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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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长-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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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庭年没想到这小家伙会突然对自己发难,一时愣在原地没了反应。慕濬衍看他手里的托盘,也知道自己这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耳根处又烧了起来,哼了一声又转身往里走,倒把身后的二人弄得莫名其妙。
  “皇兄,衍衍来给您请安了!”
  慕濬尧看着小东西一进来就磕了一个头,知道他是怕自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数落他,才装乖讨巧,但也没戳穿,只是好笑地拍拍身侧的位置。“衍衍来皇兄这里坐。”
  慕濬衍知道他皇兄这是没生气,便嬉皮笑脸地黏过去:“皇兄今日感觉好些了么?”
  “今儿个怎么又跑来了?往日里也不曾见你这样勤快过。”
  小东西嘿嘿笑着,抱着皇帝的胳膊:“衍衍想念皇兄。”
  想念皇兄?庭年没回来时怎么不见你想念皇兄?慕濬尧在心里翻个白眼,一边忍不住感叹自己自己竟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弟弟,一边恨恨地戳他的脑门:“依皇兄看,想见你庭年哥哥才是真的!”
  慕濬衍还没来得及害羞,陆庭年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濬尧,喝药了。”
  小王爷腾地烧红了脸,哀怨地瞅瞅他皇兄,心里哀嚎:被听见了!被听见了!刚刚自己才在人家面前端了王爷的架子,这下可真是没脸见人了!皇兄可真是……他没敢抬眼去看陆庭年,只是端过他托盘里的药碗,似是不耐烦地挥挥手:“本王来,你们都下去吧!”
  慕濬尧看着弟弟这别别扭扭的样子,终于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禅位

  慕濬尧喝过药后就着陆庭年递上的茶杯漱了口,便恹恹地对着一屋子人挥手:“朕用不着那么多人围着,你们都去外边候着吧。衍衍留着,皇兄正好有些话,既然今日你来了,索性便今日与你说了罢。”
  陆庭年闻言,想着大概是他们兄弟俩有什么体己话,便欲告退,可却被抓住了袖子。直到杨公公关上了殿门才又听慕濬尧说:“庭年也留下听听吧,到底也是我要有求于你。”
  这话听得陆庭年心下一跳,不好的预感瞬间便浮了出来。慕濬衍也被皇帝鲜有的郑重其事的口气吓住似的,讷讷地叫了一声“皇兄”。
  慕濬尧实现从二人脸上扫过,缓缓开口:“衍衍,皇兄没有子嗣,如今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皇兄决定禅位于你,诏书已经拟好放在御书房的暗格里,若是哪天皇兄……”
  “皇兄!”
  “濬尧!”
  两人同时开口叫他,慕濬衍更是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十六岁的少年已是眼中含泪:“皇兄莫要再说这种丧气话!我不要做皇帝,只要皇兄快些好起来。我已经在努力学习处理朝政了,以后定会为皇兄多多分忧解劳,再说庭年哥哥也回来了,我们一起陪着皇兄。皇兄且放宽了心,定会长命百岁。皇兄不是答应我的么,要给我添上十个八个侄儿侄女儿的。”
  慕濬尧被他逗笑了,拉开他捂着自己嘴巴的小手,笑得苍凉无奈:“皇兄这次只怕是要失信于你了……”
  “不行不行!皇兄是皇帝,就该一言九鼎。若是、若是皇兄真的、真的……那我就找个寺庙出家当和尚去,那皇位谁愿意坐就让给谁,反正我不要当皇帝,”
  “衍衍,这个时候不要任性,好好想想皇兄的用心。七皇叔觊觎皇位已久,从父皇起就视你我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这皇位,便是你不要,依着他那很辣多疑的性子又岂能容得下你?若是皇兄不在了,你不去做那皇帝难道还指望能有命活在这世上?”
  “我不管!”小王爷忍不住抽噎起来:“若是皇兄不在了,衍衍就再没其他亲人了,皇兄怎么舍得将衍衍一个人留在这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慕濬尧此刻心中已是万分酸楚,把弟弟揽进自己怀里,抚着他的头发:“皇兄自是舍不得。只是衍衍,人之一命最是力所不能。眼下,皇兄只想得到这一个法子保全你,你便答应了皇兄可好?”
  “不好不好!”小家伙从哥哥怀里挣出来,抹着眼泪就要往外跑。
  慕濬尧本就久病亏损,此时更是又急又怒,一口气没喘匀,捂着心口趴了下去。陆庭年急忙上前将人扶着靠在自己身上,刚想要去帮他顺顺气,慕濬尧却只觉喉头一阵腥甜,竟是呕出一口鲜血,人也晕了过去。
  “濬尧!濬尧!”陆庭年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多少次浴血奋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此刻那刺目的鲜红却让他窒息,抱着怀中人轻飘飘的身体,突然有一种被抽空了灵魂般的坠落感。
  濬衍听到声响也急急奔回床边,握了哥哥的手:“皇兄!皇兄!你怎么了?不要吓衍衍!皇兄!”他叫了两声,又转头对着门外大喊:“杨德忠!杨德忠!传太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本王传来!”
  九个当值的太医提着药箱鱼贯而入,切脉的切脉,掀眼皮的掀眼皮,轮流折腾了一通,最后却是相视摇头。看着眼前窃窃私语的几个太医,慕濬衍心头大为光火,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皇兄如何了?”
  为首的宋太医瞧了瞧左右的同僚,看没人敢在这时候说话,便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回王爷,皇上久病,已是伤了心脉脏腑,此时急怒攻心,只怕……”
  “只怕什么?”慕濬衍紧盯着宋太医逼问,对方却已是一身冷汗,后边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一群废物!”慕濬衍气得扫落桌上的茶杯,将一屋子人吓得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这样的小病都医不好,留你们何用?”
  慕濬衍正在大发雷霆,那边慕濬尧却悠然转醒,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于是一群人又纷纷围了上去。宋太医刚要为他请脉,慕濬尧却摆摆手。“都下去,留遥王和陆大人与朕说说话,都下去吧。”一群太医被弄得没了主意,只得去看陆庭年的眼色,见陆庭年点了头才行礼退下。
  “皇兄,都是衍衍不好。衍衍都听皇兄的,皇兄莫要生气了。”
  慕濬尧虚弱地笑笑,抬手擦去少年脸上的泪珠:“刚刚发脾气的样子倒是颇有王爷的气势,现在却在皇兄这哭鼻子。”他拉了弟弟的手,目光又去寻陆庭年。陆庭年在他榻前跪下,大掌握住他另一只手,开口便是铮铮誓言:“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我定会为你护好遥王殿下,有我在就决不让人伤他分毫。”
  自那日以后,慕濬尧昏睡的时间便越来越长,每日大概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
  皇上病着这些年,朝堂上几股势力几乎各自为政,此时病危的消息传出,本就蠢蠢欲动想要争权夺位的人更是肆无忌惮起来。慕濬衍做为皇帝唯一的亲弟弟,本该出面主持大局,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终究是感情占了上风,只寸步不离地守着皇帝。
  陆庭年僻处西域多年,自然也摸不清状况,便趁着慕濬尧昏睡期间回了丞相府。他本是秘密回京,可经过这样一折腾,倒是满朝人尽皆知了。于是他也不再避人耳目,大摇大摆地出了宫。
  丞相府的老管家还在,开门一看是陆庭年,直激动地老泪纵横:“大、大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
  “祥叔,父亲可在?”
  “在在在,老爷这两天一直在念叨少爷呢!”
  祥叔将他一路领至书房,通报一声便退下了。里边传出一声怒吼:“还不滚进来!”陆庭年推门而入。转身关门的瞬间只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夹着风声砸下来,想来是丞相极珍爱的那柄紫檀拐杖,他也没躲,任它落在腿根上。但果然不疼,像挠痒痒一样。他转身跪下磕了三个头。“父亲,儿子回来了。”
  到底是十年没见的儿子,丞相此时也是红了眼眶,他亲自将人扶起来,拍了拍儿子明显厚实了许多的肩膀,竟是万分自豪:“好小子,是我陆家的根!”
  两人落座后,丞相问道:“皇上的病如何了?”
  “不好,只怕撑不了多少时日了。”陆庭年眉目间难掩痛楚,但还是勉强镇定了心神:“儿子有事恳请父亲相帮。”
  丞相哼了一声,拐杖在地上敲了两敲:“为父自然是帮着你的,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坐在这儿?”
  陆庭年念头一转便明白过来,只怕此次自己自西域动身那天起,朝中的各方势力就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只怕已算计自己千百次了。他向父亲拱拱手:“多谢父亲从中斡旋!”
  “罢了。”丞相不耐烦地摆摆手:“皇上可是已经有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爬文的一点小感想
  小仙有个朋友,是仙的第一读者。严格来讲不算是同道中人,但仙还是乐此不疲地写点东西就拿去荼毒她。(笑)
  第一读者看过后,给仙的评价是:进展缓慢……
  其实仙自己也觉得了,毕竟写到现在了猪脚都还没明朗,过渡章过长
  但仙只是想在整个框架下让故事更加细节化一些,好让情节的发展不那么突兀,这也算是强迫症的一种表现吧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得不耐烦
  


☆、暗涌

  “果然与为父所想无二。”丞相听了陆庭年的话,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儿,“现下谦王和曹家的势力在明,暗处的也只摸清了廉王的底,遥王此时不出面也好,方便我们静观其变。只是皇上与遥王的安全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父子二人彻夜长谈,层层计划,周密部署。翌日清晨,相府里飞出一只矫健的羌鹫。丞相站在檐下,看着那禽鸟披着第一缕熹微晨光飞往西域,心中感慨万千。老慕啊,真不知是该骂你一语成谶,还是该叹你料事如神,你大椋朝怕是真的要迎来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多事之秋了。
  五日后深夜,秦嘉朗带着都护府的一百个侍卫潜入皇宫,暗中护卫皇上和遥王的安全。借着浓重夜幕的遮掩,陆庭年与他在皇帝寝宫偏院见了面。
  “大人,眼下这瑞麟殿有五十人守着,其余的三十人散在宫闱各处,二十人盯着朝中各大要员。从各县邑抽调的十万人马还在路上,两日后即可到达。”
  陆庭年点点头,递给他一件物什,黑暗中看不清楚,秦嘉朗接过只感觉沉甸甸的。
  “这是父亲的令牌,可调动五十万禁军,你拿着它去找守城的齐将军。”
  秦嘉朗用手一摩挲,果真刻着一个“相”字。他不由问道:“局势当真已经如此严峻了?”
  “未必。不过是做好完全的准备。若是皇上驾崩,务必保证遥王能顺利上位。” 
  秦嘉朗没想到陆庭年能如此平静地说出“皇上驾崩”这种话,带着置身事外的理智和冷静,判若两人得简直会让人以为他根本不曾用情。纵是他深谙对方压抑惯了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万分担心。对着他将要离开的背影轻声问道:“庭年,你还好么?”
  陆庭年脚步一顿,身影又隐入夜色。
  这是一段万分艰难的时光,陆庭年几乎时刻都处在充满希望但旋即又会失望的漩涡里,看不清前路。他时常在濬尧的塌前一坐就是一天,看着他苍白的睡颜,似是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一日天还未亮,濬尧却早早醒来了,喊了杨德忠来帮自己准备上朝。衍衍在外间听到动静也跟进来,兴冲冲扑进他怀里。“皇兄,你好些了?”
  听到这话,陆庭年心中一阵抽痛,但仍旧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在濬尧身后伺候他更衣的杨公公却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慕濬尧仍旧笑眯眯地,摸摸弟弟的头:“皇兄要亲自宣布禅位诏书,衍衍可准备好了?”
  少年看了哥哥半晌,含着泪缓缓点头。
  天子久病,终于临朝。
  慕濬尧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一班朝臣,自嘲地想:这山呼万岁的声音只怕是自己最后一次听了。当年父皇驾崩前也是如此。原来大限将至人是真的会有感知,好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完成最后一点未竟的事。
  “朕病中这些日子,有劳各位臣工了。”
  一群人诚惶诚恐地跪下:“臣等愿为我大椋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濬尧让群臣平身。“朕今日早朝,有两件事要告知众位卿家。第一件事,先皇驾崩前曾命陆庭年驻守西域,如今任期已满,朕决定招他回京,封亲王傅,兼御前六品带刀侍卫。西域大都护一职暂由副都护接替,委派人选日后再议。”
  群臣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曾经位列三公之上的正一品骁骑大将军陆庭年?
  被贬到西域又回来了?
  却只是个六品的带刀侍卫?
  “众卿家对此可有什么意见?”皇帝笑吟吟地问。
  大殿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如此,朕便说第二件事。”说着打个手势,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杨公公便上前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在位三载,幸赖先祖之灵,万民安居,海清河晏。然命有不恒,无力朝纲。朕虽庸暗,大道未通,幽显之情,皎然易识。今便祗顺天命,出逊别宫,禅位于遥王,推圣与能,眇符前轨。主者宣布天下,以时施行。钦——此——”
  圣旨念毕,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濬尧扫视一圈,又问一遍:“众卿家对此可有什么意见?”
  朝堂上却安静的可怕。明争暗斗的几股势力突然偃旗息鼓,只有曹国丈和谦王几不可察地互看一眼,处处透着诡谲的气息。
  最先按捺不住的,果然便是曹国丈。
  五姓七宗之首的曹家,数百年名门望族,大椋建国后,皇室更是以能与其结亲为荣。曹家之所以经历数次朝代更迭而不倒,其雄厚的家族财力固然不容小觑,历代族长的精明手腕却才是根本。可偏偏到了这一代,曹国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鼠目寸光、庸碌无能之辈。谦王想杀人,不过在中间挑拨了几句又口头许了他些好处,他便巴巴地将自己变成刀借了出去。
  是夜,曹国丈也不知从哪里纠结了五千乌合之众,便想要逼宫。守城的齐将军一看,这点儿人还不够自己塞牙缝,丞相又吩咐了要生擒,于是不过佯装抵抗了一下便放他们长驱直入了。嘉朗老弟,几年没打过仗了,为兄便送些人去陪你练练拳脚。
  另一边,皇宫宫门洞开。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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