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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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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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老者品茶私语。
  其中一褐衣老者面目清瘦,端起茶抿了一口,叹口气:“只怕我等以后这等逍遥时光不多了。”
  另一人忙问:“兄长何出此言?”
  那褐衣老者环顾了一周,小声说道:“贤弟,这太平时光怕是不多了,我有个侄儿从北部边境贩马归来。我听他说北方犬戎部落最近几年雨水充沛,水草丰美,马肥牛壮。那前几年继位的犬戎首领灵威王也不是等闲之辈,已相继令各部臣服,尊其为部落之共主。犬戎已几年未挑起大战事。而我北齐这两年江南江北大旱,饿殍遍地。我怕那首领要趁此机会图我疆土啊。”
  另一灰衣老者捻须沉吟,沉默片刻之后道:“我看无妨,我北齐虽遭大旱,但库府甚丰。官府已开仓放粮,饥民不会生多大事端,况与犬戎接境的凉州城素来是屯兵重镇,屯有十万精兵,加上予函关天险,更加上镇守凉州城的是当世名将淳于越,料那犬戎人也不敢来犯。兄长杞人忧天了。”
  褐衣老者摇摇头,又看了下四周,只见众人各自烹茶自乐,并无人注意,离其不远处有一白衣少年独自品茶,似有心事,接着悄声道:“不然,贤弟啊,我所担忧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远的不说,就咱们江都城这位,”说着竖了下拇指。
  另外一老者疑惑不解:“您说的是江都王?此人素来礼贤下士,声誉颇好啊。”
  那褐衣老者紧接着道:“这正是我所担忧的啊。当今天子是圣主,在他即位后咱们北齐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圣上仁厚,与江都王是亲兄弟,素来宠爱这个弟弟,所以才把这江都重郡做为他的封地。贤弟还记酒后传位的事么?”
  灰衣老者道:“兄长说的是那年在太后宫中,皇上醉酒,曾说自己百年之后要将大位传于江都王之事么?”
  褐衣老者说道:“正是此事。虽然此为醉言,难免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太后也极为喜爱自己的幼子,加之圣上仁孝,长此以来,大臣中以有不少人都暗中附了江都王。奈何圣上素来体弱,子嗣也不多。一旦殡天,这大位之争,估计是要惹一场祸端。”
  那灰衣老者道:“江都王贤能,断不能为此事。”
  褐衣老者叹息道:“江都王贤能,正是不妙之处,将来必成太子心腹大患。况还有上次争帝位下落不明的前太子乾。只能盼陛下龙体安康了。”
  那灰衣老者说:“兄长有如此眼光,却不出仕,真是可惜了呀。”
  褐衣老者摇头道:“愚兄鲁钝,不通阿谀逢迎,做不得官。再说我也是年老眼花,兴许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呵呵,这些话莫与他人说啊 ,贤弟。”
  灰衣老者举杯说:“兄长放心。来,饮了此杯。”说着,二人举杯饮茶。
  次日大清早,麟生便拉着南宫浮起来,在江都街头看皮影戏,变戏法的,卖艺耍猴的,看的兴致勃勃。
  南宫浮笑道:“好玩吧?看来真是在你家憋坏了。”
  麟生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嚼着,口齿不清的说:“是啊,我娘一直看我这么紧,这次趁着好好玩玩。哈哈,你看那边一个捏面人的。”说着奔了过去,南宫浮摇头一笑,跟了过去。
  不大会,两人出来了,只见麟生手里拿着四个面人:“哈,一个是我娘,一个是小蝶,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看着像不像?”翻来覆去看,爱不释手。南宫浮只是一边的笑。
  两人在街头一边闲逛,也没太留意,日渐中午,两人也有点饿了,便要往回走,却发现不知身处哪条街,两侧白墙灰瓦,很是安静,连卖艺杂耍的都不见了。
  这时南宫浮笑着说:“嗳,看你这像猴子一样乱窜的,迷了路了吧。”
  麟生却嘻嘻一笑:“没事,就在这江都城里。丢也丢不了。逛到这,就顺道看看呗。”说完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拐进了一条小巷之后,两侧的围墙内,绿荫渐浓。
  忽然听见有琴声传来,忽远忽近,却极为悦耳。麟生来了兴趣,拉着南宫浮向前走,南宫浮无奈,只得跟着他去了。只见沿着那道墙走了很远,方才见一小门,墙头竹叶青翠。
  南宫浮拉着麟生说:“这家人宅院这么大,怕是非富即贵。不要惹麻烦,我们这就回去吧。”
  麟生看那紧闭着的门,那琴声却是越发清越:“恩,真好听。比我娘弹的好听多了。”
  南宫浮好奇的问:“你娘还会弹琴?”麟生点点头:“我娘只是自己弹,也不教我学,说是以后自然有人教我。所以我只是听。自从一次我过生日,她弹琴我听出来,她在想什么人的时候,就再也不弹琴了。”
  南宫浮益发奇怪:“你能听懂琴音?”心中却是觉得这李夫人透着点奇怪。
  麟生点头:“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听懂。刚才这琴音透着思乡的感觉。我忍不住好奇就过来了。”
  正说着,却见一阵风吹过,那门“吱”一声开了一道缝——却是虚掩着。里面竹叶沙沙作响,甚为幽静,麟生好奇之意渐浓,便要进去一看,南宫浮无奈,只得一同进去。
  只见前面小径交错,没入了前面一片浓密的竹林,那琴声却似是在竹林那端。
  麟生拉着南宫浮,在竹林中前走,一会却迷失了方向,但觉前后俱是浓密的竹子。
  南宫浮止住麟生:“这竹林有门道,是按九宫八卦布置的,很是厉害。你跟着我,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千万莫跟丢了。”说完默算了一下方位,向前走了三步,转了个弯,又向右走了三步,转了个弯,如此几番,但觉眼前一亮,却是出了竹林了。
  麟生正欲出声,南宫浮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前面一个水塘,种了一片白莲,临水建了一座水榭,挽着白纱幔,风吹过,纱幔翻飞,隐约看出一个正抚琴的身影。
  亭中之人也看见了他们,琴声戛然而止。只听一个女子喊道:“岿泰哲也,你做什么去了,有人闯进来了!”声音清冽悦耳,宛如山泉,带了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凉意,却是含了怒气。
  “什么人?”只听一声大喝。麟生抬头一看,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一侧竹林中激射而出,半空中急速攻出数刀,刀光如匹练般连绵不绝,将两人全部笼住。
  南宫浮一拉麟生,身影微动,闪电踢出几脚,正中刀背。那人力道受挫,双目圆睁:“好。再接我几招。”说罢抢身而上。
  南宫浮微微一笑,推开麟生:“生弟且在一旁站着。”两人已是打斗到了一起。
  那被唤作岿泰哲也的人,很是魁梧,浓眉大眼,英气勃勃,银光流转,刀法辛辣迅捷,瞬间罩住南宫浮全身。麟生却也是不甚懂武功家数,但见南宫浮神定气闲,只是与他游斗,偶尔挥出一两掌,似是要诱他出手。
  岿泰哲也久攻不下,似是心头焦急;大喝一声,刀法大开大合,霸气十足,已不像刚才那般。南宫浮受刀法所逼,凝神对待,出掌沉稳,所击之处逼得那人挥刀相救。
  岿泰哲也情急之下,凌空跃起凝神奋力一击,无声无息,极为诡秘,画了数个弯月状的刀弧,卷起一股疾风协着地上飘落的花叶,向南宫浮杀去去。
  当时阳光正好,那弯弯的刀弧竟似是吸了的日光,一下子就令周围黯淡下来。麟生见南宫浮全身被那一刀锁死,退无可退,正在焦急,却见南宫浮以指为剑,急速在刀面一击。岿泰哲也觉得瞬间就有一股猛烈的力道从刀上传来,禁不住后退数步,感觉刀若火烫,几欲脱手。
  只听那山泉般的声音叮咚作响,冷冷道:“真是没用。”只见岿泰哲也抱刀向小亭一拜,神色羞愧:“属下无能。”
  忽听一声琴响,听得另一个女子说道:“无妨,哲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入我园中,便是有缘。若两位公子不嫌弃,请过来坐坐。”声音令人忘俗,犹若天籁,比那山泉般的声音更不知动听了多少倍。
  南宫浮略一思忖,与麟生对望一眼,齐声谢道:“谢姑娘,擅入贵府,还望见谅。”说罢两人一起向水榭走去,岿泰哲也收刀紧随二人。
  入得水榭,便见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面水而坐,前面摆了一张瑶琴。另一个白衣女子侧身立于她一旁,一角摆了一个小火炉,正在煮茶。岿泰哲也却似是不敢进入其中,在外等候。
  麟生见那女子容貌甚美,眉目如画,正用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南宫浮。面水而坐的女子并不转身,说:“凝霜,给二位公子上茶。”
  那名唤作凝霜的女子应了一声,为二人倒上茶水。南宫浮闻到茶香,精神一振,赞道:“好茶!”
  凝霜却是说道:“公子功夫精妙,非同一般。此茶虽不是凡品,却勉强也入得公子口,”
  南宫浮看她神色自若,听她话中略带嘲讽,正欲说话,又一笑不语。抚琴的女子这是说道:“凝霜,不可无礼。”仍未转身。
  麟生看她如此,便起身对她背影施了一礼说:“我只是听姑娘琴声中有思乡之意,便忍不住拉着我这位朋友闯入贵府,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如若无事,我二人便离去了。”
  那抚琴女子听麟生说完,却是盈然起身,回首惊若天人,眉如远山,肤若凝脂,更有一股空灵翩然的神韵,宛然是降落到人间的九天仙子。一阵风吹过,她衣袂翩翩,恍惚间令人觉得,若是不拉住她的衣衫,只怕她便要乘风归去了。
  看着麟生,她盈盈一笑,敛衽道:“良琴易得,知音难求。今日我遇公子,便如俞伯牙遇钟子期。小女子水淡颜,刚无礼之处还请公子不要介意。”又看了一眼凝霜,笑道:“还不赶快谢罪,都怪我平时宠的过分了,以致对二位公子无礼。”
  凝霜不知为何,神色却是极为惶恐,忙跪谢:“请二位公子恕小婢无礼。”
  南宫浮与麟生起身道:“不敢不敢,本是我们擅闯贵府。”
  水淡颜说声:“起来吧。”凝霜方才起来,立于一旁。
  麟生原本见她不肯起身待客,显然自己冒失闯进的缘故,正觉尴尬,欲拉南宫浮走出时,见她如此风采,也是为之折服。
  水淡颜轻轻啜了口茶,看了一眼南宫浮,稍时盯着麟生,轻轻叹口气说:“公子真乃天人也。”
  麟生疑惑不解:“在下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水淡颜一笑,说:“我刚在弹一支古曲,突然想起了家乡,没想到却被公子听出来了。”
  “姑娘说的是这个啊,”麟生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我并不太懂音律。”
  水淡颜叹道:“天人之资啊。”
  南宫浮这时问道:“我看刚才使刀之人的刀法并不像中原的门派,莫非是西域流派么?
  水淡颜点点头:“实不相瞒。我故土本在西域,家母早亡。从小便跟随父亲来了中原。家父行商去了,这里我暂时住着。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岿泰哲也便不是中土人氏。”南宫浮与他交手时看他相貌不似中土人士,故有疑惑。
  水淡颜看麟生不解,又微笑着说道:“我母亲,我祖母都是中原女子,所以相貌中似你们中土的女人多些。至于凝霜,她确是中原的女子。”
  她轻啜了一口茶,笑道:“是我失礼了,还没有请教二位公子的尊姓大名。”待两人报了名号,她听南宫浮的姓氏,一怔“南宫?”旋即浅浅一笑,对着岿泰哲也说道:“难怪,你连你那套阙月刀法都使出来,也没能胜得了南宫公子。威垂天南的南宫世家,真是名不虚传。”
  岿泰哲也抱拳道:“属下无能,连最后一招都被人挡下来了。”
  “兄台天生神力,最后一招我也是全力以赴才挡了下来,”南宫浮已是知道这水淡颜冰雪聪明,从与岿泰哲也交手和自己姓氏上已猜得自己来历,口中说道,“还得多谢兄台手下留情。”
  岿泰哲也闻言,脸上稍喜。
  “好了,刚才也都是误会。”水淡颜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还是请二位公子移驾去前堂。在这里招待贵客,要叫人笑话我礼数不周了。”说罢命凝霜收了琴,她带着二人穿堂过榭,向前堂去了。
  庭院深深。
  这水淡颜本就绰约如仙子,谈吐也是极为优雅,加之视麟生为知音,一路走着,对南宫浮也是的颇为敬重。麟生看她如此,心里也是很是喜欢。南宫浮却是少语。
  凝霜与岿泰哲也在后相随,默不作声。
  到了前厅,待坐下之后,水淡颜说道:“若非凝霜刚无礼,我也想不起来藏得那点茶叶来。虽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却是难得。只是今天无好水,吃不得它。如若二位明日无事,我便请二位公子来吃茶。”
  麟生少年心性,回头见南宫浮并无不悦神色,便笑着应了。
  又逗留会,便起身告辞。水淡颜也不挽留,亲自送二人到了门口。只见雕梁画栋,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气势非凡;门上三个大字“水云府”,苍劲有力。门口一条宽阔的街道,但也安静,显然周围住的都不是一般之人。二人告辞,转身离去。当下一名小厮为二人引路去了。
  回到客栈房间,南宫浮是对麟生说道:“这个姑娘不简单,生弟你小心点。”
  麟生奇怪:“她家不就是院子大点么?应该是家境不错,那个岿泰哲也功夫挺好,也没什么吧?”
  南宫浮说道:“我说的是她身边那个丫头,深藏不露。真正的高手若是对人有敌意,便会生出一股杀意。我们出竹林时就有股杀意,那个岿泰哲也,没到这个境界。还有那个竹林,也不是一般人布置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弄的。她应该不会武功……还有她家厅子里摆的那些个古玩字画,几乎都是价值连城。这姑娘家世不简单。”
  麟生调皮一笑:“她说父亲行商,家里有钱很正常啊。反正我们又不是坏人。既然你能感觉到那个凝霜,估计也不是你对手。既然你害怕,那明天不去她家吃茶啦。”
  南宫浮无奈:“我是怕了么?她几乎把你的情况全弄清楚了,你又没经历过什么事。我是担心你好不好?”
  “ 担心我什么?”麟生暧昧一笑,慢慢走上前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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