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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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 第6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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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耸肩笑道:“那你要去便去个够,去个饱吧。”

小鹤儿欢喜得跳起来高嚷道:“成功啦,打赢仗啦,我要去告诉玄恕公子。”

在她离开前,寇仲唤住她笑道:“你为何会唤自己作小鹤儿的?”

小鹤儿娇躯一颤,轻轻道:“大哥不欢喜这名字吗?”

寇仲道:“小妹子的腿比男孩子长得还要长,似足傲然立在鸡群内的鹤儿,我不但喜欢唤你作小鹤儿,还为有这位妹子自豪呢。”

小鹤儿始终没转身。低声道:“大哥是这世上最好心肠的人。”

说罢奔跑去了。

寇仲心中涌起自己没法解释的感觉,似是捕捉到某点东西,却无法具体说出来。

转瞬他又被桌上堆积如山的功课弄得无暇细想深思。

梵清惠瞧着徐子陵呷过一口热茶,淡淡道:“我这作师傅的并不晓得徒儿到哪里去,除玉鹤庵外,最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是洛阳附近了空师兄的禅院吧。”

徐子陵坐在她左侧靠南那排椅子其中之一,知客室四面排满椅几,他因不敢冒渎这位玄门的最高领袖,故意坐远些儿。从他的角度望去,梵清惠清淡素净的玉容融入窗外的雪景去,不染一尘。

梵清惠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伤感神色,音转低沉道:“是否怪我们这些出家人尘心未尽呢?我们实在另有苦衷,自始祖地尼创斋以来,立下修练剑典者必须入世修行三年的法规,我们便被卷入尘世波鹗云诡的人事中,难以自拔。有人以为我们意图操控国家兴替,这只是一个误会。你有什么不平的话,尽管说出来,不用因我是妃暄的师父诸多避忌,我们可算是一家人嘛?”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事前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过梵清惠是这么随和亲切的一位长者,全不摆些斋主的款儿。

不由苦笑道:“斋主不是像妃暄般当我为山门护法吧。”

梵清惠玉容止水不波的道:“子陵可知我们上一任的山门护法是谁?”

徐子陵茫然摇头。

梵清惠柔声道:“正是传你真言印法的真言大师。”

徐子陵愕然以对。

梵清惠目光投往对面西窗之外一片素白的园林内院,平静的道:“山门护法不必是精通武功的人,真言大师佛法精湛,禅境超深,他入寂前传你真言印诀,其中大有深意,我等后辈实无法揣测其中玄妙的因果缘份。而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下一代的山门护法是由现任的护法觅选。妃喧在真言大师入寂前,得他告知传你真言印法一事,所以认定你为继任的山门护法。不过纵使子陵并不认同这身份,我们绝不会介意。若子陵将来不为自己挑选继任人,就让这山门护法的传统由此烟没消失也没关系!”

徐子陵明白过来。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真言大师当年传法自己,看似随机而漫不经意,实隐含超越任何人理解的禅机。

梵清惠又露出微不可察的苦涩神色,一闪即逝,轻轻道:“听妃喧所言,子陵对她全力支持李世民而非寇仲一事上,并不谅解。”

徐子陵道:“是以前的事哩,到今天我清楚明白其中的情由。”

梵清惠目光往他投来,柔声道:“赢政和杨坚,均是把四分五裂的国土重归一统的帝皇,无独有偶,也均是历两代而终,可见他们虽有统一中土的‘天下之志’,却或欠‘天下之材’,又或欠‘天下之效’。”

徐子陵谦虚问道:“敢请斋主赐教。”

梵清惠双目亮起智慧的采芒,道:“天下之志指的是统一和治理天下的志向和实力,天下之材是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天下之效是大治天下的效果。秦皇有天下之志,可惜统一六国后,不懂行仁求静,而以镇压的手段对付人民,以致适得其反。杨坚登位后,革故鼎新,开出开皇之治的盛世,且循序渐进的平定南方,雄材大略,当时天下能与之相抗者,唯宋缺一人,但以宋缺的自负,仍要避隐岭南,受他策封。杨隋本大有可为,可惜败于杨广之手,为之奈何?”

徐子陵点头道:“妃暄选取世民兄,正是他不但有天下之志、天下之材,更大有可能同得天下之效。”

梵清惠轻叹道:“我们哪来资格挑选未来的明君?只是希望能为受苦的百姓作点贡献,以我们微薄的力量加以支持和鼓励。现在统一天下的契机,再非在秦王手上,而落在子陵和少帅手中,决定于你们一念之间。”

徐子陵叹道:“不瞒斋主,这番话换过以前的我,定听不入耳,但在目前内乱外患的危急情况下,始明白斋主的高瞻远瞩。我刚才曾和秦王碰头,明言只要他肯以天下为先,家族为次,我会竭尽所能,劝寇仲全力助他登上皇位。”

梵清惠没有丝毫意外神色,只露出一丝首次出现在她素净玉容上发自真心不加修饰的喜悦,点头道:“我的好徒儿没有看错子陵。”

徐子陵苦笑道:“但我的醒悟似乎来得太迟,现在少帅军与大唐之争,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并没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把握。”

梵清惠黯然道:“子陵是否指宋缺呢?”

徐子陵点头。

梵清惠转瞬回复平静,谈谈道:“我刚接到妃暄从净念禅院送来的飞鸽传书,宁道兄与宋缺在禅院之战两败俱伤。”

徐子陵剧震失声道:“什么?”

石之轩看得非常准,当宋缺介入争天下的战争中,慈航静斋必不肯坐视,任由天下四分五裂。只是连石之轩也猜不到梵清惠会有此一着,请出宁道奇挑战宋缺。

他终明白梵清惠因何不住透出伤怀的神色,因为她对宋缺犹有余情,此着实非她所愿,是迫不得已的险棋。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果,若两败惧亡,又或一方面败亡,梵清惠将永不能上窥天道。

梵清惠目光重投窗外雪景,凄然道:“宋缺与道兄定下九刀之约,他若不能奈何道兄。就退出寇仲与李世民之争。但他并没有施出第九刀,仍依诺退出。唉!在这般情况下,宋缺你仍能为清惠着想,教我怎能不铭感于心。”

假如寇仲在此,当知梵清惠虽没有临场目睹,却是心有灵犀,完全掌握宋缺的心意。事实上宁道奇因错过与敌情亡的良机,落在下风,其中境况微妙至极。

徐子陵却是听得一知半解,且被其伤情之态所震撼,不敢插口问话。此种牵涉到男女间事的真切感受,出现在这位出世的高人身上,份外使人感到庞大的感染力。

梵清惠往他瞧来,合什道:“罪过罪过!物物皆真现,头头总不伤;本真本空,无非妙体。”

徐子陵仍瞠目以对,不知该说什么好。

梵清惠回复恬静自若的神态,微笑道:“子陵会否到禅院找妃暄呢?”

徐子陵有点难以启齿的道:“我知斋主不愿卷入尘世的烦恼,可是有一事却不得不求斋主。”

梵清惠淡然道:“子陵不用为我过虑担忧,是否想我去说服宋缺?”

徐子陵一呆道:“斋主法眼无差。”

梵清惠平静的道:“不见不见还须见,有因必有果,当子陵说服寇仲成此大功德之日,就是我往岭南见旧友的时机,子陵去吧!天下百姓的幸福和平,就在你的手上。”

《大唐双龙传》卷五十六终

第五十七卷 第一章 大义为先

徐子陵在长安逗留四天,待到李世民领军征伐刘黑闼,他方从秘道悄然离去,赶赴净念禅院。他害怕自己见到师妃暄时会控制不住情绪,又渴望见到她,向她忏悔自己的无知;告诉她自己会竭尽全力,从另一方向为天下尽心力,冀能瞧到她因他的改变而欣悦。

李世民没与他碰头说话,不过从他肯再次重用李靖,任他作今趟远征军的行军总管,正是以行动向徐子陵颢示他肯接受徐子陵的提议。

当他抵达净念禅院,南北两条战线的战争正激烈地进行。

刘黑闼大破李元吉和李神通大军后,与叛唐的高开道和张金树结盟以消解后顾之忧,率师进逼河北宗城。守宗城的李世绩见势不妙,弃城而走希图保住防御力强的洛州。刘黑闼衔尾穷追,斩杀其步卒五千人,李世绩仅以身免。

此役震动长安。

接著刘黑闼以破竹之势攻下相州、卫州等地,把窦建德失去的领土,从李唐手上逐一强夺回来。唐将秦武通、陈君宾、程名振等被迫逃往关中。

刘黑闼遂自称汉东王,改元天造,定都洛州,恢复建德时的文武官制,一切沿用其法。

李世民和李元吉却于此时在获嘉集结大军八万人,全面反击。

刘黑闼知守不住相州,退保都城洛州。

李世民取相州后兵分多路,攻击洛州,顿令刘军形势异常吃紧。有识见者,无不晓得李世民是要趁寇仲这位平生劲敌北上攻打洛阳前,先平定北方。

刘黑闼破李世绩的同一时间,南方的寇仲从李子通手上接收江都,依诺放李子通逃亡。此事沈法兴父子被蒙在鼓里,茫不知江都落入寇仲之手。

寇仲透过陈长林对沈法兴的部署于此时完成,在被策反的江南军将领暗助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昆陵。

直到少帅军入城沈法兴父子始惊觉过来,大势已去,仓卒逃走,途上被陈长林伏击,陈长林亲手斩杀沈法兴父子,报却血海深仇。

少帅军在半个月时间内,降子通,杀法兴,轰动天下,声势攀上巅峰,尤过李世民。林士宏、萧铣、辅公佑三人旗下将领纷纷献城投降,令林萧辅三人更是势穷力蹙。

徐子陵在净念禅院见不著师妃暄,伊人刚于两日前离开,临行前语了空要去见李世民。徐子陵失诸交臂,无奈下只好前赴梁都。那知失意事并不单行,抵梁都后不但未能与早该回来的阴显鹤和纪倩会合,且没这两人半点音信。他虽担心得要命,差点即要赶往襄阳,然权衡轻重,终放弃此念,改由宋鲁派人往襄阳探消息,自己则乘少帅军的水师船南下见寇仲。

他乘船沿运河南下长江的当儿,寇仲正与时间竞赛,和杜伏威会师历阳,大举进击辅公佑。

辅公佑作最后的垂死挣扎,遣部将冯慧亮、陈当率三万军屯博望山,另以陈正通、徐绍宗率三万兵进驻与博望山隔江的青林山,连铁练锁断江路,抵御寇仲,在战略上攻守兼备,恃险以抗。

寇仲和杜伏威的联军却先断其粮道,把丹阳封锁孤立,再派兵诱冯慧亮等离开要塞出击,然后以主力大军狂破之。

障碍既去,寇仲和杜伏威乘胜攻破丹阳,辅公佑还想逃往会稽与左游仙会合,试图反攻,被寇仲和杜伏威以轻骑追上,杜伏威亲手斩杀辅公佑。

徐子陵抵达丹阳,少帅军正在收拾残局,修整损毁的城墙、收编降军,尽速恢复丹阳城的秩序和居民的正常生活。负责此事的是任媚媚,知徐子陵到,使人飞报寇仲。

寇仲立即来迎,随同者尚有雷九指和侯希白,兄弟见面,自有一番欢喜。

寇仲见徐子陵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他触景生情,忆念当年与傅君□入城的旧事,提议道:「我们不若下马走路,重温当年与娘入城典押东西换银两医肚子的情况。」雷九指笑道:「没几天休想店铺启业,我雷九指就破例一趟,亲自下厨弄几味小菜让你们大享口福之乐,为我们的重聚庆祝。」侯希白识趣的道:「我和雷大哥去张罗材料,你们到酒家坐下闲聊,保证晚宴能在黄昏时如期举行。」哈哈一笑,侯希白和雷九指迳自入城。

寇仲、徐子陵甩蹬下马,自有亲兵为两人牵走马儿。

穿过城门,守兵轰然致敬,士气昂扬至极点,充满大胜后的气氛,徐子陵更感要说的话难以倾吐。

丹阳城景况如昔,河道纵横,石桥处处,一派江南水乡的特色,只是居民多不敢出户,行人稀疏,以百计的少帅军正清理街道上形形式式的各类杂物,由兵器矢石至军士弃下的甲胄靴子无不俱备,蔚为奇景。

寇仲望向楼高两层的酒家,笑道:「就是这家馆子,孩儿们,给我两兄弟开门。」左右亲卫抢出,依言办妥。

寇仲摇头叹道:「当年我们入城,那想到有今天的风光。忘记问你哩,阴小子不是与你一道吗?为何不见他呢?」徐子陵道:「到楼上说。」两入登上空无一人的酒家上层,就往当年坐过的那张靠窗桌子坐下,看著「属于」傅君□的空椅,不由百怠交集,唏嘘不已。

徐子陵把阴显鹤的不知所踪长话短说,听得寇仲眉头大皱,不解道:「他没道理仍未回来?真教人担心!难怪你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究竟到那里寻妹呢?」徐子陵苦笑道:「这只是令我心烦的大事其中之一,唉!」此时亲兵奉任媚媚之命取酒来,打断两人谈话。

待亲兵去后,寇仲目光投往街上辛勤工作的手下,道:「你究竟有甚么心事,因何欲言又止的怪模样?我和你还有甚么事不可以直说出来的?即使你要骂我,兄弟我只好逆来顺受,哈!逆来顺受!多么贴切的形容。」徐子陵瞧著斜阳照射下水城战后带点荒寒的景象,问道:「老爹呢?」寇仲目光往他投来,道:「他老人家干掉辅公佑后,立即赶返历阳主持大局,我们时间无多,必须在立春前攻下襄阳。此事我是十拿九稳,因张镇州答应站在我们的一方。」徐子陵苦笑道:「我们?唉!」寇仲剧震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你为何会这么说?」徐子陵淡淡道:「我晓得宋缺和宁道奇决战的事啦!我不但到过净念禅院,还见过梵清惠。」寇仲失声道:「甚么?」登楼足音蓦响。

跋锋寒的声音响起道:「少帅因何舍汉中而取丹阳?小弟是因怕错失再战洛阳的前戏,不得不连夜赶来。」寇仲和徐子陵连忙起立,却是两种心情。

跋锋寒现身眼前,双目神光电射,一面欢容。

寇仲呵呵笑道:「老跋知我心意,攻打襄阳之战如箭上弦,势在必发。至于为何舍汉中而选襄阳,却是一言难尽。请老哥坐下先喝杯水酒,小弟然后逐一细禀,陆续有来的将是雷九指亲自动手精制的小菜美食,正好同时为你老哥及子陵洗尘。」跋锋寒在两人对面坐下,瞧著寇仲为他斟酒,讶道:「子陵刚到吗?」徐子陵见两人兴高采烈,一副对李世民摩拳擦掌的兴头当儿,自己却要向这燃起的报复火焰骤泼冷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苦笑道:「和你是前脚跟后脚之别。」跋锋寒一呆道:「子陵有甚么心事?」寇仲插口道:「这正是我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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