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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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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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燕紧紧地搀着绮年,眼睛不由自主地四下扫视,若是有戴面具的人走得太近,她就禁不住地紧张。两人沿着街边的屋檐下默默走了一会,前面便是烟袋斜街的另一个街口。从这里转出去就是另外一条街,那条街上多是商贩,扎的灯少,摆摊子卖风车、面具乃至胭脂水粉的却极多,有些人在那边找不到位置,索性就在烟袋斜街这边的街口摆上了摊子。
其中一个摊子上摆着各式面具,不少还涂了金粉,在旁边灯光的照耀下熤熤生辉。不过吸引绮年目光的却不是那些面具,而是站在摊子前面挑东西的人——那是金国秀,身边带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绮年在大明寺里曾经见过,似乎是叫随月的。
“皇——”如燕及时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她怎么出来了?”皇子自然也是可以携妃嫔们出来看灯的,但一般也都是在祥云牌楼上,还要有侍卫前呼后拥,怎么可能让金国秀自己带着两个丫鬟就出来呢?
“如燕,你看随月手里——”
随月手里提了一盏简单的桶形灯笼,上面画了一枝鲜艳的海棠花,旁边是四个娟秀的字:艳夺胭脂。
“那是海棠花,不是凌霄……”如燕小声地说,“姑娘你不会觉得她是——”
绮年说不出话来。其实凌霄花本身并不是纯正的红色,更没听说过用艳夺胭脂来赞美,倒是海棠花比较合适。但是随月这灯笼上面的字,就只是凑巧?
绮年正琢磨着,忽然看见金国秀从一叠面具里挑出一只描红洒金的蝴蝶面具,拿在手里看了看,像是十分欢喜的样子,竟然直接戴到了脸上。而她身边的随月似乎很不经意地将手中灯笼拨了拨,灯笼滴溜溜转了半圈,露出另一面绘就的一枝凌霄花!
“是她!”如燕差点叫出来,勉强压住了声音。
绮年握紧了手里的银香薰花球,下定了决心:“走!”两人挤到摊子前面,绮年一偏头,帷帽就被旁边人碰了下去,露出里面的虎头面具,还有插在发鬓边的几朵海棠。
金国秀转过头来,她的脸被遮在蝴蝶面具后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绮年微微点头示意,手上已经把银香薰球塞进了她手里。如燕捡起帷帽重新给绮年戴上,两人专心致志地挑起面具来。金国秀主仆则放下那个蝴蝶面具,径自朝前走了。两拨人擦肩而过,好像从来没有过交集一般……


、53 惊失火天灾人祸

一直到金国秀消失在人群里;绮年和如燕的心还在砰砰乱跳;手下无意识地把人家摊子上的面具翻了个乱七八糟。直到松烟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想要什么?”绮年才猛然醒悟过来,慌忙随手扔下一把铜钱,随便拿了个雉鸡面具就走了。
“姑娘;那边是庙街,卖面具的多的是;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松烟觑着绮年手里那个雉鸡面具,觉得这玩艺实在不值几十个铜钱;“姑娘要买东西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去替姑娘买。”免得花冤枉钱。
绮年本来就无心买这些东西;只是慌乱之中抓了把钱给人家;哪里数过多少,闻言勉强镇定一下;笑道:“也是,我也不晓得这些东西的好坏,只是看着有趣儿罢了。想来也只戴这一夜,不买也罢,倒是有什么新鲜小玩艺儿你帮我挑些。”说着叫如燕拿了五百铜钱给松烟,唬得松烟连连摇手:“哪里用得着这么些,一车也给姑娘拉回去了。”
绮年笑道:“我哪里要一车东西。不过是杨嬷嬷、珊瑚、湘云和如鹂都在家里不能出来,也给她们带些回去顽顽罢了。有多的,你和项烟分了就是。今儿耽搁你们去看灯山,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就是给四个人带东西,也无非是百十个钱的事,下剩的足有三四百钱。自然,松烟作为吴知霄的贴身小厮,时常得他的赏赐,几百钱也并算不了什么,然而今夜也不过是尽了尽本份,并没额外做什么,便平白得了赏赐,心下也是快活的,笑道:“不过跑跑腿儿,就得姑娘的赏,小的们倒觉脸红。”心想怪道府里都说周表小姐做事大方得宜,果然是比乔表小姐更像是老太爷的外孙女儿。
果然松烟会挑东西,顺着几个摊子走过去,项烟怀里就抱了一堆。有泥人儿糖画儿,也有些桃木梳子琉璃珠花之类,不说昂贵,却也颇有些民间风味。绮年看着项烟已经捧了两手,不禁笑道:“这也就成了,我们往回走罢。”
正说着,就听烟袋斜街上一片混乱,隐隐有人叫着:“着火了,着火了!”人群渐渐骚动起来,有不少人便乱挤起来。
绮年脸色一变。这么多人,若发生了踩踏事件那就是惨不忍睹的大麻烦!
“快,我们去那边!”稍远处有家富贵人家,门口蹲了两个白石狮子,如今看来,只有那个地方能躲一躲,不至于被人流卷走。
松烟项烟护着,四人艰难地挤了过去。这时候街上已经乱了,远远就听人喊:“梧桐大街灯山起火了!”这条街上已经是乱成一团,摊子被踩得不像样子,人流更是相互拥挤,有那体弱的被挤倒,只叫得一声就没动静了。
绮年一手抓着石狮子,一边向着旁边的人叫道:“都往街边上走呀!把路让开,越乱越要踩死人的!”只是混乱之中,有多少人听见她的声音?眼见有人顷刻间被踩倒下去,挣扎几下爬不起来就没了动静,绮年也只能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有个妇人抱了个孩子,踉跄地被人挤着向前。她也想挤到石狮子边上,奈何只没有力气,眼看差着一点儿就要被人流裹携而去,便猛地举起孩子,哀求地看向绮年。绮年一咬牙,向如燕道:“扯住我的腰带!”放开石狮子,伸出双手去接那孩子。
如燕吓得半死,自己也放开双手死抱住绮年的腰,后头的松烟也顾不得避嫌,又抱住她的腰。三人结成了一串儿,旁边有几个也借着石狮子蔽身的也伸手出来帮忙抓着,终于是把那两三岁大的孩子接到了手里。只那妇人却被人流冲走了。
那孩子被吓得号啕大哭,绮年抱着他,这时候也来不及哄了。总算这条街上人还不算太多,远处似乎是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维持秩序疏散人流,渐渐的街上人少了,只留下满地被踩伤踩死的,足有二三十个。
绮年等人也被挤得发乱裙斜,松烟一腾出手来便急道:“不知少爷怎样了!”吴知霄他们去的正是梧桐大街,是事故发生的地方,必然比此地更乱些!
绮年也是惊魂方定,喘着气道:“你们快去看,这时没事了,我与如燕在这里等着就是。何况还有这孩子,没准会有人回来找。”看那妇人还是十分健壮的,该是能逃得性命。
松烟真是左右为难。绮年跺脚道:“你快去!若找不到人,立时回府去叫人出来寻!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出动了,总不会敢有宵小趁火打劫罢?”
这时候确实是吴知霄等人更危险,松烟咬牙道:“小的去看一下,若找不到人,盏茶的工夫就叫项烟回来接姑娘,姑娘千万别乱走。”这里好歹还是明亮地方,五城兵马司的人听着声音也不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松烟项烟跑了,绮年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心里想着吴知霄等人,真是急得头顶冒烟。吴家的儿女们都在那里,真要是出了事,那真是全完了。还有李氏等人乘坐的马车,也不知有没有被惊到。忽然又想到刚才金国秀只带了两个丫鬟从这里过去,还不知有没有逃脱,脑子里真是一团浆糊。
此时路上被踩倒的人有些清醒过来,发出呻吟之声。绮年手里抱着孩子,便叫如燕去看看,若有伤得较轻的,就先搀起来扶到一边坐着。有十几个一起躲在石狮子后面避过这场大祸的人,便跟着一起去搀人。
正忙乱着,便有五城兵马司的人策马经过,高声吼道:“尔等闲杂人等,速速都回家去,马上就要宵禁,再有人在外流连,统统抓起来。”
有人忍不住道:“这里还躺着好些人呢……”
那人策马奔过,回头骂道:“再给老子废话,一起抓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哪……绮年无语,看着地上的伤者,道:“不如几位赶紧说说自己家住何处,若有轻伤能走动的,哪位与他住得略近些,搭把手搀他回去。若实在伤重不好挪动……想来今夜如此大事,衙门里也该有些说法,终不能满街受伤的人都拿进大狱里去。”
当下几个伤得较轻的便说出自己住处,一同避祸之人有住处相近的,便顺路扶了一起回去,实在不能也就无法了,各自散去。绮年抱着个孩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项烟从街那头飞奔而来,满面激动道:“少爷们都无事,五城兵马司要宵禁了,姑娘快些走吧。”
绮年惊喜道:“都无事?”
项烟点头笑道:“原来梧桐大街上有宫中侍卫,起火之时尽量拦着不许人乱跑,且火很快就扑灭了,反倒无事。倒是其余几道街上有人乱喊什么起火,闹成如今这样子。少爷姑娘们只是被惊着了,并未受伤,都在那边等着姑娘呢。”
“这孩子怎么办――”绮年正发愁,就听如燕在那边喊:“姑娘,是,是阮家表少爷!”
绮年和项烟赶过去,果然街角那里躺在地上的正是阮麒,一身衣裳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左脚不太正常地扭在一边。大约是被如燕的喊声惊动,慢慢睁开了眼睛,顿时咳嗽起来。项烟急得想去扶,绮年赶紧拦住他:“不要随便移动,找块门板来抬他,万一踩伤了肋骨,移动时伤到肺腑就糟了!”
这时候路边上的人家也有好心的出来帮忙,绮年拿了些碎银子给人,拆了人家一块门板,又拿了些床单之类将阮麒固定在门板上,好抬着慢慢地走。阮麒只睁着眼睛看着她指挥,既不说话,也不反对。
人是在门板上绑好了,绮年看着怀里的孩子发起愁来。这肯定不能扔在这里,可是如果抱回去,再怎么找他的家呢?再耽搁下去,怕是五城兵马司要来抓人了。正想着还是先回吴家的好,就听后面有人喊叫,回头一看,那当时抱着孩子的健壮妇人由两个婆子搀着,后头跟着五六个小厮个丫鬟,浩浩荡荡地过来。绮年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抱着孩子迎过去。
那妇人也是拐了脚,接过孩子牢牢抱在怀里,哭了几声心肝宝贝就要对绮年跪下去磕头,口称要请教恩人大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回家必定为恩人立长生牌位云云。
绮年赶紧摇手道:“快别这样,这马上就要宵禁了,快抱了孩子回去吧。今晚这事儿谁也没料到,能平安无事就好,快回去罢。”
妇人千恩万谢,看项烟跟如燕吃力地抬那门板,立刻叫两个小厮去帮忙。绮年也没拒绝,几人抬了阮麒,快步到街口与吴知霄等人会合。
果然颜氏等人的马车也被惊了,幸而离得远,没出什么大事。李氏和郑氏一商量,就用一辆马车送颜氏回府,正好叫了府里的人出来找人,另外几辆就到街口来等着。此时众人相见,见大家都有惊无险,不由得李氏和郑氏合了掌念佛。再见项烟抬回个阮麒来,又吓得魂都快飞了,忙叫抬起了马车,一边往吴府赶,一边叫人请大夫,一边去阮家送信。
虽说要宵禁,也不可能真把满街的伤者就扔在那里不管,因此一行人回了吴府,大夫已经被请来了。给阮麒看了伤,说是脚腕脱臼,幸而不曾骨折,接好了休养数日便无妨。身上倒是多处被踩得青淤,内脏也略有受伤,倒须好生静养,至少卧床一月才许走动。
这里刚给阮麒处理了伤处,英国公府便来了人。今夜英国公府的少爷姑娘们也都出府观灯,因阮夫人不耐走路,阮盼在马车上陪着母亲,虽受了惊却并不曾受伤。阮麒阮麟二人带着一群小厮去路边观灯,人乱起来时阮麒将阮麟推到路边上,自己却被人流裹了去。也亏得他十四五岁的年纪能耐得住,直到了烟袋斜街才被人挤倒,那时人已少了许多,才并未受重伤或是直接被踩死。
阮麟躲过一劫,吓得哭着回府报信。国公府顿时乱了套,下人们纷纷出门寻找。想不到都未寻着,吴家这边倒来了人报信儿。阮海峤亲自登门,谢了又谢,听说是绮年把人救回来的,又要亲自来谢绮年,到底是被李氏给推了,只说亲戚间理当如此,无须多谢。
吴家这一次少爷小姐们全部受惊不小,乔连波身子弱,知霏知年纪小,全都吓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知霖幸而是奶娘抱着留在郑氏车里,但也吓得几天不曾睡好。连颜氏都连着喝了几天的定惊安神药。
说起来,吴家还算是损失最小的,不过是受惊而已。阮家不必说,未来世子爷被踩伤,苏姨娘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求着要亲自在床边伺候,不过到底还是被老太君给撵回自己院子去了。
恒山伯府也是阖家出去看灯,世子郑琨同着一群狐朋狗友骑马,结果马也被惊了,他从上头摔下来,摔折了手臂;恒山伯夫人和小姐都被惊着了。东阳侯府更惨些,说是一位远房来的亲戚姑娘,似乎是名字叫做秦苹的,险些被踩死,最后被昀郡王家的庶子给救了。至于其他勋贵官宦人家,种种情况,不一而足。
总之今年这个上元节,京城算是受了大惊吓。梧桐大街有宫中禁卫,好歹是死死拦住了受惊的人群,勉强的控制了局面,只是挤伤踩伤数十人,烧伤了七八个。离得最近的柳树斜街最惨,踩死三十余人,重伤者近百。算一算,整个京城被踩踏致死的在百人以上,伤者不计其数。
如此大的事故,皇帝十分恼怒。他登基年数也还不太长,好容易今年风调雨顺的,广东打了胜仗,西北军情平静,正想着过个顺心年,结果先是太后病着总也不见起色,他不好扔了太后自己去城门牌楼上看花灯,就叫大皇子替他去了,结果就闹出这么件事来!
百姓死伤个百十人,在皇帝眼里倒还不算什么。毕竟上元节不管哪年也总会出点儿小事,只是今年特别的大,又是在一年的头里,兆头就不好。且渐渐的就有流言出来,说上元节这祸,乃是因着大皇子代皇上观灯的缘故。大皇子是火命,跟这些花灯啊烛火的撞上,难怪要出事呢。还有说得更厉害的,乃是说大皇子命格太轻,到那城门楼子上观灯的本应该是皇帝,大皇子压不住,才有了这场祸事。
皇帝听了大怒,命令去查这流言是从何而起的。说大皇子命格轻,听起来似乎只是在说他不如皇帝,但往深里想,就是说大皇子没有做皇帝的命!做为一个皇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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