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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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怨姻缘-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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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店的会议室里。李全华父亲站在长凳上,低头弯腰接受批斗,还遭打。(回叙)李全华父母家小房间里。父亲背靠墙,盘膝坐在稻草铺垫的竹床上。不断地喘息、咳痰。不时地用草纸抹去口中的粘痰(已无力吐出)。母亲端水、递药、上饭菜……十分忙碌。大房间的门上依旧贴着封条。(画外)李全华老父(来信中所写)的话音:“老父有病缠身,全指望你母亲伺候,她实在是没法抽身去农场呀……”李全华家。早晨。上班的钟声让李全华猛然一惊。他赶紧端上洗尿布的脚盆,挽着小水桶,到进水渠打水,在排水沟旁漂洗。远处传来吴队长催上班的喊声:“上班了!上班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十二章
李全华家。七三年夏的一天。李全华和于莉莉都得不到家里的接济,开销全靠两个人每个月合计四十二元钱的死工资。还要养活孩子,手头上拮据可想而知。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根本没有余钱买肉、买昂贵的水果吃!月子里都买不起一只鸡,一个水果。平时生活上有多清苦,就可想而知了。他们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次肉,几近是天天吃素。蔬菜呢,一年四季老是青菜(冬天白菜)!所以,到了夏天,李全华执意要去海滩拾海蟹,也就让人不难理解了。海蟹很小,一只还没有一两重。只有等到每年夏天,在海滩上才能逮到它。还得晚上去。于莉莉不同意他去海滩拾海蟹。她认为跑几十里路,去拾几斤海蟹,不值得。听说还有危险。李全华不可能听她的。俩人为此拌嘴,闹得一肚子的气。他已向人借来了马灯。将菜篮子网上草绳,改成了“小背篓”。去海滩的路上。傍晚。现在,合并后的农场,名叫“临海农场”。顾名思义,东边确实是临海。沿海有好多个农场,都是多少年前形成的滩涂拓荒而成的。如今,海堤外的海滩又将形成一望无际的、尚无植被的新滩涂。这是个周末的傍晚。天色低沉,浓云密布,很闷。肯定会下雷暴雨。约好同去的苏富都犹豫了。他见李全华已经按约来到他家,他又想:这样的闷热天(下雨前),爬出洞穴透气的海蟹会很多,去就去吧。李全华提着不怕风吹的马灯,背着竹篮子改成的小背篓,跟着苏富走了几十里,才来到有海蟹的海滩上。海滩上。黑夜。沙滩上到处都是一只又一只的海蟹,真可谓俯拾即是!只要你不停地向前快走,借着马灯光亮,就能一个接一个地按住,可以不停地往背篓里拾。手脚要快,不然,海蟹就会迅速逃进就近的洞穴里去。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全华紧跟着苏富一块拾,不敢远离半步。此时此地,李全华如果同苏富走散,不辨东南西北,不知哪里有淤沙,后果将不堪设想。完全不能与大街上迷路相提并论。收获还不错,李全华已经逮到不少海蟹。就是好景不长,闪电、雷声、狂风骤起。苏富很有经验,知道大雨将临。赶紧带着李全华忽东忽西,迂回曲折地往前跑。李全华如同瞎子般,不问东西南北地跟着他。还没跑到地方,电闪雷鸣中,倾盆大雨就泼下来了。小屋里。还好,时间不算长,他俩就跑进了一间小屋里。那是农场西边生产队的农民,集体来拾海蟹搭的草棚。已经是满屋子的人了,农民兄弟还是很热情,没把他俩当作外人。李全华浑身又湿又冷,进了暖和的小屋,坐在一处角落昏昏欲睡。不久,苏富对李全华说:“雨停了,走吧。我们往回走,边拾(海蟹)边回家。”李全华衣服湿透。外面海风劲吹,冷飕飕的。他又怕再下雨挨淋,不想拾了,也不愿离开暖和的小屋马上回去。就对苏富说:“你一个人先回吧。反正没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等我睡到天亮,衣服也能焐干了。那时,我一个人能摸回家:太阳升起处是东方,我只要背着太阳直往西,肯定能走回农场的。对吧?”苏富临走嘱咐道:“那好吧,我就先走了。可要留心淤沙啊!多问问人。”海滩小溪边。翌日清晨。李全华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一屋子劳累了大半夜的农民都在呼呼酣睡。他不忍心闹醒他们,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轻手轻脚地独自走出了小屋。漆黑的昨天晚上,天都没看到,别说海了。现在,天大亮了,还是看不见大海。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一片海滩。此时他根本没闲心、也不敢往东去看大海。也正因为昨夜天黑,后来又大雨如注,闭着眼般在人后跟跑,所以,根本不知道是怎么绕到这间小屋来的。他看到鱼肚白的东方,便向西走。走没多远就被一条小溪拦住了去路。小溪十来米宽,水深过不了膝。李全华望着小溪思虑:沿着小溪绕过去?于是,他缘溪而行。后又回头走。南望北看老半天,两头都看不到河的尽头!他不知道要绕道多远,才能绕过小溪的源头,再能(转)折向农场。他也没法确定小河哪一头是流向大海的。如果绕了半天,绕到大海边去了,那就不是多走冤枉路的问题了,还有突然涨潮的危险!李全华看着溪水思忖:蹚水过去?他又担心河里说不定有淤沙。听说几天前,一个来拾海蟹的农村女孩,就是踩进淤沙不幸丧命的。他思来想去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只有蹚水过河!一开始他如临深履薄般,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心想:发觉不妙,跨出的前脚收回来就是了。眼看离河对岸只有两米多远了也没踩到什么淤沙。他舒了一口气,心想:说得紧张,见得平常。看来不会有问题了,再走几步就能成功上岸了。他泰然地放开脚步朝前跨。就因为这放心的一跨,人往前倾,重心回不到后脚来了!这时,他心里很明白:越挣扎会陷得越快!靠自己是上不来了。于是他平生第一次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幸亏他走出小屋还不算太远,又是寂静的清晨、空旷的野外。听到他的呼救声,小屋里走出来一个农民,朝他这边看了看,急忙回头拿了根长毛竹朝他奔过来。这位农民都不敢下水。边责怪他说:“你怎么能在这里过河!”边远远地把毛竹扔给他。李全华接到毛竹时,人已经陷到大腿根了!他将毛竹一头担到对岸,手按毛竹好容易拔起双腿,继而按着毛竹慢慢移到了对岸。李全华将毛竹扔还给救命恩人,连声道谢。农场里。李全华家。凌晨。于莉莉一觉醒来,就再也没有睡着。左等右盼也不见李全华回来。 总想他马上就会回来了、马上就会回来的,再等等吧。可是……到后来,她想得最多的已经是该怎么办了。她惴惴不安地好容易熬到天亮起了床,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她不知道他是跟苏富一块去的。一夜不回,肯定是出事了!黄场长家。早晨。今天是休息日,按平时就要到上班时间了。她不得不抱着孩子来到黄场长家里,向黄场长诉说李全华昨天与她拌嘴,傍晚径自出门去海滩拾海蟹,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住在营区里的人,没有谁知道李全华是同苏富一块去海滩拾海蟹的。连借马灯给李全华的人也没听李全华说起。苏富呢,这时正在床上呼呼沉睡。黄场长没听于莉莉诉说,倒也罢了,现在是越听越觉得事态严重!他比于莉莉想得要深层,已经不是太多的考虑李全华的人身安危,而是在想:李全华一个人,挑了一个漆黑的夜,径自去了海滩。说是去拾海蟹的,谁知道他到底想去干什么! 也难怪黄场长知道这事后会那么多虑、吃惊而坐立不安。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李全华出生在反革命家庭,从小就深深地打上了剥削阶级思想烙印。“*”开始不久就被革命群众揪了出来。从监狱里放出来时间不长。而且水性不错,会潜泳、仰泳……看来,群众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李全华平时工作积极认真、劳动埋头苦干,确实全是伪装的。他是借此蒙蔽群众,让群众丧失革命警惕性。他骨子里却是反动透顶,对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怀有刻骨仇恨。这不,今天,他终于借去海滩拾海蟹之名,冒险偷越国境线了!企图泅渡黄海,叛逃到海外的可能性极大!如果让“国民党少将之子李全华  泅渡黄海成功出逃日本”这样的新闻在敌方见于报端,或是在“*”中播报出来,那还了得!哪怕是:“经我边防军民合力拦截堵围,国民党反动将领儿子叛逃海外的图谋被我挫败”这样的消息在内部报刊上登载,或是在民众中言传,政治影响也够大的了!黄场长想到这里,震惊万分。如果他掉以轻心,恶劣后果真的产生,他的责任可就大了去了!这个场长也就别想当了!于是,“情况特别严重的、农场有一知青图谋叛逃境外的突发事件”,一级、一级,火速汇报了上去。当时,没人敢把它当作小事一桩!总场领导,乃至边防驻军首长,都高度重视。临海农场领导下令三分场(场部)立即组织人员去海滩搜寻李全华!边防线上的了望塔上。接到命令的边防军战士,正用望远镜不间断地朝海边观察、探寻。据说,边防部队还请求海军协助——出动快艇到近海巡逻、搜索!李全华家。上午。九、十点钟光景,李全华疲惫地回到了家。于莉莉见了悲喜交加,恼恨地对他说道:“这下可闯下大祸了!你赶快到场办室,对黄场长说清楚去吧……”场办室。黄场长听李全华讲完事情经过后,顾不上跟他说话,马上给(总场)场部保卫科打电话:“李全华人已经回家了……他说是受雨淋后,在海滩农民搭的小屋里过的夜……好,那就由你们告诉边防部队吧……好的,好的。你们亲自来详细查问他吧……”黄场长放下电话,这才训斥李全华:“你看你惹的祸、引起的麻烦有多大吧……”他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拨通电话:“李全华已经回来了,赶快去通知大家停止搜寻。”后经公安部门和总场保卫科的联合调查,详细听取了贫下中农、老党员苏富和小屋农民的诉说,特别是那位,救李全华一命的农民的作证,证实李全华确实没有(向东去海边泅渡黄海)出逃日本的企图和行动,一切才作罢,没对李全华作任何处置。按理说事情已有定论,可是事后仍旧有人议论李全华:“这个家伙竟是想借去海滩拾海蟹,游过黄海,逃往日本!后来,肯定是怕淹死在大海里,才没敢下海出逃。还差一点死在淤沙里!”李全华回到家,“差点丧命淤沙”这事没告诉任何人。可见,他们确实是向小屋农民作过调查。少数人如此想当然的非议,真让人啼笑皆非,也让人深感悲哀。在他们当中有这么两种人:一种是愚昧无知的人,他们以为:中日相隔真的就一衣带水!不费多大劲就能游到日本。另一种是知识渊博的人,他们认为:这个蠢货真正是愚昧无知,居然相信中日相隔,真的仅仅是一衣带水!事后黄场长在干部会上说:“……虽然让人虚惊一场,但是,高度重视,防患于未然,还是十分必要的、值得的。”事后李全华心有余悸地对马老师说:“拾海蟹遇险,事后想想都后怕:如果已远离小屋,没有谁能听到我的呼喊声来救我,死了都找不到我的尸体!人死也倒罢了,死后还得被迫接受叛国投敌的盖棺论定!永远都无昭雪之日。因为,人们肯定以为:这个家伙借去拾海蟹之名,已经叛逃到海外去了!或者就是:罪有应得!这个家伙已经葬身鱼腹!”“遭此大险不死,算我命大,是件大好事。但是,不遭此大险,恐怕是件大坏事了!因为,他们如果认为我是故意支走苏富,留在农舍。待到深更半夜时分,溜出小屋,去了大海边。曾经尝试泅渡黄海叛逃,是被惊涛骇浪吓回头的!蓄谋已久的叛逃计划才没能得逞。那么,我即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道不明!再把我关进监狱,审查个一年半载,又能奈何谁?”

第四十三章
大田里。七四年六月里的一天上午。星移斗转,已是七四年的夏插季节。这天,正在进行插秧比赛。条田里,由每个组推选出来的三十多名插秧快手,一字排开。叫子声响过,比赛开始。选手们插秧频率就像是在发扑克牌,“刷刷刷”,快得惊人。田埂上和防风林带里,坐着和站着黑压压一片观战的知青和老职工。人们都在为自己组里选派的选手呐喊助威,“加油!加油!”的鼓噪声此起彼伏。喧腾声中,能听到一组的知青在不断地呼喊:“于莉莉,加油!郑婕,加油!”“加油,于莉莉!加油,郑婕!”于莉莉一马当先,郑婕紧随其“后”。于莉莉首先插到头了。田埂上守着她的一名技术员看着手表报时:“十九分五十五秒!于莉莉第一个插到头!”随即,另一名技术员下水检查于莉莉的插秧质量。用尺子量一公尺距离有几棵;任选一棵点秧苗株数。查了几处,站在田里宣布检查结果:“一公尺十棵,一棵两到四株秧苗,质量符合要求!”话音刚落,立刻响起一组知青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一场龙争虎斗的竞赛结束了。黄场长站在田埂上大声宣布:“于莉莉今年再度蝉联冠军!获得第二名至第五名的是……”人群中有人指着远处喊道:“来了!来了!”一辆吉普车沿着六支渠边大路向这边开来。到了这一条防风林带的尽头,汽车拐弯驶了进来。开拓耕田时预留的防风林带,始终没被重视,至今没栽上一棵树。汽车开到人群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总场生产科的沈科长,另一个就是许栋梁。黄场长迎上前去与他俩握手。沈科长向黄场长介绍说:“这是县里派来视察我场三夏工作的……”黄场长以为沈科长要介绍许栋梁的名字,抢先说:“我们是老相识了,不用(介绍了)……”沈科长没间断地介绍:“……县农村工作办公室主任、县革委会副主任、又是县民兵武装总指挥部的副总指挥。尊姓大名就不用我介绍了。”黄场长阿谀奉承道:“许主任可真是百忙中抽身来我们农场指导三夏工作,这使我们备受鼓舞、干劲倍增。必定会有力地促进我们农场的三夏工作。”许栋梁装出谦谦君子的姿态,说道:“哎,我是回娘家看看。谈不上指导,谈不上指导!再说了,我担任‘农办’主任,走走,看看,了解了解情况,是我责无旁贷的份内事嘛!”他高视阔步走上田埂,清清嗓子喊道:“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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