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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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1954-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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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吃敬酒,看他们怎么罚!”

帮产是帮众一点点捐出来的,是几代同乡积累下来的,凭什么说交就交,这不是抢劫吗?马国宣一时半会转不过这个弯,如果李为民在这里,肯定会被他以舅舅身份骂个狗血喷头。

老头子生气了,马安易真有点怕。

可这件事关系到他这个工投公司董事的脸面,如果办不好,表哥那儿没法交待不算,连独立宫都会对他有看法。

如果让吴廷琰不高兴,将来怎么赚大钱,马家纺织厂怎么可能成为政府重点扶持的纺织业龙头企业。

“爸,别忘了我们是在什么地方,领事馆靠不住,从台湾刚过来的那个神父的话不能信。连华青会的学生都知道生活在越南,热爱越南,建设越南,您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呢?

法不责众那一套在其它地方好使,在这儿不好使。真要是把越南人惹急了,没收财产、驱逐出境不是没有可能,那些害群之马不是说抓就抓吗,听说已经枪毙好几个。”

帮产不只是那些房子和土地,还有关帝庙、祠堂、学校和医院。在马国宣看来,如果把这些全交出,就意味着不要祖宗也不要未来。

他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马安易急了,直言不讳地说:“主动交出去是华青会接手,说到底还在我们自己手里。如果被取缔那就是政府接手,再说被取缔多难听。大势所趋,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干脆点。”

“别说了,要说也是让为民来跟我说。”

马国宣拂袖而去,马安易沮丧不已。

类似情景在五帮正副帮长家同时上演,同意交出来的只有客家帮,领事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蒋恩铠被搞得焦头烂额。

帮长们急,他的一位座上宾更急。

阮乐化神父和雷震远神父很早就认识吴廷琰,受蒋总统委托来西贡增强“两国关系”,吴廷琰非常热情的接待了,并对越南国与中华民国未来的关系持乐观态度。

但一提及华侨问题,吴廷琰就往“外国人管理委员会”推,让他去找委员会成员、越南红十字会主席、工投公司董事长李为民。

委员会只有一个名称,没专职办事人员,甚至没固定办公地点。

红十字会设在征氏姐妹大街的一个小巷子里,很老旧很简陋的两间办公室,总共十七个人其中还有四个志愿者,并且大多出去了,只有两个人留守。

问李主席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直到陪他们去的领事馆人员问“民先生”在不在,她们才告知民先生去救助难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个地方找不到人,只能去老码头边的工投公司总部。

工投公司人多事情更多,搞清他们来意,得知跟工业村计划没任何关系,接待人员表示爱莫能助。因为头顿工业村迄今仍没通电话,而且董事长现在不一定在头顿工业村。

侨民问题是“两国之间”存在的最大问题,不沟通好外交关系很难提升到大使级,更何况新政府针对中国人不断制定新政策,天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见不到人,大事谈不成就算了,从台湾带来一笔资金,打算在西堤办两所华校的申请都被拒了,现在更是逼着五帮会馆交权交钱。

五帮会馆一直心系民国,刚崛起的华青会纯属支持吴廷琰的外围组织。这个主动权不能交出去,一交出去国民政府对百万华侨的影响力就会随之而去。

阮乐化神父急切地问:“蒋领事,李为民这个人到底好不好说话?”

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外国人警察大队和华青会的所作所为已说明一切,蒋恩铠比他更了解越南,更了解吴廷琰,不认为他的努力能有什么结果,苦笑道:“神父,如果是提供援助或来投资,您会发现他非常好说话。但涉及到华侨问题,他比越南人更难说话。”

雷震远神父不是中国人,在这一问题上不好发表意见,坐在一边保持沉默。

阮乐化是如假包换的中国人,在西堤有许多华侨朋友,同委托他前来的蒋总统一样希望保持现状。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不快地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做吴廷琰想做要做的事,我甚至怀疑这一切就是吴廷琰授意的。”

“您跟他谈过没有?”

“谈过,他想法跟我们不一样。说句不中听的话,他对国民政府没任何归属感。否则这次海外募款,他不可能去日本、去香港、去菲律宾,唯独不去台湾。”

“吴廷琰很信任他?”

“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可以算内阁成员,在工业和经济事务方面的权限比工商部长还大。前段时间有传言要他出任驻美大使,后来听说被他婉拒了。”

蒋恩铠打心眼里佩服那个混得风生水起的年轻人,喝了一小口水,接着道:“如果不是他多方努力,三十多万侬人没这么容易南迁,更不用说由政府出面安置。所以他在侬人中的影响力,已超过之前的黄亚生。

不仅掌管工业和经济,而且手里有军权。

第五步兵师名义上隶属于国防部,事实上只听他指挥。除了第五步兵师还有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还有工投公司保安队。华青会听他的,越青会是他扶持发展起来的,堪称琰政府中的实权派。”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华人,居然在南越政府拥有这么大权力,阮乐化暗暗心惊,不禁问道:“说到底还是个中国人,他就不怕树大招风?”

蒋恩铠苦笑道:“吴廷琰信任,美国政府支持,他有什么好怕的?并且他在越南人尤其北越难民中有一定威信,不信您明天去城外难民营转转,那些难民不一定认识吴廷琰,但肯定认识他,肯定会说他好。”

雷震远神父冷不丁来句:“越南的肖邦,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委员,在国际社会享有盛誉。”

“在西堤呢?”

“他刚被任命为难民委员会委员时,曾回堤岸祭过一次祖,万人空巷、引起轰动。前段时间打击违法犯罪,铲除黄-赌-毒及帮派势力的突击行动,更是众望所归。现在不但是年轻人的偶像,连老华侨都交口称赞,说他是李青天。”

“这么说五帮会馆没什么影响力了?”

“年轻人全被他拉拢进华青会,有钱人指望跟着他发财,就算不交不取缔,五帮会馆一样不可能有之前那样的影响力。支持我们的人少了,支持越盟的人更少,现在越盟对他是恨之入骨。”

阮乐化神父沉吟道:“他是铁了心支持越南政府,铁了心要把华侨变成华人。”

“可以这么认为,别看他年轻,其实很狡猾,有手腕。比如打击害群之马,把我们推在前面,我们却只能支持。最后好名声全归他,骂声全归我们。在推动华侨入籍这一问题上,他是先以利诱之,同时让华青会宣传。

现在许多实业家、商人和学生已经入籍了,并在他倡导下积极投身公益。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会有大动作。说句丧气话,用不了几年,西堤就没几个侨民了。”

这意味着国民政府的海外侨民一下子要少一百多万,想到曾经支持国民政府,曾经踊跃给政府捐钱捐粮的越南华侨,不久的将来会全变成支持越南政府的越南华人,阮乐化神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第一百零七章两大阵营对抗的结果

论背景和实力,包括黎文远在内的南越所有大小军阀,谁也无法与出身名门、有法国人及保大支持,一度拥有**指挥权的阮文馨相提并论。

结果阮文馨没吓跑吴廷琰,反而被吴廷琰给逼走了。

“馨琰事件”深深震撼了一帮大小军阀,他们终于明白没有美国人支持谁也别想取代吴廷琰,终于明白只能通过谈判争取各自利益。

没人再叫嚣发动政变,没人再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推翻政府,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不厌其烦讨价还价,加之一年一度的春节将至,西贡终于迎来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

李为民不在西贡,没参与谈判,对谈判进展更不感兴趣。

时间紧迫,有太多事需要做,有太多地方需要去。

在头顿工业村呆了三天,实地了解工投公司基建工程和几个华商及越商投资工程进展,与工业村管理层、保安队军官、投资商代表、承包商代表、供应商代表、工人代表、附近村民代表以及在工业村建立分会发展会员的华青会和越青会代表,分别坐在一起一连开了十几个座谈会。

统一思想,展望未来。

检查欢度春节所需的各种物资准备、娱乐活动安排等情况,事无巨细,全部看到、问到、谈到之后才赶往下一站岘港工业村。

与从西贡出发时一样,离开工业村身份就自动切换成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委员、越南红十字会执行主席,带着几十吨人道主义救援物资,走一路探望一路难民营和贫困乡村,在分发救援物资时北越天主教难民和南越农民一视同仁,没区别对待。

抵达会安古城时,十一卡车物资已分配得一干二净。

会安是南越重要的华侨聚居地,在这里多呆了一天,宴请五帮帮长、有影响力的华商和各界代表,感谢他们对“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工作及工业村计划的支持,同时给他们拜早年,最后挤出一点时间深入华侨社区探望孤寡老人,按传统给小孩子们发利市。

再往北没工业村,一行人再次返回头顿,在红十字会设在头顿的仓库补充完人道主义物资,一边探访贫困乡村一边赶往薄寮工业村。

这一路道路和桥梁被破坏得很彻底,正好遇上修路架桥的美国国际开发署和特别技术使团施工队,遇上在**配合下接管农村的国家乡村干部工作队,安全能够得到保证,并且一路上不会闷。

按照日内瓦协定,越盟今年只接管河内,海防仍在法国远征军控制下,仍有难民从四面八方往海防聚集,难民南撤工作仍在继续。

与此同时,南方的越盟游击队同样没全部北撤,他们正在动员更多人一起去北越,在等候法国海军派军舰送他们走。

前面的河岸上有越盟哨卡,越盟旗帜在空中飘扬,一个头戴红五星贝雷帽的越盟士兵在哨位上站岗。可能事先接到过命令,他高度警惕,但没有开枪阻拦美国施工人员架桥。

配合接管的**士兵如临大敌,生怕擦枪走火,随行的国际监察与监督委员会观察员乘小船先渡河沟通,不一会儿,旗帜降下来了,那个越盟士兵消失在视线里。

有印度、波兰和澳大利亚的观察员,有美国顾问和美国工程技术人员,有菲律宾医疗队,有一个营**,有二十一个身经百战的护卫,并且现在已达成停火协议,李为民不相信越盟敢先挑起战火,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河岸吃水果。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各种果树,有香蕉、芒果、火龙果、木瓜,夹杂着椰子树和茅草屋。这边聚集着一大帮人在修桥在等候,几个胆大的村民划船过来叫卖农产品。

结果发现传说中的美国人没那么可怕,河道上的船越来越多,男人们穿着一身黑色睡衣裤坐在船头,女人穿着白色小短衣、肥裤子在船尾摇橹,有人戴斗笠,有人戴头巾遮挡阳光。

刚让阿成下去买了点鱼,打算晚上吃烧烤。

一个老太太突然朝这边喊了几句,美国顾问菲利普斯听不懂越南语,一头雾水地回过头。

李为民微笑着翻译道:“上尉,她问你要不要去对面,她可以送你过去,当然不是免费的。”

“谢谢,我正好带了本地货币。”

已经有人过去了,菲利普斯认为这是一个博取越南人好感的机会,掏出两张纸币,毫不犹豫跑到河边。

老太太接过钱,招呼他上船,刚跳上去,老太太伸手摸他胳膊,周围小船上的越南人全笑了。菲利普斯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老太太则像犯了错似地连忙缩到一边。

李为民同样笑得上气不及下气,扔下果皮道:“上尉,她从来没见过人胳膊上会长毛,你是第一个,她很好奇。”

“我的上帝!”菲利普斯被搞得啼笑皆非,干脆撩起袖子让更多人看。

桥终于修好了,本地人以后过河用不着那么麻烦,他们某种意义上赢得一点好感,接下来的接管工作一帆风顺。

**军官用大喇叭喊他们是政府军,是接受吴廷琰总理指挥的军队,是来帮助村民的。

一个多月前,菲律宾总统马格赛赛发起一个“兄弟行动”,组建医疗队,往越南派来一大批医生和护士,现在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在工作队配合下给村民检查身体、看病。

乡村工作队的其他干部则深入每个家庭,取走越盟游击队发的“胡伯伯”头像,换上吴廷琰的相片,同村民拉家常,帮村里打井、修路,接下来还会按计划帮村里成立自治机构。

作为红十字会执行主席,李为民当然不能一走了之,一起分发了一点物资,与在其它地方一样又跟年轻村民打成一团。

“民先生,美国人为什么来这里?”

“美国人为什么想得到我们这个又小又可怜的国家?他们不是已经拥有全世界最富有的土地了吗?”

没人相信美国人是来帮助他们的,一直在毫无结果地问这个问题。这不是第一次遇到,在河内海防难民营,在头顿、岘港周围的农村被问过不下一千次。

在他们心目中越南是最富饶、最具有吸引力,堪称“金山银海”的国家。

其实不止越南人,柬埔寨人和老挝人一样固执且自命不凡地认为,他们的土地是最肥沃的,他们的妇女是最美的,他们的食物是无法比拟的,他们的历史、音乐和传统更是无与伦比的卓越。

这个世界上所有代表不同种族的政府都放射出嫉妒目光,都在不自觉地策划占领他们的国家。

基于这种意识,他们认为全世界都在关注、向往着这块土地,即便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的越南人也相信越盟这套理论。

民族主义太厉害,李为民暗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乡亲们,事情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同样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现在的越南,就像停战之前的朝鲜,朝鲜听说没有,没听说没关系。”

他在地上画了一张世界地图,一边比划着一边说:“这个世界现在分为两大阵营,一些国家听苏俄的,一些国家认同美国的制度和生活方式,形成两大阵营对抗的态势。苏俄支持的美国会反对,美国支持的苏俄同样会反对。于是出现苏俄阵营支持越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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