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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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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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她觉得自己的儿子雨翔做了冤大头,养着一个名义上是自己的女儿,陈家的骨肉,其实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还附带了一个捡来的女孩,两个小孩,叽叽呱呱的哭叫,没让人心静过。她是看在儿子份上,所以有怨气也没说。好在不是自己带小孩,要不然真的会要她的老命。

雪芳刚走,秋萍的小姨慧珠的脚跟就跟着进了门。百川和雨翔父子俩还有晓燕也前后跟着下班回来了。百川看着慧珠,问道:“这位面很熟,是······”他想不起来,雨翔忙介绍说:“是秋萍的小姨。”百川恍然大悟的样子,笑说:“难怪这么面熟,我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面了。都是亲戚,都在一个小城里,却难得有机会大家坐在一起。小姨快坐。”柳枚斜视了一眼老公,眼光的意思是啥亲戚,又不是我妹妹,你献啥殷勤?百川没注意老婆的眼光,依然和慧珠寒暄。

惠兰说:“都齐了,阿翔,帮忙上菜。”雨翔晓燕便去厨房帮忙端菜拿碗筷的。不过是些猪肉,鸡和一些肉丸汤,再炒些青菜。慧珠要走,说:“你们吃好了,家里做了我的饭菜。”百川拦着,说:“小姨又不是别人,你这么有心来看小孩,还买衫裤来,没啥好吃的,吃餐便饭才走。”秋萍对公公说:“爸,该叫姨婆。”百川立刻明白,笑说:“对,叫姨婆。你看看我,都忘了,小姨升为姨婆,升级了,姨婆更不能走了。”惠兰也说:“慧珠,在这里吃吗,不过是添碗筷摆了。”慧珠见百川和姐姐都留她吃饭,半推半笑地坐了下来,心道家里有吃的也不如在这里白吃呀。

“来,外婆坐下。”百川对惠兰说道。惠兰说:“大家坐,阿婆,阿公,都坐下一起来吃。”晓燕见桌子小,吃饭的地方转个身都要相互碰着,便说不上桌了,端着饭碗夹了一些菜去边看小孩边吃饭。百川说:“外婆是劳苦功高,这猪脚吃一块。”说着夹了一块猪肉给惠兰。雨翔伸出头去闻猪脚,说:“这猪脚好像有烧焦的味道。”柳枚说:“本来就是烧焦煮过头了,还有什么味道。”柳枚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这猪肉真的是有味道,便停止用筷子去夹来吃。惠兰一见,脸上无光,便要端走,说:“这烧焦了不能吃,拿回家倒给狗吃。”百川一看不对,两亲家婆较上劲了,看了一眼柳枚,然后伸出手抓住猪肉碗,笑着对惠兰说:“一点味道,吃了没事。以前没有吃的时候,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猪肉,有这样的猪肉,不知道是哪世修来的福才吃的到。”惠兰听百川这么说只好把猪肉放回原处,心道还是亲家公讲道理,我也不是有意要煮成这样,何况这猪肉还是可以吃的,于是对百川说:“阿公别客气,吃啊。”自己夹了猪肉就吃。

秋萍见这吃饭的气氛不对头,妈和婆婆坐在一张桌上,大家话都不敢说了,这吃闷饭的怎么行。便找话题对小姨说:“阿姨,阿飞阿乐两兄弟现在又做什么生意了?”慧珠嘴里吃着鱼,用手指着嘴,秋萍不解小姨说的是什么意思,以为她说的是阿飞阿乐两兄弟在搞饮食,问道:“是在开饭店吗?”慧珠把鱼骨头吐了出来,笑说:“没有,他俩兄弟哪里会开饭店啊。”秋萍说:“哪干什么呢?”慧珠说:“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搞些什么,儿子大了,管不听。”

雨翔接着慧珠的话说:“好像阿飞和桂香差不多大岁数,姨婆是吗?”慧珠说:“是一样大,同年生的,桂香年头,阿飞年尾。”惠兰这时方说话:“桂花要嫁人了。”慧珠说:“怎么没听说?哪里人?”

惠兰说:“墟里人,姓王,那日桂花和他来过这里。”慧珠问道:“没说什么时候办酒吧?”惠兰说:“没有。桂花说登记就行了,就算嫁了,啥也不想办。”慧珠说道:“说的也是,没爹没娘的,不办也好,大家都省事。”惠兰想说,什么省事,你是不想出钱罢了。

大家饭吃的差不多了,这时听见门外有人说:“表扬为正,表扬为正。”的声音。惠兰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为正,起身走到门外,说:“为正,你吃没有。”为正傻笑摇着头,说:“表扬为正。”要去提门外的垃圾桶,惠兰拦住为正,说:“你还没吃饭,进来吃碗饭。”说着拉为正进了屋。

柳枚一看惠兰拉着一个脏兮兮的人进来,忙放下碗走开。秋萍一见,皱眉说道:“妈,你拉为正进来干吗?”惠兰瞪着秋萍说道:“怎么了,他不能进来啊?他是你表弟啊。”秋萍说:“你没看大家再吃饭吗?为正这么脏,叫大家怎么吃饭啊。”雨翔怕秋萍母女吵个没完,于是赶紧说:“行了,阿萍,你少说两句,妈说的没错,毕竟为正也是自己亲戚。只是为正洗干净手才吃饭。”惠兰只好拉着为正去洗了手。雨翔装满了一大碗饭菜给为正吃。

【五十五】鲁家的新主人

为正吃饱了饭就走了,连句谢谢的话都没说,也忘了拿雨翔家门外的垃圾桶去倒。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子,见了熟人或者是有人夸奖他,他就会嘻嘻笑着说:“表扬为正,表扬为正。”好像他一生人也只会这一句话,而且这句话也不是说得很清晰。平常的日子,他在镇上四处游走,走到哪里算哪里。不过他还是有点记性的,帮别人把垃圾拿到榕江河边倒掉后他会记得把垃圾桶拿回来放在原处。碰到吃饭的时间,也有好心人给些饭或馒头面包之类吃的东西给他,因此桂香并不担心他饿,如果为正真的没吃着饭肚子饿了他会回家里吃的。自从桂香和妹妹桂花大吵了一架,小虎那天晚上在她家里过夜后,桂花晚上就没回来睡觉了,还把她自己的衣服鞋袜等都拿去了小虎家。桂香对自己说,桂花走了也好,她在家也没帮什么忙,姐妹俩见面了都是一副臭脸,谁也不跟谁说话,这样还不如不见面,这也应了那句俗话,眼不见心不烦,自己也落得个清净。

说桂香清净,那是冷清。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少苦恼,就张泰达一个人就够她受的了。他对桂香是穷追不舍,有空的时候就往她家里跑,人来了还不算,有时还提个两个喇叭的三用机到她家里来放。这天晚上,张泰达一进屋就把三用机的声音调的很大,“···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回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桂香说:“你别放三用机好吗?”张泰达得意地翘起二郎腿,蛮有学问地说:“阿香,你坐下来好好听歌吗,听音乐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我都听老人说了,什么“七情之病,看书解闷,听曲消愁,胜于服药”。你看老人家说的多好,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听音乐。你看看我,比你大多少,不见得比你老。这是我开心听音乐的结果啊。你要向我学,别整天愁眉苦脸的,好吗?”桂香厌烦地说:“算了吧,什么听歌不听歌,你别烦我就阿弥陀佛了。”张泰达说:“阿香,我是跟你说真心话的,掏心肝跟你说,啥时候我烦过你,你有事我都帮你的忙,你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啊。”桂香被他这么一说,话都说不出来了,想起请他帮忙打小虎这事,就后悔自己弄巧成拙,让小虎反而捡了个便宜。

张泰达知道桂香就怕说这事,于是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他笑道:“其实也没啥,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夫妻之间哪里分得这么清楚的。香,你说是不是?”他那情切的一句“香。”叫得桂香听了都起鸡皮疙瘩了。

桂香想起邻居郑叔婆的话,看着张泰达,心里就扑扑跳。邻居熟人见了桂香,都问桂香几时给喜糖吃,问得桂香脸都红了,说:“哪里有这回事。”郑叔婆说:“谁不知道有个男人对你挺痴情的,晚上经常到你家,一去就是大半夜的才走。桂香,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看人家差不多,就嫁给人家吗。说实在的,阿香,叔婆不是多管闲事,你看你家空荡荡的,没个大男人,这房屋住不稳啊。那男的肯来你这里最好,你管他呢,就当是他嫁给你,倒插门,你半点亏都不吃。”这话记在了桂香的心里,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就想起郑叔婆的话。她想郑叔婆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不知不觉也有些心动了。毕竟自己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人家都说十八姑娘排队争着抢,二十三四姑娘莫错过,二十五六被人挑,三十烂菜花没人要。

两人各坐茶几一边,张泰达见桂香沉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上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桂香一惊,冷汗都吓出来了,觉得像是鬼在拍她的肩膀似的,十分恐惧地向前一扑,抱住了张泰达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肚皮上,全身打哆嗦,口里说:“别抛下我,别抛下我。”张泰达莫名其妙地看着桂香抱住自己,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缕缕青丝在手上滑过,这才明白机会来了,手捧起桂香的头就吻,吻得桂香身上发热,这才清醒过来,忙推开张泰达。

“你这是怎么了?”张泰达问道,“多好的情调,你就不珍惜?”

“你······你非礼我。”她的话有气无力,而且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张泰达笑道:“啥是非礼?就是我跟你睡在了一起,也没人说我非礼你。”

桂香的脸越来越红,红到了耳根。张泰达见她不出声,坐到了她的茶几扶手边,伸出手揽着桂香的肩说:“香,我的心你应该明白啊,我对你是真心的。”桂香心里一直在紧张,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张泰达见缝插针,忙伸出手去拉过桂香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一只男人的大手掌抚摸着桂香的脸庞,桂香心里感到暖融融的,一阵喜悦涌上心头,禁不住热泪盈眶。多少年前,她曾经被一个男人拥抱过,她把她的一切都交给了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棵大树,树下好乘凉,也希望自己仕途从此平步青云。可是这美丽的梦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五彩斑斓,是多么的吸引人,然而却注定要破裂消逝的。从那以后,她的心凉了,好长时间没有一个男人温暖的手摸着她的脸,她的爱情几乎要枯萎了。如今泰达这手掌,如甘露撒在久旱的裂地上,使她的爱情从新振作起来让她看到了枝繁叶茂的希望。

“达,我真的嫁给你了,你要对我好啊?”桂香害羞地说道。

张泰达听了这话,大喜过望,说道:“我对天发誓,我对待阿香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眼,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桂香伸出手盖住他的嘴巴,说:“够了,只要你真心爱我就行。”张泰达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说道:“我张泰达爱鲁桂香,爱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海枯石烂心不变。”他的话让桂香听了既肉麻又舒服,很自然地靠紧他。

张泰达心花怒放,借着朦胧的灯光,转过身去抱住桂香,和她接吻。桌上的三用机还再响,邓丽君的歌声响起:“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这时鲁家大门响起了“咿呀”的声音,一个幽灵般的身影轻飘飘地滑了进来。他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狂吻,走过去围着他们绕过来绕过去看,看见一个是姐姐,便拍手笑道:“表扬为正,表扬为正。”桂香一看是弟弟回来了,推开张泰达,对为正说:“去去,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去洗脚睡觉去。”为正这才到后面的厨房去洗脸洗脚。

张泰达站起身来环顾房子,说:“阿香,这房子这么大,多几个人都住不完,这楼下没租出去赚些房租钱太可惜了。”桂香说:“我想租也租不出去啊。”张泰达转过身子对她说:“我试试看,有谁要租。这楼下看看可以做什么。”他说着话去关大门,插上门闩,今晚要在这里过夜。桂香一见,问道:“你不回家了?”张泰达回过身来,反问道:“这里不是我的家吗?”桂香还没明白过来,张泰达走到她跟前,说:“你嫁给我,我们是夫妻,不就是一家人了吗?”桂香没说话,泰达对她好对她真心就可以了,一个家肯定是男的做主。他要在这里过夜,那就过夜吧,到了这地步,自己都决定嫁给他了,睡觉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不是没跟男人睡过觉。

从此以后,张泰达每天晚上都来鲁家过夜。他成了鲁家的新主人,过了些日子,他把楼下客厅和旁边的一间房以每月150元的价格租给一个开发廊的老板,客厅一边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上下楼,还在通道外重新安装了一副门。

【五十六】电子琴出货了

桂香翻看日历,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她和泰达的婚事还没办,就跟泰达商量,说:“泰达,咱们俩的婚事该办了。”张泰达说:“办什么呢?我是二婚,你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有什么好办的。”桂香听了这话,心里不高兴。心道,你是二婚,我还是头婚呢,但这话又不能说,于是说:“什么名声,我的名声不好吗?不好你娶我干吗。”张泰达见美人生气,嘴角都气歪了,笑说:“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我的意思是咱们从简,登记后发发喜糖给亲戚朋友吃吃就可以了。你看好吗?”桂香面无表情,说:“这话还像人话。我也是这个意思。”

接着两人去办了结婚证,又买了些五色糖派发给两边的亲戚朋友。这日是星期天上午,桂香和泰达送五色糖到桂香大姑家。刚好惠兰和雪芳都在家,桂香问雪芳:“二嫂,今天没开工呀?”雪芳刚要说,惠兰先接口说道:“放假两天了。”桂香说:“这么早就放假了,人家国营厂还没放假呢,没到年二十六七都没放假。镇办厂也是。”雪芳说:“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放假,没办法。你二哥还没回来呢,生产这么多电子琴怎么办,还不如先放假等你二哥回来再说。”桂香问道:“二哥现在在哪里?”雪芳说:“那天打电报来,说在浙江义乌,这浙江义乌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张泰达说:“我知道,义乌在浙江,专门卖玩具的。”桂香对泰达说:“你说的简直是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义乌在浙江。”说得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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