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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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汉-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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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也是他要接受自己在梦里会叫他名字的事实需要点时间,因此萧若也算是安之若素,除了偶尔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一点难过。
不过变局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朝政稳定下来,曹操竭尽所能地用最舒适的马车选最平坦的路并随军带着三个御医——
萧若虽然知道现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接下来要走的一步重棋,但怎么也没想通这么费事为什么不干脆留她在许昌。
层层防卫之下她一个有身孕的人应该不至于让他这么不放心——
一次留意探听,隐隐约约知道了原因——邺下的名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断定这孩子保不到五个月大,因此早就有人推荐沛国名医华佗——可是派去请华佗的人纷纷无功而返,诏书也如石沉大海,因此曹操才打算攻伐吕布的同时,直接带着她到沛国去。
——
同时也是往南的这条路上——
天气已经转暖,马车往南,越见树芽花枝,伸出经年战乱下有些贫瘠的土壤,伸向蓝里总带着些许浅灰的苍穹。
察觉到从车帘外吹进来的风,董贵人往角落里缩了一点,躲在车夫送进来的薄薄的被子下瑟瑟发抖。
——
听说董家想要谋反,被诛了三族了。
何止,还有好多公卿都牵连了进来,不是被杀就是被贬——
造孽啊,一场宫变下来,烧死了多少人!
听说还有董承的女儿董兰?
那是罪臣之女,死有余辜!
只是——陛下也因此变得痴傻——却不是个好兆头啊——
许昌又要变天了?
这——原核令人想到当初那董卓进京之时?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说!
——
一路上马车经过稍微有些人烟的地方,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耳边都会传来这样的耳语,半个月前许昌的那场宫变,那个奸臣贼子为了一举消灭掉所有异己而一手策划的最残酷血腥的一夜,都已经在众人的传言里走样,就像那场火,只要能燃起来——无关烧死谁,更无关是是非非——
董兰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胸前——
只要一闭眼,那火好像还燃在眼前,她永远也忘不了献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把咱们的孩子带走,离许昌越远越好。
——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停下来了,耳边唯剩下落针可闻的寂静——
察觉到异样董兰缓缓挪到门边,悄悄掀开了车帘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铁色的铠甲和白森森的刀刃,车外有风呼啸,城楼上一排劲弩正朝着他们张开,沧桑却坚硬的城墙上勾画着“彭城”二字,上面满是箭孔,和所有久经战乱的城池一样,却又和经过的城都不一样——
车夫显然也是被这阵仗吓傻了,忙对守在门前的卫兵说:“别射箭——别射箭——哪位是徐——徐将军?”
先是无人回答,继而有人见他盘桓不去,耐着性子问道:“你要找哪个徐将军?”
“就是——就是——徐荣——徐将军。”
见卫兵的面色俱是微变,甚至露出几分嘲讽的样子来,车夫更是手忙脚乱,抖抖索索地掏出羊一交给他的令牌,“这位大哥你行个好,把这块令牌交给上面的人,看能不能给徐将军——”
那人接了牌子,看到上面的萧字,顿时色变。
忙低头对身边的人低语了两句,立刻往城楼上去了,不一会儿,似乎是城门队率的人跑了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车夫几眼,往他背后的车里看去:“车里是何人?”
“是——是个姑娘——”车夫讪讪地道。看到这些人像是要吞下人的样子,不禁为拿了几贯钱就接了这趟生意悔得肠子发青。
队率霍地抬起头,看向那马车:“可是夫人?”
董兰手一抖,帘子从手中滑落——只觉不安恐惧,紧紧咬唇未吐一言。
队率也只等着,不敢开口——眼见两边都没言语,车夫忍不住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位姑娘有孕在身,身子又不好,一路上都不说话的——”
队率听闻那有孕在身几字,更是诧异,又不敢上前冒犯,只得道:“夫人稍慢,末将这就去禀报韩副将!”
——
见他们的语气和模样,再想到之前在许昌打晕她的那个人,董兰已明白了身处何方,一想到身边俱是萧若手下的人,便觉得如坐针毡,却又不敢露出一点异样,只得紧紧握住双手,护在身前——
那队率去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先那人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几乎是在马车前堪堪勒住的马,马还未挺稳已翻身踏上了车来,掀开帘子的瞬间她几乎听见了车帘破裂的脆响——
“萧若——”
这一声低沉,却喊得焦急,语气里满含的爱怜令她心头一震——
“他们说你怀了——”
仰面看见一双深黑色的眼眸,目光里微微的急切的思念,兜头兜脸地覆盖下来——
却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说到一半的话打住了,好像被一盆冷水冲下来,目光先是一颤,继而迅速冷却到冰——
笑容褪去,眉心一沉,董兰甚至能感到瞬间便有冷森森的杀意罩上来——几乎不敢相信这与刚才那个眼里满含柔情的是一个人。
失望转换成愤怒,然后再不分青红皂白地通通迁怒到了她身上,转眼长剑已经逼到了她的颈前,虽未开鞘可如厉锋卡喉,连带着耳边传来冷冰冰的问话迫至:“令牌怎会在你手里?”
董兰先是一怔,继而转过了头,一言不发。
徐荣很快失去耐心,眼眸微眯,手指撑起剑鞘——
知道立刻就要血溅当场,韩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退,那车夫便察觉到不好,脑海里忙想起来什么,急急切切地道:“将军手下留情,看看着个!”说着在怀里慌忙地摸了一把,扯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不敢去交给徐荣,只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呈到韩睿手中。
韩睿扫了一眼,面色便瞬间变了——
“将军——”
“说!”徐荣已不耐到了极处。
“羊一的笔迹!这——这杀不得,这是董贵人!”见徐荣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忙接着道:“羊一说董承一家是被曹操陷害的,董贵人好容易套出来,肚子里还怀着陛下的骨肉——现今陛下神志不清,这孩子是大汉最后的命脉啊!”
此言一出,连车夫在内,所有围在马车边的人都怔住了——
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董兰双手紧护的小腹。
徐荣却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似乎才反应过来,眉头皱起,转身去拿羊一的信看,认出是他的字迹,再确认了萧若的那块令牌无假,才转过身,掷下剑,对着董兰抱拳行了肃礼:“末将徐荣参见娘娘。”
董兰却似乎受了惊,久久未言语。
徐荣再抬起头来,只见她已面色苍白,瘫倒在了马车上——
——自从萧若走之后,扛起整个大业的重担几乎都落到了贾诩头上,有仗打的时候徐荣绝对是最锋利的那把刀,但是仗一落到谈判桌和谋略大势上,就不能听他一个字。
因为无论问几遍,他的意见都是举全军之力攻许昌,而且是立马发兵——
贾诩只得一边用大后方有势力萧若才能安全的论调稳住一步看住就要想要去攻许昌的徐荣,一边忍辱负重地照着原先和她商议好的计策,到处散步谣言,四处联络诸侯,为了徐徐向关中发展,什么卑劣的手段都用了,可还是有拿不下来的硬骨头。
由于前方有吕布这个挡箭牌,加上曹操又下令徐荣去屯兵延津,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朝西部署兵力——可关键是要从袁绍的地盘路过,所以不得不前去游说袁绍。
可是一提到要军队通过壶关,袁绍就是一百个不情愿。
在谈判进入僵局的时候,许昌宫变,献帝痴傻,董贵人带着萧若的令牌逃到徐州——三个消息接踵而来。
敏锐地察觉到董贵人定是整个事态的转机,贾诩当机立断,放弃了对袁绍的死缠烂打之计,连着几天不眠不休,赶回了彭城——
可是一到彭城,听到的却是董贵人由于路途颠簸,又受惊过度,胎像危险,眼见就要不保的消息——
此刻屋子里很安静,贾诩身边的茶盏里徐徐冒着袅袅青烟,徐荣神情微微有些焦急,不时朝着屋里看——
贾诩见他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别急,当爹的又不是你。”
此话戳到了前几日董贵人来的时候徐荣误以为是萧若回来并且还怀了孩子,空欢喜一场的痛处,当下不悦地沉了脸——
贾诩虽不知道缘故,却也察觉出来话头不能继续说,便悄悄转了开:“董贵人是夫人送回来的?”
徐荣看一眼一直握在手里的令牌,点点头,“嗯,她让羊一叫人送回来的。”
   “不愧是夫人——”贾诩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这招实在是高明!”
许昌宫变到底谁是谁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董贵人肚子里怀的那是献帝的血脉。
曹操手中的献帝如果痴傻了,那么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挟天子已令诸侯的优势就会完全落到徐州。
当然这深层次的目的是不能告诉徐荣的,因此他只在徐荣透过疑惑的目光时微笑着说了一句:“陛下只有这个孩子,也是大汉的命脉,,我等誓死也要保护皇子平安出世。”
徐荣略一沉吟,将令牌握到了手心里,抬起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打开,大夫缓缓走了出来。
贾诩立刻起身迎上前:“怎么样?”
那人只是摇头:“在下的医术实在不精——恐怕——恐怕——”
“无论如何也保不住?”贾诩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也不是——”大夫思索了一下,终于面有惭愧之色地说:“在下不行——只是沛国谯县就在附近,听说有个叫华佗的名医——”  

第二卷 狐行天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生鬼才(上)

####的时候誓师昭告天下,要荡平小沛。

因此在小沛的吕布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城防加了以前的三倍,加固了守城的器械,并且还派兵向徐州和袁术求援。

然而在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全军都像一根绷紧了的弓弦,绷了半个月之后,城门下却只有春寒料峭的风卷着扬沙扬过……

终于在等到第十六天的时候,吕布再也忍不住,紧紧手中的双戟,

“曹贼为何还不至?!”

站在他身边的高顺震了一震,也表示不解,“我军已磨刀霍霍,设下重重关卡……莫非曹贼早已得知……故弄玄虚,迟迟不至,想让我等放松警惕?”

此日营地扎在芒砀山附近,才是黄昏,斜阳轻描淡写地抹在天边,暖和的光勾画得肃杀的兵营也多了几分懒洋洋的闲话————

只是看得久一点,就会分不清楚,这闲适到到底是因为阳光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目光软软笑意淡淡的白衣文士。
  
萧若掀开营帐的帘子的时候就看见他在外面,而且是面对她站着,似乎是专门为了找她而来。
 
稍微怔了一下,认出来是在曹操书房外打过照面的那个人,萧若心里闪过警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一颔首,扶着侍女的手从他身边走过去。
 
白衣人呢远远呆着的时候只是笑笑地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低低喃喃了一句——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他刚才来看你了……你说,他现在是惦记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多一点,还是你多一点?”

萧若怔了怔,站住脚步:“你贵姓?”

“郭。”白衣人只答一字,文弱得好像一吹就能倒的身体和眼里深深浅浅的笑意,都无意间加重着他这个字的分量。

“名夹,字奉孝。”没等她继续开问,白衣人主动开口笑眯眯地自报家门,印证了萧若脑袋那个不算猜测是猜测,顺便加了早就该说的一句:“嘉见过夫人了。”

敌人……强敌……不能不防的大敌。

看着他那张笑的温软良善的脸,萧若心里连连闪过的都是警戒……讪讪地微微笑着准备送客:“早有耳闻,如雷灌耳……可是郭先生可能走错了,我记得你主公不让别人等靠近这个地方的。”

郭嘉动也没动,只是嘴角的笑意扩大指指营地背后的山,“我爬山偷偷过来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孩子气的笑意让萧若有些微地愣神,然而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重新拉响了她心里的警铃……

“主公现在是想着你却不想见你,你没有想主公却想主公来见你。”

说完这句有些拗口的话,柔和的笑意从他软绵绵搭着额发的眉眼渗透出来——“我也早就想来见你了,来问问你,你觉得现在主公是惦记着你的孩子多一点,还是你多一点?”

“……他惦记着袁术多一点吧。”萧若微微笑着友善地回答。

见她没有依着自己的话入套,自己还被反将了一军。

郭嘉微微怔了一下,眨眨眼,真心地夸奖,“你眼睛真好,明公每晚调的兵,一天减少一个部曲,这样也能被你看出来……”

其实,萧若只是闲的

######微想了想,觉得曹操不可能放着敢称帝睡在####的袁术不管,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灭吕布……

只是至于他为什么让献帝下旨让他去剿吕布,估计有分开袁术视线,声东击西的打算在里面……但是更深的一层图谋,可能跟废帝有关。

从那场大火以后,曹操就已经在暗暗地给献帝罗织昏庸痴傻,不堪社稷之名。

这次难得奉兵,大概是要趁机大作文章了。

“哦……是了是了……”郭嘉似乎想起什么来,继续推测,“近来扎过营后灶头变少了,你可是从这里看出来的?”

萧若任由他继续费脑筋想,不说话。

“难道是有谁跟你说的?”他皱起眉来,神色苦恼中带着一丝执拗,好像一定想将这个问题问到底。

“不是你刚才告诉我的吗?”萧若想了想,反问。

郭嘉一愣神,随即笑开,笑里暖意如斜阳弥漫,“嘉何时说过……”

萧若望向他背后,看到走近几步,继而站立在那里脸色阴沉的曹操,面色微微一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笑到,”不就是……郭先生告诉我每天灶头都在减少的吗?“

将她细微的动作捕入眼中,郭嘉眼睛微眯了一下,浅浅如暖阳般琥珀色的眼瞳里骤然闪过了一瞬的寒意,如一柄懒懒拉开的弓,意态依旧闲适,只是暗藏的锋芒已经破出了宁静的表面,即使他仍旧笑得淡若清风白云。

”嗯。”他淡然地点头:“主公带粮草带得不够,粥变成稀粥,灶头自然就少了。”顿了一顿,又道:“贵人安心养胎就是,不用这般躬身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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