽然大声开口,话却是对着他背后准备冲上来的夏侯惇说的:“文良恨我入骨,我自然当舍命相陪,你不能插手,若有好歹谁替孤传诛杀萧若的遗令?”

听到这句话,徐荣拔剑的手就是一顿,目光扫向他,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道:“今**们一个也休想活着逃出去。”

“错了,曹纯先回去了。”曹操微微笑了笑道:“我已嘱咐他,明日午时之前,若孤不归,就送萧若上路。”

停了停,满意地看着面洽这个人硬生生止住的动作和眼里涌现的愤怒和不甘,缓缓地,重重地,又加了四个字:“一尸两命。”

……

脑海里轰地一响,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剑。

徐荣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在他表情里找到一丝说谎的端倪,发现曹操坦然与他对视,目光凝定,渐渐动摇起来,只是一个动摇,心里便像炸开了一样,狂喜和担忧汹涌如海潮漫到胸间——

忙抬起头,迫切地再将视线投向他:“你方才说……”

“萧若落到孤的手里的时候,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曹操审视着他渐渐变化的目光和表情,看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目光里陡然炽烈的喜悦,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便迫不及待地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只是近来胎像不稳,这几日怕有滑胎之险,故而孤来请华佗。不想……”说到这里,禁不住冷笑了一下,笑里大有自嘲之意:“未曾想到要救你儿子的华佗,却被你亲手抢走。”

从听到滑胎之险这几个字的一瞬间,喜色就僵死在了他眼中。

最后一句话说完,曹操清晰地看到他拿着剑的手不可察觉地顿滞了一下……

心被巨大的担忧和悔恨揪起,徐荣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的青帷马车——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只听谷间马蹄声再起,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穿着徐州军队的玄色铁甲,还来不及看清现在是否有外人在场,便下马跪倒在地急急地道:“报将军,贾先生说,董贵人情况不妙!今日天黑之前若大夫到不了,只怕龙裔保不住!”

……

听到这消息,徐荣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至极。

龙裔两个字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贾诩在他前来找华佗之前说的话也随之瞬间响在了耳边……

“陛下病重,只有这个孩子拥有可以让一切诸侯臣服的血统,此乃重振汉室的唯一希望。我等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平安临世,否则痴傻之君不堪重任,曹贼若找到理由废帝,汉室便再也回天乏力。”

这句话似有似无,忽近忽远,却掷地有声地,清晰在脑海里回荡着。

手中的剑,似乎霎时间,变作了千钧重。

徐荣不答话,只冷冷地盯着传信来的人,眼里暗潮汹涌,瞬息万变,久久也不答话,直至那人额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

曹操观此情景,知他是陷入了两难,索性再出一语,将本就艰难的抉择轻描淡地说了出来——

“萧若在芒砀山,前日孤出来之时她已险象环生,那孩子不一定能熬过今天晚上,从这里到彭城要半天,刚好到芒砀山也是半天,徐文良,你是要自己儿子还是献帝的儿子,自己选。”

……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刺到,徐荣不自禁锁眉阖上了眼睛……然后选择并没有随着眼前变作黑色而消失,反倒是越加清晰地,活生生血淋淋地摊开着——

一边是他发誓要效忠一辈子的汉室,也是让他在这个乱世里不至于失去自我的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

而另一边……是此生的挚爱。

进退都是绝路。

……

曹操不语,全军不语。

就连山谷间呼啸的风,都沉寂了下来……

就在徐荣要开口之时——

……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来……在沉寂得诡谲的山谷里十分清晰。

曹操斜眼看去……只见马车前青色的帷幔已经揭开,华佗正缓缓从里面走出来,花白的须发在山风里颤巍巍地抖着,目光却是安宁平静,直视着曹操:“司空实在是小人,董贵人分明在徐州,你却让我去芒砀山救旁人。”

徐荣眉间闪过不易察觉的微微怒意,看向华佗。

曹操却神色坦然,颔首道:“孤是说了谎,人命关天,还请先生见谅。”

华佗冷笑一声,又道:“司空的道歉,老朽当不起,不过看在司空要我去救的,是一位故人,我也不好袖手旁观。”

说着从徐荣身边走过,从药箱中翻出了一个瓶子,拿给了身边的士兵,叫他递给曹操。

“这是什么?”

曹操微微眯眼,打量着那瓶子。

“速速将此丸药送回去,给徐夫人服下,老朽三天之后,定赶到芒砀山。”说完,转过头去,目光深深,又有些复杂地望着徐荣:“这样……将军可以放心地让我先去救董贵人的龙胎了吗?”

……

太阳渐渐地开始从山头滑落。

芒砀山缓缓阖在了夜幕里……

大帐中,侍女替又开始发起低烧的萧若擦起了汗,拉过被子的一瞬间,看到下面的一抹殷红,瞬间呆愣在了当场——

……

梦中,还是那片繁花似锦的杏花林,好像就在荥阳城外,又好像不在。

远远近近的,不知道是越来越远,还是越来越近。

铺天盖地都是花雨,纷纷扬扬洒在发间。

清晰而温柔的触觉,好像是很多年前,乱世开端,那个旖旎绮丽的春日……

又好像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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