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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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国-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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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我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发愣。她说我和滕郢舟神韵相像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在说我和他一样傻缺么。

滕郢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看开了,我什么也没说。不看开又能如何,折磨自己折磨别人折磨高长恭?既然痛过了,也狠狠地伤过心,就不能再让过去的疼,痛苦着现在和未来。
而悲伤应该留在过去,而不是现在,或是将来。

…… ^ ^ ……

天晴气朗,冬雪慢慢融化,窗檐之下滴答滴答的声音络绎不绝,我安静地眯在窗前,侧着耳朵听滴水穿石的声音。
大叔拎着两只野兔子进来,甩手丢在一边,一边洗手一边兴奋地说今日打猎的见闻:“邙山一战,周军惨败,将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一轰撤退,好一个屁滚尿流啊!”
大婶锤了他一下:“你注意些,小舟和阿昀可都是斯文人家的孩子。”
“嗳,我这不是高兴嘛!”
“高兴是高兴,你也得收敛着……”

对话在耳边模糊起来,我想,终于结束了。此前因战况紧急无法联系到高长恭,这样一来,用不得多久,他就能找来了。
果不其然,三日后,有人踏着一路仆仆风尘,推开世外农舍的小木门。

我正站在院前的木桩,帮大婶晾衣服。麻草编成的长绳还染着雪融的湿漉,我一边拂去冰渣,一边将其擦干。
闻声回头,堪堪看到伫立在门口的那个人,披着藏蓝的狐裘帔衣,目光灼灼将我望着,从眼底一直望进心底。

空气刹那停滞,仿佛天地万物全归于混沌伊始,一片沉寂。
我动了动嘴角,还未说出半个字,他便疾步而来,一把将我搂住:“别动,我抱你下来。”

高长恭小心翼翼将我放在地上,随即解下帔衣裹住我,甫地开口,声音暗哑,如霜染一般的沧桑,他问:“……身子如何了?”
余光中,门外似乎立着一队人马,可那些都不重要。
“郢舟说已经大好,不碍事。”我摩挲着他的掌心,那里生了一块厚茧,有些咯手,心里蓦地纠起来,急忙问:“我听说邙山一战艰难险阻,可有受伤?”
“小昀。”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用另一手揽住我,目光与我静静对视:“对不起,我来晚了……”

鼻子一酸,我飞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头,不想让他看到眼中打转的泪水:“不!不怪你,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那么笨,又粗心,也不会三个月都未发现。”
逼退眼中的泪,我弯着唇角朝他笑:“长恭,不要难过好不好,都过去了。”

他喜欢孩子,从始至终都想要孩子,我很清楚他得知事情始末后,定会万般自责,心上之痛不会比我少丝毫。可这件事不是谁对谁错就能说得清楚,追追赶赶,许多因素碰到一起才导致这样令人伤心的结果。既然如此,我更加不想让他难过,舍不得看他难过,即便他的难过是人之常情。
所以,这一刻,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我能笑着跟他说都过去了,他心里肯定会好受很多。

高长恭扶着肩膀与我相视,手一点一点抚我的脸,从额头到下巴,每一寸都没有放过。我瞅着他,看到他眼底氤氲的雾气,看到他眸中藏不住的涛浪,突然心酸到不能自己。
垂眸落下眼睫的刹那,他猛地将我抱住,一手攥住我的右手,缓缓收紧:“周国罢兵告败,收到郢舟书信时,仿若晴天霹雳,转瞬便是后怕……我在想,小昀,让我失去什么都可以,惟独不能失去你!”

寒露凝聚在身边,他的声音他的话仿佛带着无穷的热度,融散一切。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心底的某个信念,顷刻之间便碎成齑粉。
那个信念,分明是万不得已时,选择回家的妥协。
我不会走,无论沧海还是苍天,这一生这一世,我都陪着他!

忽地想到一事,我笑起来:“芒山将败,你率五百骑突入重围;胜利之后,麾下将士共唱歌谣,好生威风。回去让我听听《兰陵王入阵曲》,我猜一定很好听。”
他帮我理了理领口,戴好狐裘宽帽,眼底神色渐归平静,慢慢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邙山大捷,高长恭的成名之战,流传千古的《兰陵王入阵曲》正是因此谱之,歌颂他入阵的英勇。这里有个邙山之战的资料,很详细,感兴趣的可以戳进去【tieba。baidu。/p/2004534854】。此外,附此章涉及的州郡地图,微博地址→【weibo。/p/1005053176134110】




、第七章  命缘(上)


邙山大捷后,皇帝论功行赏,擢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加封高长恭为乐平郡开国公、尚书令。
恰逢山东水灾,饥死者不计其数,长恭请求外调赈灾,皇帝不允。赏其玉制握槊棋具、樗木樗蒲各一套,聊以戒燥。高长恭哭笑不得,置握槊樗蒲不理,再度面上请命,帝湎歌舞,不见之。
我瞅着家中无人问津的两套玩具,失神地想,高湛绝对是位己有所欲好施于人的君主。

料峭春寒犹在,万物还未复苏,我正琢磨将握槊樗蒲送人是否行得通之际,高湛嘉高长恭功绩,命贾护买妾二十人,大张旗鼓送到兰陵王府。
向来冷然的莲泽面上都挂着几丝怔愣,莲洛飞快地跑来欲要搀扶我,生怕一个气愤高涨,我连男带女全踹出大门去。果然了解我。

推开莲泽的手,从寝居走到厅堂,我觉得自己当真一路闲庭信步。
我不生气,我一点也不生气。高湛真是吃饱撑的没事做,自己好色贪欢也就罢了,居然把别人都想得跟自己一样。我家长恭才不是那种人。

即便做了这番心里建设,可当我踏入正堂,看到二十个身着不同颜色杂裾垂霄裙的女子乖顺垂眸,甚至目不直视的样子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了一下。
一个个全然知书达理,实际上没几个是真正的知书达理,不过戴上面具伪装自己罢了。
不过,戴不戴面具,戴什么面具都无所谓,反正一个也别想留下来。

贾护恭敬地朝我行礼:“王妃,受皇上之意,二十个姑娘就留在王府了,望王妃照顾,小人这便回去复命了。”
我斜了他一眼,转身寻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你受皇上之意,那‘皇上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贾护微愣,转瞬挂起笑,一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问别人的表情道:“自然是协助王妃一同侍候殿下了。”

显然,我说的和他听的不在一个维度上,于是清清了嗓子重新问:“皇上的意思是必须接受?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贾护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我一巴掌拍在桌上立刻站了起来。
高湛是谁?他是皇帝,虽然做了个稀里糊涂的皇帝,可他的话除了圣旨就是口谕,意味着神圣而不可反驳。
二十个女子,我一个都不愿意留,实际却是一个都不能不留。

“你在这等着!”我瞪贾护一眼,朝门外的莲泽就是一声大吼:“去把殿下请回来!人是送给他的,让他自己回来收!”
话毕之后,立刻有齐刷刷的抽气声。莲洛偷偷扯了扯我的袖子,欲言又止:“王妃……”
匆匆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沿她的视线看去,赫然对上十多张年轻的脸。个个容貌艳丽,面有惊色,带上几分难以置信。好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这么被她们看着,我反倒像是唐突佳人的坏蛋。

莲洛递给我一个茶盏:“您润润喉。”
然后,我看到十多张脸不约而同地垂下去,像是极力在地上寻找金豆子。
贾护战战兢兢地瞅着我,不敢说话,但不说又不行:“王妃息怒,这、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小人也是听命行事啊!您喝口水,润润喉。”

方才火气偏大,被外人看去,着实不完美,一不留神大抵会影响高长恭在邺城的形象。我想了想,退一步接过茶盏。
不得不承认,贾护的确有眼光和办事能力,这二十个姑娘,随便拎出一个,都比我好看不止一点点。
我抿了口水,才一咽下便猛地抬头。

大多是逆来顺受,习惯低眉顺目的女子,方才我大发雷霆甚至毫无礼貌地迁怒高长恭时,她们多少会被吓到,忍不住瞅我是何模样。
正是因为十几张脸倏然抬起后,又整齐划一地埋下,所以其中一个动作迥异就会显得格外突兀。

我挑眉看去,那个姑娘就站在最左边阴影的角落,身段比起其他人略微高挑一点。
扔下茶盏朝她一步一步走去,她大概察觉到我的目的,不安地动了动,把张脸压得更低。
一个人越是反常,那他的存在就越是问题。我站定,托住她的下巴施力抬了起来。贾护奇怪地诶了一声,稳稳站着没说话。他晓得,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随着面前的脸被光线打亮,我终于看清她的长相,而她也对上我的眼睛。
琼首皓齿,樱桃红唇,丁香色的珠玉耳坠仿若静止。很漂亮的一张脸,可她的眼中含着毫不避讳的嫉妒……也只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我的手无力滑落到身侧。没想到,这么多年,她对高长恭的情愫未减丝毫。
我不是那种遇事十分淡定的姑娘,而伪装淡定似乎也不怎么会做。踉跄地后退两步,我冷冷地扫了眼贾护,忍无可忍,即刻甩袖而去。

不出所料,推辞不受行不通,一番唇枪舌战之后,高长恭和高湛各自退步,他留下一个,贾护带走十九个。
思及此前偷偷瞥见的一幕,恼火郁结于心,我狠狠关上门,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不知多久之后,外面有人敲门,我坐着没动。
两串规律的敲击之后,房门应声而开。

丫鬟们都知道我生气,躲得远远地的,这时候还来找我的人,除了刚刚回来处理美姬事件的高长恭不会再有第二个。
我恨恨转身,高长恭正靠在门板上看着我,嘴角噙着枚淡笑,眉梢甚至都高兴得舒展了。

得一美人,又有钟情自己许久的姑娘,他心里一定欢畅高兴。此时瞧着我的这幅样子,分明是嘲笑我心眼小。
我愤愤侧脸,面向白墙不理他。

身后突然传来解衣去袍的布帛之声,眼皮微跳,他已贴身紧紧搂住我。猛地回头,唇角恰好擦过他的鼻尖,脸颊顿热,我急忙躲开,抬手就去拨禁锢在腰间的手。
他的鼻息落在耳畔,随即印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你这是做什么,吃醋了?”
捏住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哼哼:“那你这是做什么,安慰完别人,觉得我也会难过,于是跑来安慰我?”

他的手微顿,被我钻了空子挣开,腰间的手臂一松,我拔腿便朝对面跑,只想离他远远的。
双脚才迈几步便陡然失力,回过神时,整个人已被他拦腰抱起。想到方才相思双眼含泪,拉着他的袖子哭泣,我一边踢脚一边捶他,口不择言地大吼:“你走开,别碰我!去找那个破相思,人家可是大老远从幽州追过来……”

“……方才藏在门外的人果然是你。”天旋地转间,高长恭已将我压在榻上。
念及他曾经给我的承诺,不娶相思,不娶别人,我觉得这一切真是讽刺:“是啊是啊,就是我在门外!”
心中莫名酸楚,我怕发泄似的拳打脚踢,眼泪却不争气地流出来。

高长恭没有阻止我,不知挨了多少下后才敏捷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小昀……小昀、小昀!”
最后这一声很大,成功把我的理智唤回来,于是停止动作。

他脱了外袍,现在只剩浅色里衣,这番挣扎已经散乱不堪,刚刚拳头毫不阻隔地捶在他胸口,那里赫然是一个又一个红印。我非常心疼,可心里的火未消,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做什么?”

“知道你介意,所以把相思触过的衣服脱掉了。”高长恭压低身子,用额头碰了碰我的:“知道你在门外,命人安顿好相思后立刻来寻你,担心你想不开。”
心弦颤抖一下,我从掌心抽出手,抹了抹眼泪。高长恭叹了口气:“我对相思,以前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我摸摸他的脸,有点哽咽:“……我知道……”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皇上有心在府中安插眼线,我不同意却无法违抗。既然要留,那就挑对我们危害最小的一个。不论相思是谁的人手,曾是旧识,反倒容易控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偏偏心有芥蒂,谁让相思永远把对他的感情挂在脸上,毫不避讳呢。眼中有泪,视线不复清明,我眨眨眼,故意挑茬儿:“你什么时候同她是旧识了?”

高长恭再度垂头,唇畔厮着我的:“……她跟你是旧识。”
滚烫的吻落在额头、眼皮,鼻尖,脸颊,燃起一串串的火热。我喘气欲躲,却怎么也躲不开,索性搂住他的颈项控诉:“你狡辩!”言辞语气毫无气势。

他拢着我胸前的柔软,一点一定抚过:“我若说,看到你吃醋非常高兴……你会不会一脚将我踢下去?”他没给我回答的时间,即刻就把我的话截走:“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身体已经滚烫,全身几乎化成水,我慢慢抬脚,摇晃两下,慢慢缠上他的腿:“你记得轻些,现在可是白天!”
深吻顷刻我淹没,他模糊道:“……可以记得,但控制不得……”
“……”无赖!

…… ^ ^ ……

相思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高长恭说免得他见了心烦,我见了更心烦。总之,自那日以后,我在兰陵王府再也未见过她。私底下轻描淡写地询问莲洛,她也不曾见过。我想,这样最好。
夏花初绽时分,天有彗星划过,陨落于殿庭。一连几次异象把皇帝吓得不轻,没过多久,高湛就听从史官之谏,传位于皇太子高纬,自己安安稳稳地当起太上皇。

后来高长恭带我去沧州游玩,顺便见证了滕郢舟和唐姑娘拜堂的喜庆一幕。虽然不明白滕郢舟最后为何改变主意,但我和高长恭都希望他们俩个幸福平安。
能够相守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本以为高湛退位,再也不问军政,可久而久之发现,齐境军国大事仍旧奏报于他,小皇帝根本没什么实权。我不免怀疑,高湛只是心血来潮,想体验一把太上皇身份的感觉。
彼时,我正坐在书房晃悠双腿,高长恭握笔习字,对我的看法笑而不语,我恰好想到别的事情,因此并未细问。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每天下午七点左右更新,虎摸~~暴风雨过后是美丽的彩虹,嗯……非常美丽,什么都会有的。嘻嘻。




、第七章  命缘(下)


一盏茶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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