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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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成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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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低声说道:“陈铭要是想回国,你拦住他。”
谢珝点点头,“我知道,我让他在法国待着,不让他回去。”
苏珏微微地笑了一下,她说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吃亏,也不要跟顾振洵硬碰硬,实在没有办法了找老板,他会帮你的。”
谢珝知道她几乎已经是交代遗言了,她得在去世之前把他们安排好了才能放心, “嗯,我知道了。”
苏珏气若游丝,她低声说了什么,谢珝把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勉强听得清楚。苏珏定定地看着她,沉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谢珝看着她暗下来的眼睛,心如刀绞,“好,我明白的。”
苏珏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笑着离开了。
谢珝靠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椅背很凉,但是她需要有东西来倚靠一会儿,她听见病房里面听着陈铭的哭声。
她还不能倒下,因为苏珏交代给她的事情还没有完。
但是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世界都是暗的,好像有某些东西永远的消失了。
谢珝第一次见到陈铭是在酒桌饭局上,一群人围着投资人去敬酒,只有他自己窝在角落里喝果汁。谢珝上前去,他把旁边的另一杯果汁推给她。
陈铭并不像媒体口中那样冰冷,他只是自闭而已,心地善良,对他好的人他都会真心地回报。可是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真心地对他好,里面最重要的人就是苏珏。
他一辈子倾慕苏珏,执着地跟在她身边,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就是坚决地要求息影,谢珝知道他们吵了架,可是不久之后苏珏也离职了,她以为陈铭早已经找到她了,原来还是没有。
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
现在苏珏死了,他唯一的和外界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所以谢珝不能崩溃,因为总是要有人主持大局,她是苏珏挑选出来的接班人。所谓接班人的意思就是说,至少要保证事情正确运行。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苏珏的后事她要亲自去办,葬礼要安排,陈铭她也要安顿好。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你看。到现在谢珝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比如苏珏,本来好好地收山归隐,半生漂泊,半生安逸,也算周全,结果老天非得见不得她休息,一定要把她带走。
陈铭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他一紧张就会咬自己的手,这个毛病至今也没有改掉,谢珝叫医院给他包扎好,陈铭不肯离开,谢珝就让他在苏珏旁边守着,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谢珝重新坐回了长椅上,深夜这条走廊上还算安静。
周围很冷,谢珝看了看时钟,凌晨一点三十分。
到头来,还是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手机的铃声响起来,单调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她有些迟钝地接起来,那头顾振洵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谢珝,你在哪儿?”
谢珝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一点,一出声却发现早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我不在国内,有事情出来一趟。”
顾振洵却像是早已经料到似的,缓声说道:“你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就找到你了。”
低沉而冷静的声音奇异地带来了镇定作用,虽然谢珝知道这只是顾振洵讲的一个笑话,但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我在法国,隔着很远的。”
话音刚落,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谢珝看着那个身影的轮廓慢慢清晰,顾振洵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子很大,仅仅几步就走了过来,坐到了长椅上。
谢珝声调平稳地说道:“我的老师死了。”
顾振洵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放在长椅上的左手,他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意,手也是冷的,不过谢珝也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的手更冷。
“我知道了。”
所以我来了。
谢珝点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第一次见到苏珏是在一条巷子里,我去银行取了十万块钱回医院,半路被小混混盯上了,他们拿着刀子,刚好苏珏路过,大喊了一声‘抓流氓啊’,喊来了人,把他们赶跑了,哦对了,伤疤就是在那儿留下来的。后来我问苏珏为什么喊抓流氓,她说见我长得漂亮。其实我哪有她好看。”
“后来她就带我入行,我当时什么都不懂,人情世故啊,利益交往啊,都是她一点一点带起来的,公司里的人都说她没有感情,其实她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她父母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她带的最喜欢的演员慕钦彻也去世了,公司里的人都怕我,其实他们只是怕苏珏罢了,他们知道她对我好,我是她唯一的徒弟。”
说到这里她很轻地笑了一下,顾振洵握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手一样冷。
她的手指被硌得生疼,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顾振洵戴着那枚戒指。
顾振洵看着她的侧脸,她的情绪没有明显的外露,很平静很镇定,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一般。
“你甚至不是真正了解她,我们都不是。”
顾振洵企图安慰她,说出来的话却相隔千里。
谢珝嘴角微微地勾了勾,“但这不并妨碍她是我的老师这个事实。”
顾振洵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这个事实是真的。”
谢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温度很低,面前浮现出了一团白气,“顾振洵,感情并不重要,是否正确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顾振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握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所有的人都会死。”
谢珝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沉默地看向外面的万家灯火,“你带烟了吗?我想抽一支。”
顾振洵同她一起走到窗边,递给了她一支,“看得太透的时候要离远一点。”
谢珝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他看着她抽烟的剪影,似乎是在回答上一个话题,“感情会带来很多顾虑。”
谢珝挑了挑眉毛,冷冷地问道:“那我的作用是什么?”
顾振洵凑到她跟前给自己点上烟,冷漠地看了外面一眼,视线又转到谢珝身上,“天下只应我爱,世间唯有君知。”
谢珝又吸了一口,她的手很稳,刚开始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抖,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以后估计是没有机会了。”
苏珏已死,格局马上要变化,两家公司估计马上就会有新的动作,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两人彻底对立,以后估计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心无芥蒂地一起抽烟了。
顾振洵看了一眼她手中燃了半截的香烟,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你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谢珝用食指轻轻地弹了弹烟灰,一点灰烬掉落下来,“一见如故,生万千欢喜。”
顾振洵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眼底浮现出一丝喜悦,谢珝直视他的眼睛,接着说道:“当年的欢喜,我已经忘了。我在最得意的年华里遇上你,幸与不幸,都是我命里的机缘。现在我没有这个缘分了。”
顾振洵看着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虽不信这句话,但也会为你担心。”
谢珝打断他,“老师要我不争不抢,是心疼我,我自己明白,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顾振洵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有些人活一辈子,图的是一时的安逸享受,有些人则想得更加长远,顾及的事情自然也变多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感情并不是毫无用处。”
谢珝看着快要燃尽的烟头,“我图不了一世,更看不到长远,我所求的不过是一时的喜乐,快意恩仇。人生哪有那么多可以回头的机会。”

交锋

顾振洵食指中指之间的烟头已经燃尽,“你是例外。”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什么是遗憾。
很久以前,顾振洵拍电影的时候曾经拍了一次盛大的烟花,大朵大朵的烟花突然盛开在城市的上空,几乎要点燃整个夜空,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好看,可是当时觉得并不开心,晚上意外地睡不着,觉得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那么好看的烟花,为什么会不开心,真是浪费。
后来几个月后他才明白过来,我难过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不应该是自己站在那里的,我希望你也能看到,你看到了那么美好的景色,哪怕心里怨恨我,也会开心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直到有一天,看着窗台上积下的灰尘,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在他最成功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人竟不在他的身边。
谢珝听着这句类似表白的话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我考虑过你的承诺,但也仅仅只能是考虑而已了。现在我没有时间了。”
顾振洵看着她,缓缓说道:“人的一生会做很多次选择,这是你的抉择,我不会干预。但是我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就会执行到底。我不是君子,自然也可以做一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一辈子的时间很长,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我知道你这次恐怕不会给自己留后路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谢珝笑着看向他,“战役的成果未必留给我们,但是我们一起在战场中央,哪怕对立,也是值得了。”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顾振洵温和地看向她,眼底眉间尽是温柔的神色,“上次的局你算到哪里了?”
谢珝淡然说道:“相思断,我赢。”
顾振洵笑了:“之后还有生死劫。”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愿能够有一天和你一起完成这盘棋。”
谢珝颔首:“好。那时候我们再看输赢。”
下次再见就是真正的对手了。
董事会。
Anne快步走到谢珝跟前,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谢姐,老板说让你拿主意。丁、李、江三位董事说今天有事不来了。”
谢珝点头,扫了一眼长长的会议桌上坐着的人,伸出一只手来。
Anne把手机递上去,谢珝直接拨了号码,斯斯文文地说道:“丁生,你在香港的买卖不知道你夫人知道吗,Lisa带着孩子要是从香港直接来B市,到时候不知道你是要儿子呢还是要老婆呢?”
“李生,我不是跟你商量事情的。你和星冉的人前一段时间有来往,我知道,老板自然也知道。来不来随你。”
一刻钟之后,会议桌前的座位全部坐满。
谢珝在一头,看了一眼刚刚赶到江董,沉声说道:“老师生前最不喜欢迟到,我知大家最近这一段辛苦,所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好意思,谢小姐你主持一下员工会议就好了,有资格在董事会上发言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谢珝看了一眼桌子尽头讲话的那位,平静地答道:“我原有光亚百分之三的股份,老师将她在光亚百分之十二的股份以遗赠的形式转交给我,日前已经向各位董事发了书面通知。我以为大家已经知道了,相关文件已经办妥,诸位现在已经看到。董事长今天在法国,正在连线视频会议中。”
“呵呵,我一时忘记了。”
谢珝不再理会,淡定地继续:“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片静默。
谢珝点点头:“好,我们开始。”
Anne站在一旁,看着谢珝冷漠斯文地讲话,愈发觉得她自从回来之后就变了。前一段时间虽然看上去疲惫了些,但是好歹还有些人情味儿,现在坐在那里就觉得整个人的感情都被抽空了,不悲不喜,看上去有一种凛冽的杀意。她素来沉稳,这会儿更是慢慢悠悠地讲话,会议室里多余的声音一点没有。
底下的这一群人,这会儿看上去低眉顺眼,可是哪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一个小算盘,只是盘算着怎样安安稳稳地把钱划到自己卡里,却不知道在外面拼命的是谁。
老板在光亚这么多年,引而不发,韬光养晦,苏珏去世之后决定正式对付星冉,谢珝当机立断地选择跟他站到一起,但是相关流程实在复杂,公司江山易主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途中防不了小人作恶,时势不等人。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星冉和光亚各自扩张,局势正在发生明显的变化。娱乐圈里瞬间变得越发动荡,绯闻爆料,官方高层之间的斗争,股票的增长下降,市场交锋从各个角度体现出来,排片院线公关宣传。多年的恩怨一起爆发,平面传媒,无线网站,圈内无数明星,整个娱乐业的高层面临挑战,两家公司明争暗斗,几乎要撕破脸面,想要旁观几乎不可能,大家都在选择,站队,这个时候亲疏远近就很微妙地体现出来了。
谢珝知道狼子野心的人不少,苏珏当年虽然退隐,但是董事会也会偶尔参加,余威尚存,现在她刚一去世,有些人就打算另起炉灶,有些人想要趁机上位,和外面斗得还不算,自己公司里的内斗也一直不少。
“高处不胜寒。”以前苏珏站在落地窗前夹着香烟说过这句话。
“星冉常年在位的是三把手,老大的那位从来不出现,偶尔有不长眼的边角料提到也只是尊称一句‘言先生’,”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珏不经意地轻蔑地笑了一声,“几乎没有照片流传出来,比老板还要低调。星冉在业内几乎已经是一个不可超越的‘品牌’,小生花旦青衣都是拿得出手的角色,随便一个就可以撑得起一出大戏。里面还有像沈琪这样的经纪人,都说那位言先生手眼通天,我觉得未必,他运气太好,或者直接这么说吧,有的时候,他掌握着娱乐业的一方天地。”
而这,就是光亚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
接到顾振洵电话的时候谢珝正在公司里加班,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晚上九点一刻。
“谢珝,是我。”
谢珝听到熟悉的声音的声音莫名觉得有些陌生,“哦……顾导,最近忙吗?”
星冉和光亚正斗得厉害,顾振洵和星冉关系亲近,这会儿打电话过来谢珝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
“还好,《暮雪》的样片已经剪出来了。”
谢珝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么快啊?”
顾振洵笑了一声,低沉的笑声通过电波传到谢珝的耳朵里,“还好了,现在都要过去将近两个月了。”
谢珝摇摇头,苏珏去世之后她每天都处在一个非常忙碌的状态,几乎不太能够感觉到日期的变化。要不是顾振洵打电话过来她几乎要把这部电影忘记了。
“那宣传期就要到了。”反应过来之后她只能这样说。
他们两个都没有提起光亚和星冉的纠葛。
顾振洵似乎被没有注意到她的疏离,依然兴致勃勃地问话:“你在家吗?”
谢珝从位子上起来,走到玻璃窗前,外面一片繁华热闹,就像当年苏珏带她在香港,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我在公司里。”她斟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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