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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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成就-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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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闪而过的恐惧,骆宁泽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
“谢珝。”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谢珝有些动作迟缓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去洗手间,又走出来吃饭,吃完饭之后继续睡。
骆宁泽看她上床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关上灯从屋里出来。
这样的生活过了三天,骆宁泽每天回酒店的时候把谢珝从床上叫起来,盯着她把饭吃完,期间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骆宁泽有时会试着和谢珝说话,谢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回答一句“好”或者“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片场里的顾振洵一如既往地冷漠,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更加偏执了些,他固执地追求每个细节的完美,一个镜头一个过场拍了一遍又一遍。他冰冷地坐在那里,有的时候站起来,不满意时也表现得异常平静,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骆宁泽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四天的时候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顾振洵本来正在和编剧江老师给周清骆宁泽讲戏,说了一会儿之后江老师临时有事走开,回来的时候就见骆宁泽和顾振洵两个人杠上了。
顾振洵依旧还是冰冰凉凉的老样子,锐利逼人的视线落在骆宁泽身上,脸色微微有些发青,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里面似乎是有青灰色的火焰闪过。
骆宁泽像是被激怒的狼崽子,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攥着剧本的指骨泛白,眼睛发红,像是马上就要扑过来咬人。
“先仔细看完剧本再跟我讲话。”顾振洵淡淡地说道,声调平稳听上去不像生气,只是锋利的眼神扫过来,正常人都能感受到其中压抑的怒意。
站在两人中间的周清有些着急,她前天的一个镜头NG了不下十次,这会儿看着骆宁泽不免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悔意。
骆宁泽声音带着一点嘶哑的说道:“顾导提出的想法恕我不能认同,直到最后我也根本没有爱上周清,哪里谈得上愧疚。”
顾振洵知道他另有所指,然他天生就是冷漠的人,这会儿有所触动也仅在一时,于是也只是苛刻地看了他一眼,双方都不肯相让,场面一度进入僵持状态。
谢珝进到片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整个剧组看上去死气沉沉,徐州站在离顾振洵比较远的地方面色纠结,周清站在骆宁泽旁边耷拉着脑袋。
全场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出气,更没人敢上去劝。
沈琪把她拉到一边,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讲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谢珝瞄了一眼顾振洵的脸色,知道他并不是真正动怒,只不过是借题发挥,只是骆宁泽在旁边梗着脖子跟他较劲,很让他下不来台。
谢珝扫了一圈发现编剧江老师不在,平日里跟着顾振洵的一套班子里资格老的也没见着,只余下徐州在不远处和她交换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眼色。
谢珝叹了口气点点头,这时候也就只能他们经纪人上场了,骆宁泽那个脾气跟顾振洵撞上真是好极了,火星撞地球,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徐州这会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拿着一杯茶递到顾振洵跟前,小心翼翼地说:“导演,先喝杯茶吧,小骆周清都挺不容易的。”
沈琪见状也上前拍着小骆周清的肩膀笑道:“来来来别闹了,导演给你们讲戏还讲出矛盾来了,
阿清小骆都太不懂事啦!”
谢珝知道沈琪和徐州是放台阶给顾振洵,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骆宁泽拉回来,大事化小,也笑着调侃道:“小骆你胆子大了,我几天不在就敢和导演叫板了。”
长期的蜷在房间睡觉不见阳光让谢珝的脸色愈发苍白,这会儿她嘴角勾起,面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更像是从黑暗森林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徐州听出了谢珝话里的意思,颇为坦荡地说:“谢小姐不在,小骆就受欺负了。”
谢珝笑道:“哪里,小骆脾气躁,没大没小,没心没肺,说话不防头,一时触怒了导演也是无心之过,这会儿我替他跟导演道歉,您原谅他吧,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顾振洵看了谢珝一眼,面色冰凉,不发一言。
江老师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看着片场出了事,赶紧上前来劝架。他辈分大,是跟着顾振洵的老编剧了,两个人是当年打天下的情谊,这会儿拍着顾振洵肩膀说:“导演,小骆的想法有偏差,你得纠正他嘛,他是年轻人火气壮,你跟他吵个什么劲儿,把这么好的演员吵走了哪里去找一个新的来。”
说完这话之后江老师看了一眼徐州手里捧着的茶,笑着说:“好好的六安茶,凉了就糟蹋了。”
顾振洵闻言瞥了一眼徐州手里的白色的骨瓷杯,沉静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谢珝,冷哼了一声:“不伦不类。”接过杯子坐下来。
于是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众人暂时退开休息吃饭,谢珝看着骆宁泽坐在一边闷闷地也不理他,独自在一边给Anne短信交代事情。
过了半晌,骆宁泽开口说话:“你别生气了。”
谢珝冷笑:“哦,骆大少爷还知道我在生气。”
骆宁泽拨拉着饭盒里的青菜说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谢珝气的想要拿筷子戳他,厉声说道:“你觉得自己很大牌是不是,数得着的一线是不是,从来只听说过导演炒掉演员的,没听说过演员上赶着跟导演掐架的,顾振洵是什么背景,你犯得着跟他过不去,这个电影我拼尽全力争取过来,本子必然是倾尽众人之力捧你上位的,你看看自己干的那些事,当真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骆宁泽耷拉着脑袋,像被欺负了的大型犬一样眨着眼睛继续扒米粒,谢珝让他自己反省,自己在旁边打电话。
傍晚的时候有一场戏,谢珝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捧着杯热水看最近积压下来的材料文件。
徐州悄无声息地坐到她的身边,谢珝欠身冲他笑了笑:“小骆给剧组添麻烦了。”
徐州一本正经斯斯文文地回答:“导演这两天心情有些急躁,谢小姐不要在意就好。”
谢珝嘴角轻轻地勾了勾,这会儿正是黄昏时分,天色还没有完全按下去,远处的云彩现出漂亮的颜色,光和影形成了奇妙的融和。
“徐生你太客气,是小骆做的不对,哪有演员跟导演叫板的,亏了是顾导,换个别人估计要换人了。”谢珝抱着杯子暖手,说出的话形成一团白气,在寒风里渐渐飘散。
徐州微微一笑:“刚才谢谢谢小姐解围了。”
谢珝不甚在意地拢了拢头发:“哪里,分明是徐生替我解围了。”
徐州笑了一下,半晌之后开口说道:“导演今天晚上的这场戏提前了,以前本来打算下雪的时候
拍的,今天傍晚的云彩光线正好才临时决定的。”
黄昏的阳光透过街边的梧桐树滤到地上,本应该有些柔和的光线却沾染上了一丝寒意,远处的天空上有几分亮色,却不能添上几分暖意。
骆宁泽穿着黑色风衣从建筑物里出来,镜头在他的身后保持着冷静的距离,他也如画面中呈现的一般冷漠。天与地,人与景,光影在此时却现出奇妙的韵律,远方的路很长,一直随着枯黄的落叶蔓延到看不见的天际,背后的建筑物也越来越小,最后呈现出了一幅和谐的油画效果。
她马上就要到家了,也许现在正在从郊区的最后一班车上往回赶,手里没准还拿着包,里面有早上出门时几粒新买的扣子,因为他衬衫的扣子掉了一个。她很开心,因为家教学生的父母提前把这个月的工资发给了她,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虽然艰难,但是总是有彼此陪伴。
他却要趁着这时离开,因为他从来都是在利用她,这会儿是功成身退的大好时机。他的步子平稳,迈开长腿走向远处,那里有更加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他。风吹起了他大衣的一角,他的步子很大,旁边的树上的叶子掉下来,只余下虬曲的树干孤独地指向苍穹。
顾振洵从监视器里看到骆宁泽走过来,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一双眼睛不悲不喜,茫茫
的孤独感却几乎要透过镜头蔓延出来,这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周清只会在最后露出一个背影。
他的身材瘦削,肩膀并不如现在的顾振洵宽大,脚下的步伐渐渐失稳,顾振洵抬起头看见摄像师冲他看过来,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于是监视器里的镜头慢慢拉近,逐渐看清了骆宁泽有些苍白的脸,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定,额角的头发被吹起来,眼中甚至有几分迷茫和迟疑。
梧桐树被他慢慢地留在后面,天空中有孤雁飞过,徒留下一阵凄厉的叫声。他终于走到了镜头的边界,监视器中只剩下他一个孤单的背影伫立在街上,全景定格,不尽萧瑟,不尽苍茫。
接着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静静地点燃,却又舍不得抽尽似的轻轻地吸了一口,镜头下的烟头的光很微弱,和有些泛白的指骨凑成了一幅略微有些诡异的场景。
在最后烟头即将燃尽的时刻,她终于出现在镜头的另一端,米色的外套在建筑的映衬下莫名地显出几分暖意,他静静地隔着很远望着她,梧桐树上的枯叶落下来掉在了他的脚边。
几个月后电影上映,选的就是这张海报,一片橙黄色的落日余晖下,浩渺的天空里飞过了一只孤雁,男人伫立在干枯的梧桐树下,留下一个等待烟头燃尽的孤单背影,整个场景一片萧瑟,凛冽的冬日宛如绝望的枯井,远处建筑物前米色衣服的女人几乎是整个画面里唯一的希望。
画面里的骆宁泽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点,几乎快要定格在周清走进门的一瞬间。她似乎照亮了他前行的路,镜头转换到骆宁泽,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神也不再是一贯的懒散,他聚精会神地望向远处的女人,黑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一潭湖水,平静而不起一丝波澜。最后女人消失,湖水里起了一圈小小的水花,他掐灭即将燃尽的烟头,简单的动作却笨拙地烫到了手指,但是他并没有注意这些,眼睛里的火焰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灰一般的死寂。

生日

那个镜头只拍了一遍,因为拍完了太阳就落山了,顾振洵执着地想用自然光,剧组只得收工回去。
谢珝因为明天公司里有会,所以趁着时间还早干脆赶回家,明天好尽快地赶到公司。剧组只在B市郊区拍上几天,下周就要到白雪皑皑的冰都H市。她得在临走之前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清楚。
半夜的时候有人敲门,谢珝拿枕头把脑袋捂住,没想到手机也开始响,她随意地披上外套走到外面,从门镜里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回去继续睡觉比较好。
电话也跟着响个不停,接起来之后对面的人说道:“谢珝,开门,我有钥匙。”
谢珝无奈地把门打开,顾振洵站在门口。他的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斜斜地倚在门上,显然是风尘仆仆地从郊区赶过来,眼底下还有淡青色的阴影,嘴角却挂着熟悉的笑容。
眼见着他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谢珝只好把他让进屋里,倒了茶水坐在沙发上说道:“顾导有事吗?”
顾振洵看着她茶几下面的六安瓜片笑了笑说道:“改剧本改到一半,忽然觉得心烦,就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地就逛到你这儿了。”
却是连慌都撒的这样理所当然,谢珝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两件大衣,黑色的是顾振洵的,米色的是她自己的,用手掩住了一个哈欠坐在对面,不发一言。
“骆宁泽最后的镜头抓的很好,表情很到位,你果然没有看走眼。”顾振洵有些不自然地坐在对面,似乎终于意识到深夜造访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他十指交叠地放在桌上,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剑眉斜飞入鬓,嘴角带了一丝略显局促的笑意。
谢珝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他们已经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这会儿顾振洵跑来跟她讲着些实在是多说无益。
一片静默,他们之间陷入了可怕的沉寂,没有旁人的情况下那点尴尬几乎无处可逃,谢珝不知道顾振洵这次又怎样的意图,自然也不知道应该采取怎样的应对手段,这会儿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顾振洵的情况反而比她要好一些,半晌开口说道:“怎么不说话?”
谢珝神色平静地说:“就我们两个,再怎么装也没有意思了。”
顾振洵笑了:“你不是最擅长这个了?”
谢珝同他僵持片刻,放弃般地说道:“我累了。”
顾振洵依然是在笑,他说:“好。”
谢珝眉头皱起来,带着被人吵醒的起床气说道:“我以为我们那天已经说清楚了。”
顾振洵抿着嘴唇说道:“但是我不同意。”
谢珝几乎要被他这种无良行径气到,但是她深知此人的脸皮厚度,也只能强压怒气说道:“那你有什么目的?”
顾振洵拎起袋子,熟门熟路地走到谢珝的厨房,背对着她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谢珝瞬间警惕起来,蹙眉说道:“什么交易?”
顾振洵转过身看到她几乎要炸起毛来的形象不禁微微一笑:“骆宁泽的这部戏很重要。”
这就是典型的顾振洵式威胁了,他永远能够抓住谢珝的死穴,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任意地处置骆宁泽。
谢珝真正听到之后反而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慌张,平静地说道:“顾导的这部戏也很重要,国内的试水之作,大家都想要一个开门红。”
顾振洵十指交叠,是一个标准的谈判姿势:“我这部戏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不拍,这点损失我赔得起,但是你和骆宁泽可承受不起绯闻。”他在“和”字上加重语音,颇有深意。
谢珝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声调里带了一丝沙哑:“顾导如果真想这样,那到时候可要搭上这部电影了,恐怕到时候线上线下的影响都会很不好。”
顾振洵则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一部电影换一个金牌经纪人和一个一线男星的事业,我表示这个买卖非常值得。谢珝,我知道你在国内的资历比我要久,而且格外擅长引导舆论导向,但是到时候真材实料的爆出来,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谢珝直视他的眼睛,黑曜石一般平静而深邃,完全不想语言中表现出来的这样残忍,她冷笑了一声:“不知道顾导那里有怎样的真材实料,能够让你这样胸有成竹。”
顾振洵笑着说:“你和骆宁泽之间有没有问题你们自己知道,可是广大媒体不知道,娱乐大众也不知道。想想上次的借位照片闹得多大,我这里的可不止那些,你把骆宁泽当弟弟护着,别人可不这么认为,他的举动也同样表明他不是这样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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